咸陽位于關(guān)中平原的中部,既在九嵕山南,又在渭水以北,山南叫陽,水北也叫陽,山水俱陽,故名咸陽,秦王朝建都之地。
此時的咸陽天空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云,宛如被一塊巨大的幕布遮擋。
咸陽城街邊人來人往,皆是行色匆匆,天空下起了小雨,客棧里早已空空蕩蕩,只剩桌上的幾盞熱氣氤氳的熱茶,以及一旁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幾枚銅錢。
咸陽城外往北二十里有一處荒山,只有一條小路直達(dá)山頂,半山腰密林里有一處野墳崗,皆是不知身份出處的流浪之人,也被城內(nèi)幫派用來拋尸,地處偏僻,無人踏足。
小雨淅淅瀝瀝,雨滴順著樹葉滴落在地上的枯葉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至申時三刻,已是山霧籠罩,只能看見身周數(shù)丈,耳邊蛙鳴鳥叫之聲不絕。
上山的小路上突兀傳來一陣抱怨聲,自濃霧中浮現(xiàn)出兩道人影。
前面一人體型肥胖,身高五尺,肩上扛著一個麻布袋子滿頭大汗,身后另一人體型略微瘦弱,比前者略高,這二人皆是頭戴斗笠,身著蓑衣,腳下的布鞋已經(jīng)滿是黃泥。
“這功勞全讓他張瞎子撈了去,臟活累活還得我們兩兄弟來干憑什么?”前面那人名叫王順,身后那人是他堂哥王五,二人都是咸陽城內(nèi)青影堂幫眾。
青影堂位于咸陽城北,城北以賭場為主,大多是青影堂產(chǎn)業(yè),手下有六處分堂,以風(fēng)、雷,水、火、木、金為名,堂主林雄實力強(qiáng)大,每一處堂口都有手下數(shù)百人,青影堂有一師爺,傳聞能算過去未來之事,傳的神乎其神,而這青影堂無論哪一個堂口大多都是殺人越貨的好手。
城東陳家,家丁數(shù)百,手中掌管城東大小紡市近二百,財力雄厚,家主陳云坤多年未曾露面,家中大小失誤皆是由他的弟弟陳術(shù)打理。
城西以青樓為最,而城西青樓以迎鳳樓為主,迎鳳樓卻不是青樓,是一處茶樓,來往此處多為官員,非富即貴,實力不比那青影堂和陳家遜色半分,那青影堂曾覬覦過這城西青樓的生意,當(dāng)夜風(fēng)堂百余人除了風(fēng)堂堂主無一幸免。
這城南則是官家鎮(zhèn)妖司所在,管轄咸陽城,高手林立,有部分江湖奇人異士也受其邀請,只要你是害過人的山精野怪,便逃不出鎮(zhèn)妖司的追捕,鎮(zhèn)司大人樊晟更是被秦王視為左膀右臂。
王順一邊將肩上的麻袋扔向一邊,一邊招手讓王五也坐下不顧道旁泥濘,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大口喘著粗氣。
王五雖然也是大汗淋漓,卻沒有坐下來的意思,“林間多野獸,何況這亂葬崗,天色已然不早,如若再不快點,等下別被野狼把腸子掏了去。”說完也不等王順回應(yīng),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將一邊的麻袋從地上拎起來扛在肩上,徑直朝山腰走去,王順喊了兩聲見沒有回應(yīng),也站了起來,罵罵咧咧的跟了上去。
山路崎嶇,加上下了小雨,使得原本就不好走的單據(jù)更加濕滑。
山腰處是一片密林,有一條小路直達(dá)山腰,外后面的路便是一片荊棘,無人踏足。
王順王五看著這面前的亂葬崗,雖然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但是卻依舊感覺頭皮發(fā)麻。
山腰處的林地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滿是高低不平的土堆,有些土堆上還有人頭大小的坑洞,甚至還能從中看到兩點綠芒,墳地旁有一間木屋。
王五吞了一口唾沫,把肩上的麻袋扔給了身后的王順,“我去拿家伙,你看著點。”說罷就走向那間木屋,伸手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插入鎖孔,開鎖脆響在寂靜的樹林里顯得尤為刺耳。
