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上,逍遙堂舊宅外,鞭炮聲震耳欲聾。
大批銅甲兵士,入駐其中。
逍遙堂的燙金牌匾被取了下來,換上了‘城衛軍’三個大字的匾額。
據說這三個大字,出自縣太爺陸濤之手。
放眼望去,果真是筆走龍蛇,剛圓遒勁。
而平陽城另外一邊,九街巡捕房的所在,亦喧鬧非常。
因為巡捕房上的匾額,也換了。
換做了‘靖安司’。
這是鬧哪樣?
沒人知道。
但是眾百姓、商賈、散修武者們都知道,靖安司與城衛軍,必有一戰。
是爭權之戰。
也有人會問,這一場戰斗即將上演,為何縣衙竟沉默了下來?
縣太爺陸濤呢?怎的還在閉關?
二把手主簿張裕呢?怎還在城外山中清修?
到底這平陽城,他陸濤、張裕二人還要不要了?
這官,他二人還做不做了?
沒人知道陸濤的心。
此時的陸濤,無疑是失落且蕭索的。
想當年,四皇子未倒,陸濤的玄骨亦在,以化元境之修為,于京城之中呼風喚雨,何等快哉?
不料世事多變,四皇子倒了,陸家完了。
陸濤被剔除了玄骨,貶謫到這個偏僻的平陽城。
便連女兒陸源兒,也沒能保全。
如不然,以陸源兒的天資,時至今日又怎能只有區區淬體八層境的修為?
“唉!”
陸濤的長嘆聲,縈繞在密室內。
他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今非昔比。”
當年的他,如何也想象不到,今日的自己,竟會淪落至此,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壓得難能喘息。
他本想掌控時逸,但現在,時逸已無聲無息,奪走了他陸濤所有的權利。
陸濤這個縣太爺,已名存實亡。
當然,他陸濤也不是沒有奪權的可能。
他以為,只要自己突破至通玄境,便能重新奪回權利。
只有手握權利,才能一步一步重拾舊日榮光。
沒了權利,一切都是白扯。
所以陸濤準備努力苦修,這個死關,他必須要閉。
府尹與時逸的矛盾,不管了。
揚州王、鎮撫司,也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
人心,就是如此。
昨日的陸濤,還在籌謀著要不要修書給汝南府尹魏乾道,替時逸說些好話,自中打個圓場,今日他已不打算再修書了。
因為對于時逸,陸濤已不再給當做心腹培養。
他明確地認知到,自己沒那個本事收服時逸。
……
九街,靖安司。
八大巡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時逸的話,讓他們陷入了沉思。
為何而沉思?
因為時逸的意思很明確,他不愿意把手中的權利,拱手讓給城衛軍。
而城衛軍的后臺,是鎮撫司。
與城衛軍對著干,無疑便是跟鎮撫司對著干。
一些個淬體境的小巡捕,跟鎮撫司對著干?不啻于蒼蠅尋釁猛虎。
所以,八大巡捕才會沉思。
他們在沉思,要不要跟隨時逸這么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如此毫無顧忌地瘋狂下去。
時逸也沒有打斷他們的沉思,只是坐在堂首,靜靜地等著。
堂下,孔立仁、沈青遺、靈癡、鹿元林邁步而出,走到了右側。
那意思是,愿意跟隨時逸,與城衛軍爭權。
天陳四兄弟相互對視一眼,也隨同來到了右側。
他們的身后,跟著以應普、裴連、鄭淮為首的十個衙役。
這十人,便是以‘殺’字回答時逸那第三個問題者。
他們,也選擇了跟隨時逸。
回答‘打’字的六十人中,有半數站在了右邊。
直至此時,八大巡捕,才終于沉思停當。
三街巡捕王茂弘、五街巡捕公孫怡、六街巡捕柳無眠、七街巡捕徐君房四人選擇了時逸。
余者,盡皆束手退出。
時逸也不強留,吩咐靈癡一人贈金十兩,打發他們去了。
清點人數,男女老少全都算上,只才不到六十。
相較于百數城衛軍,毫無優勢可言。
人數上沒有優勢,修為上的優勢,更是一點兒也沒有。
不過時逸并不憂心。
……
七日后,靖安司整整擴大了三倍有余。
這無疑是金錢的力量。
以三倍高價,聘請工匠連夜趕工,整整七天,所有建筑盡數完善。
地牢擴大了整整一倍,牢房一百三十間。
地牢門前,牌匾高懸,上書三個大字。
提刑司!
平陽縣志,第一任提刑司主,鹿元林。另有四位副司主,分別是地陳、應普、裴連、鄭淮。
提刑司,顧名思義,專職司法審判事務。
當然,提刑司不單單處理司法審判之事,還負責冶煉鑄造。
鹿元林雖然修為不高,只有淬體四層,但他的玄機術,可非同小可。
玄機弩的強勢,時逸一直沒有忘記。
只不過鑄造玄機弩所耗費的材料實在太多,時逸吩咐靈癡去整辦,發現查抄了逍遙堂、王家所得的材料,才堪堪夠鑄造二十架玄機弩。
金銀雖有,奈何材料稀缺。
靖安司若想達到人手一副玄機弩,只能去別的縣城購買材料。
購買材料的活計,自然落到靈癡的身上。
靈癡并非提刑司人,他所在的部門,名作‘內務府’。
內務府,專職內務處理。
所謂內務,實則有三。
一是金銀財物的歸檔記錄,二是公職人員的調配分撥,三是卷宗檔案的歸納整理。
靈癡為主,天陳為輔,下領十數衙役。
另還有錦衣衛、巡城衛兩大部門。
錦衣衛由時逸直接領管,成員最少,只有孔立仁、沈青遺、晏予和陸源兒。
陸源兒是死磨硬泡加進來的,時逸趕都趕不走。
原因無他,只因時逸說漏了嘴,錦衣衛是最危險的部門。
危險,代表了刺激。
陸源兒的腦回路,永遠是這么清奇。
巡城衛,以徐君房等四大巡捕主。
顧名思義一下,專職巡城。
巡城不說,還要處理一些安防事務。
至于處理不了的大麻煩,便交給錦衣衛來處置。
人員分配完畢,所習練的功法,時逸也沒有吝嗇。
這些人,都是無懼鎮撫司城衛軍的強權,愿意跟著他時逸的死忠黨。
怎能厚此薄彼,吝嗇幾部玄功武技?
真·血刀經、真·血刀刀法自取自學。
當然,規矩也得有。
只能學,不能私自外傳,否則斬!
簡單的規矩,硬性的處理方式,直接了當,沒有絲毫情面可言。
地階玄功、地階武技……
時逸的手筆,不小。
眾衙役就很慶幸,自己選擇了留下來。
否則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學到地階玄功,地階武技。
眾衙役對于時逸的崇拜,在地階玄功的烘托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們中多數人暗暗發誓,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與時逸,也無不可。
靖安司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鹿元林煉制玄機弩的同時,還在冶煉各種玄兵。
以直脊橫刀為主,因為靖安司上下人等所學武技,都是真·血刀刀法。
有此刀法,自然得有合適的刀。
鹿元林的煉器手段自然是沒得說,只不過受限于煉器材料的緊缺,最多只能煉制出黃階橫刀。
在時逸看來,這些個黃階橫刀的品階實在不高。
但是對于一眾衙役來說,已不可多得。
要知道,他們平素所用的兵器,都只是凡階而已。
時逸的豪,再一次打動了眾衙役的心。
不僅給黃階玄兵,還配發宛洲馬、盔甲。
這樣的領導,放在平陽城這樣的偏僻小城,不是少見,而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