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尊姓?”
“木子李。”
老頭沒有任何多余言語,迅速將韓來扔到了一個大木桶之中。
“去燒鍋熱水,我去配藥。”
說著手便一指,將顧良安排到灶房燒水去了,自己則快步走向了旁邊一扇小門。
灶火熊熊,沸水滾燙,老頭將數味草藥依據先后順序放入鍋中。
“可惜這火還不夠烈,要不然藥效能更好。”
顧良看了一眼灶火,又看了一眼老頭,隨后問道:“老先生,您看這火行嗎?”
說罷,一柄冒火的長劍從顧良的胸口緩緩拔出,灼的老頭向后退去。
“這是?天命之劍?這火足矣!快快快!”
卻見顧良將劍尖往鍋里的水面輕輕一點,頓時蒸鍋水炸裂開了。
“停火吧,這水溫度太高,我還得再處理一下。”
老頭將一塊冒著寒氣的石頭放入鍋中,原本滾沸的水瞬間便溫和了不少。
之后二人將鍋里的湯藥全部倒入木桶之中,將韓來泡在其中。
“這二十七味藥只能發散出他體內一半的邪毒,至于另一半,就得看你發揮了。”
老頭將顧良領入藥房中,打算親眼看看這個年輕人怎么圓之前的大話。
顧良站在原地,閉上雙眼,隨后轉了一圈,隨后在老頭震驚的目光中抓起藥來。
只見顧良嫻熟的將草藥從藥架上取下,而后湊到鼻子前做一下確認,而后準確的拿捏用量。
終于,他停止了取藥,睜開眼睛來到藥碾子前,將足足三十六味藥制成藥粉,而后煉蜜成丹。
“你師父尊姓大名?”
老頭被這一系列操作徹底折服了,下意識問道。
“跟老先生您同姓,不過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他從沒提起過。”
秋風渡里的人都認識的兩個老頭,一個是變戲法的戲法張,一個是當郎中的郎中李,兩個人斗了一輩子,也在村里活了一輩子,卻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們也從未向人提起過。
就連戲法張死后顧良給他立的墓碑上也只是刻著:吾師戲法張之墓。
“這樣抓藥的手法和技藝我聞所未聞,今天也是開了眼了。”
老頭捋了捋胡子,眼神中透出一股欽佩和欣賞之色。
顧良幫韓來服下丹藥,而后催動元氣引丹入體,助其顯化藥力,不了自己的傷勢也復發起來,連連吐血。
老頭連忙將他扶住,給他把了一脈后,臉色瞬間陰沉了起來。
“你的傷比他還重,你可知道?”
顧良輕輕點了點頭,隨后抓住了老頭的手,顫聲說道:“老先生莫要管我,我自有法子保命,先救他……”話還沒說完便昏了過去。
千里之外的飛來峰上,入定的柳道安猛的睜開雙眼,迅速站了起來。
“怎么了師父?”一旁的小鹿見他一臉的驚慌,連忙詢問。
柳道安沒有回答,掐指打了一卦,頓時就坐不住了。
“把我前幾日做的劍鞘拿來,快去快去!”
小鹿連忙將那支千年龍桃木制成的劍鞘從柳道安屋里取了出來。
“師父,劍鞘!”
小鹿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抱著劍鞘一路跑了回來。
而柳道安早已快步來到法壇前做起法事,將一張寫著八字的符紙丟入香爐之中,隨后掐訣念咒,香煙集成一線飄向遠處。
“那小子的生機正在消散,三魂七魄不全,陰間搜魂不到,定是被什么東西給奪了去。”
柳道安一別對小鹿說著,一邊一個飛身將那插在石頭上的聽風劍給拔了出來,收入那千年龍桃木制成的劍鞘中。
“此劍有靈,能助你尋他,拿上我的八寶葫蘆,火速下山,把你師弟平安帶回來!”
小鹿領了師命,背上聽風劍,別上八寶葫蘆,一陣輕功穿破祥云,隨后腳尖緩緩落在一只白鶴的背上,駕鶴下了飛來峰。
柳道安來到三清像前恭敬下拜,上香叩首,煙氣裊裊,磬聲嘹嘹,十方韻起,唱起經來。
唱的什么?唱的是:
洪荒之初,一氣三清,生化萬物,下賜慧靈。
永壽元年,老君于太極宮中觀見眾生,水火煎熬,難脫生死,于是傳下法旨,醒神開悟,受福弟子,皈依道門,所行所為,皆是道法。
三清庇護,四圣加持,五祖相助,六將聽令,七君待傳。凡門下弟子,三魂永固,魄無喪傾,道炁長存,福生無量。
頃刻間,一股清風攜著細雨潤色了整座飛來峰,明亮的日光直直的灑落在這三清殿前。
柳道安起身看著門外的光景,長談了一口氣道:“想我在此修道半生,未離開這飛來峰半步,直到夢中領法旨下山收徒,這才破了當年立下的誓言。”
他走到殿外,感受著風雨,撫須而立繼續說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只要過了孤星入命的坎,定會有一番大作為。”
“你就這么肯定?”
玄女撐傘走了,側臉問道。
“八字命理是不會騙人的,一個人命運如何,從出生時就已經注定了。”
柳道安轉身走出傘底,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昏迷中的顧良再一次飄升到了天上云間。
只是這次,那尊金佛卻不再威嚴,一副悲憫眾生相。
“好累啊……”
顧良虛脫般的坐在地上,單手托著臉,看向遠處。
“我真的是他們口中那個天選之人嗎?我沒有高超的劍技,也沒有絕世的道法,更沒有濟世的醫術,就憑我有前朝的血脈?就憑我是顧乘鶴的兒子?”
說著說著激動起來,拳頭捶打在地面上,卻并沒有實感。
“哈哈哈……”
一臉哭笑不得的顧良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指著金佛,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懂了!就憑我很難殺對不?一定是這樣!哈哈哈……”
大笑之后突然沉默無聲,朝那金佛走去,只是雙方的距離始終不變,永遠無法靠近。
顧良陰沉著臉,對著那尊金佛說道:“佛陀啊,如果我哪一天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還能再次見到你嗎?”
金佛的雙眼流下淚來,依舊一副悲憫眾生相。
顧良只記得身體有些沉重,他知道該回去了。
“所有的罪業都加到我身上吧。”轉身留下這最后一句。
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一張稚嫩少年的面龐。
“小鹿……師兄?”
“呦,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