推開門,王五又從懷里拿出火折子,點上了油燈,才松了一口氣,從角落里拿出兩把鏟子,丟給王順一把,自己拿了一把。
鏟子挖土的聲音不絕于耳,當(dāng)最后一鏟落地,天已經(jīng)快黑了大半,王順把地上的麻袋口的繩子解開,從里面拖出來一個臉色發(fā)白的男人,胸口略微有起伏,已經(jīng)進(jìn)氣多出氣少,眼看是不活了。
王順看著地上的這個男人,扭頭對著王五說道:“哥,這人咋還活著,咋辦?”王五皺了皺眉頭,“直接宰了,還能怎么辦。”王順嚇得一個哆嗦,他從小到大可還沒殺過人,進(jìn)這青影堂三載就為了賺點銀子養(yǎng)活家中母親,平時也只是干點臟活累活。
“可是……師爺說這里不能見活人血…這……”“埋了這么多人還不能見血,活人死人不都一樣,還有,這可是陳家的人,要是讓他活著出去,我們倆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要是你不敢,那就我來。”說罷就提起鏟子走到王順面前,不等王順阻止,便一鏟子將地上那人的腦袋剁了下來。
血花飛濺,從那人脖頸處噴濺出的鮮血撒了兩人滿頭滿臉。
其余的鮮血灑落在地,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翻不起半個浪花,全部消失在了,包括從地上那人脖頸處流出的血液也如同被什么拉扯,瘋狂涌入地下,短短數(shù)息,就變成了一具干尸。
與此同時,地下。
鮮血被一股力量拉扯滲入地下十余丈,附著在一具棺槨上。
棺槨整體呈現(xiàn)暗紅色,周身布滿奇異花紋,棺蓋中間有一鎏金色八卦圖陣鎮(zhèn)壓。
血液順著棺槨周身紋路游走,緩緩匯聚入兩條陰陽魚的魚眼之中,棺槨之中發(fā)出一聲脆響,不斷皸裂,里面躺著一具干枯的人影,血液順著陰陽魚眼流入口中,干枯得身體漸漸隆起,眼睛緩緩睜開,露出兩點紅芒。
王順王五兩人呆立原地,王五更是如同被凍僵一般。
殺人越貨他干了不知多少回,可是最怕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王順雙腿抖得跟篩糠似的,顫著聲音看著王五:“哥,這怎么辦,別不是撞鬼了。”
王五這才回過神來,牙齒打顫,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跑!
話音未落,王五卻看見王順并沒有跑,而是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身后:
天色已經(jīng)快完全黑了,只能靠木屋內(nèi)透出的燭光勉強(qiáng)看清身后,他的身后二十余丈就是上山的那條小路,在這中間,腳下的土地隆起,從中探出一只枯樹枝一般的手臂,緊接著是一顆頭顱,而后就是身體、雙腿速度之快讓王五抖沒來得及轉(zhuǎn)身逃跑。
那道身影蹲在土堆上,王五兩人才看清這怪物長相,渾身赤裸,仿佛只有一層皮包著一尊人骨頭,五指頂端長出利爪,眼窩深陷,宛如一眼中紅芒不戴絲毫感情,下一秒,土堆上的身影已經(jīng)掐住了王五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
王順呆愣在原地,王五臉憋的通紅,好歹是殺過人的,反應(yīng)比起王順來不知快了多少,對著王順大吼一聲快跑,第二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砰的一聲爆開。
血液化作一條血色的小蛇鉆入那人左胸,沒有一點浪費,吸收了第二個人的血液,他也逐漸有了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卻欠缺了幾分人的情感。
聽到堂哥最后喊出的那一句話,王順才怪叫一聲連滾帶爬的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