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結束的很快,匕首泛起的血芒染紅了半邊天空。別西卜的身形崩散化作鮮紅的霧氣盡數被匕首吸收,小孩的身形在紅色霧氣中出現接著墜落,即將接觸地面的時候,金色短發的男人站在下方對著他盈盈一握,小孩止住身形被抱住放在了平坦的地上。
自稱恩格的男人接住空中掉落的匕首,收入袖中,光芒消失。有風起,那棵殘破的只剩根部的榕樹,再發不出以往那般沙沙聲。塵土飛揚,四周盡是殘屋廢墟,坍塌的瓦礫下尚有余息的人發出哀鳴,幸免于難的人不知發生了什么,茫然過后陣陣哭喊。
恩格走到金發男人身旁,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孩說了聲“真慘。”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示意安慰。
皮膚黝黑的女人,站在廢墟之上,將化為發簪的長棍簪回發間,雙手握于胸前,低頭禱告。
“哪來的上帝。”束著馬尾的男人,將長弓背回身后,回望四周后仰頭望向空中暖陽,耳畔是哭喊、哀鳴聲,他閉上了眼滿臉滄桑。
穿著文杉的棕發男人,戴著圓圓的鏡框,握著一根長槍,從懷里拿出一條白布,將槍頭細心包裹。然后他拄著長槍,看著廢墟上的人們掙扎求生,面色陰沉。
空中傳來轟鳴聲,恩格背來一個昏迷的小孩喊了一聲“走了。”四人緩緩跟上,空曠的農田,軍綠色印著紅星的直升機拋下梯繩,五人爬梯而上,隨著直升機消失在了暖陽下。
河流中一顆頭冒了出來,徐子熙吸了口氣,爬上岸看著四處廢墟她頓了一下,從兜里摸出了濕透的煙,叼在嘴上,嘴饞。
走到那棵榕樹附近,小孩的身體靜靜的躺在地上,面目全非,身上血肉幾近全無,瑩白的骨架露在外面,渾濁的沙土隨風依附。
“真慘。”徐子熙感嘆一聲,隨后在廢墟中步行,所過之處,哀號遍野。
“真的,變了很多。”夜未央身影顯現,望著四周,終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嗯,還不夠。”徐子熙輕聲應答,濕透的煙在鮮艷的嘴唇上,晃來晃去。她解了束著長發的發帶,稍微擰了擰水后散著頭發走在暖陽下。
夜未央詫異的看了眼徐子熙“你很恨這個世界?”
徐子熙玩味的笑了起來,突然搭上夜未央的肩膀,比她高半個頭的肩膀搭著稍有吃力“哪有,我超愛這個世界。”她聲音甜膩,仰頭望向夜未央的眼眸里,有光。
夜未央一時有些癡了,清風吹過,暖陽下的那副笑容里,有著一整個世界。
于是夜未央的身形消失,徐子熙差點撲了個空,罵了聲“混蛋。”
消防隊和軍隊趕來,展開井然有序的救援行動,徐子熙在一片混亂中向村外走去,一身濕透的衣著倒沒給她帶去多少不適,只是棉衣沾水后,著實有些沉累。走出那片化為廢墟的村子后,她回頭遠望,恩格,除了日本人美國也有研究么,日本人研究本質,而他們研究利用么,那些奇異的武器。她笑了笑,吐了那根濕透的煙,有趣。
三十年后,一九九八年,冬,極少落雪的這座城市,下起了雪。
徐子熙吐著煙霧,穿著黑色風衣,內襯高領毛衣,短褲黑絲高跟,圍著條白色圍巾,在夜晚的街頭漫步而行。和三十年前一樣,她的面容絲毫未變,時間對她毫無影響。三十年來,她去過美國華盛頓尋過七人之首“傲慢”結果一無所獲;進過梁山陵墓敲醒了沉睡的“嫉妒”;在BJ高校尋過沉睡為人成為學生的“懶惰”;去過日本找過本該在清水寺的“貪婪”;她也去過意大利見過當上教皇不知過往的“暴怒”,被夜未央稱為小麥的靈。
她帶著夜未央走遍世界,尋覓七人,她雖無法與其余三個定約,卻掌握了他們的位置,直到世界醒來的那天,她會提著夜未央,去向每一個人“問好”。
這世界也如徐子熙所想,在其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人可以看見靈,緊接著定約,接著淪落為魔,大肆破壞,最后消失。
和夜未央相處越久,她越能感受到七人的強大,這種在現實世界幾近上帝的能力,難怪能令那些人趨之若鶩,瘋狂如斯。但她依舊未忘初心,于此間她也真正的接觸了除日本外,美國的組織——恩格。
這是一個獵殺定約人的龐大組織,掌握著不用定約也能使用那邊世界的詭異力量。現在,她也淪為了獵物,于華盛頓那次被他們盯上了。漫長追殺持續了十幾年,對方的執行能力令人驚訝,每次戰斗后他們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完善事后,并且有意的在社會中掩蓋關于靈的事情。
這期間徐子熙殺死了他們的人不知多少,他們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各司其職從不出錯,即使面對死亡,也毫無畏懼。源源不斷輸出著有能力的人員,殺戮從不間斷。
而這一次,顯然布置已久,從一個月前夜未央感受到“貪婪”在這座城市開始,徐子熙就明白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踏入對方布下的陷阱中,但她并不在意,除非其余六人全部到場,否則這世界沒人能殺死她。夜未央的能力在這些年的相處里已被她全部摸透,翻天覆地或許做不到,但是改天換日,輕而易舉。
她像個好奇的少女,隨意逛著街,饒有興趣的欣賞每家店面櫥窗里展示的衣服、皮包,直到走過一個街區,白色的身形憑空走出,走在她的身旁開始匯報起來“大概十人,三人一組,北百米處的大樓二層,東南飯店,西小吃街。還有一人極遠,位置模糊,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徐子熙笑了起來,夾著煙的手以肘頂了頂夜未央的腰間“小夜夜害怕啦?”
夜未央凝望著徐子熙,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他也知道徐子熙不會放在心上,只能提醒道:“小心些,會有點麻煩。”
徐子熙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然后他們兩繼續漫步在風雪中,雪落得很少,零零散散如路上行人。
行人的身影越來越少,最后再不見行人,道路兩旁的店家突然沒了燈光,路燈閃閃爍爍緊接著熄滅。漆黑的夜里只剩月光熒熒,空中小雪映著月色起舞,像奏起葬歌的躍動音符,輕冉飄落,落在黑色風衣上,化成水露消逝。
徐子熙停下腳步彈了煙頭,笑瞇起眼縫,輕輕喚了一聲“夜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