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蕙睜大眼睛傻愣愣地看著他,像是沒預料到是這樣的回答。
“你說什么?”
葉林初輕輕嘖了一聲,女生就是麻煩。
“正好你生日,我也想顯擺一下我的技術,你要是覺得這也能算驚喜的話,我反正沒意見。”葉林初不耐煩地敷衍。
章澤蕙定定地看了他一會,自嘲般地低頭笑了一聲。
“所以,你終究還是,沒能喜歡上我,對嗎?”
葉林初垂眸看了眼她的頭頂,心里盤算著待會可以繞點遠路送夏漱回家,這樣就能和她多待一會兒了。
“你喜歡的女生不可能是柳婭,為了保護那個女生,你在我面前耍這種花招。”章澤蕙頓了頓,抬頭注視著他,“方彌,我猜得對嗎?你和她幾乎形影不離。”
“……啊對,你真聰明。”葉林初沒聽清她剛剛在嗶嗶賴賴什么,隨口回應道。
章澤蕙暗了暗臉色,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葉林初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好像挺委婉的吧?”葉林初擰著眉看著方彌。
“……”
方彌無語地看著葉林初,默了默,正了臉色重新開口,“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你一心把她捧在掌心,可她真的在乎過你嗎?”
葉林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不正在努力讓她在乎我嗎?至于章澤蕙,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爸不是安排了人天天專車接送你嗎?難不成你還怕她跑到教室里揍你?”
方彌別開臉,轉了轉眼珠,又將臉轉回去,“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未婚妻?朋友?還是普通同學?”
葉林初想了想,“都不是,一定要說的話,我想當你爺爺。”
“......你要再不認真我回去就把我們之間的婚約告訴夏漱。”
葉林初立馬端正了態度,“我把你當親妹妹。”
方彌緩緩垂下眸,“就只是,妹妹?”
“你放心,聯姻什么的本來就是很荒唐的一件事,我知道你不喜歡。”葉林初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我會勸他們退婚的。”
方彌咬咬唇,像是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淡淡說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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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陳瑤他們道別后,夏漱一個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經過一片廣場時,身邊的人流量突然就變多了。泉奈市是個三線小縣城,晚上居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就是在這片廣場上跳廣場舞。
已是八九點的光景,陸陸續續的不斷有人從廣場上退下來回家,像一群跨越大洋回故鄉的魚,聲勢浩大。
大部分是一家三口,爸爸和媽媽牽著一個小不點,滿眼都是喜悅和歡欣。
夏漱想了想,記憶中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像只猴子一樣牽著陳瑤和夏季天的手,在兩人之間蕩來蕩去。
陳瑤總是很不耐煩地讓她停下,夏季天卻老是笑著安撫她,讓她繼續。
那時候還只有五六歲的年齡,個子就丁丁點高,夾在兩人之間,夏漱覺得仿佛余生都有了依靠。
雖然七歲那場意外讓她失去了很多記憶,但是那幕場景,卻像雕刻一般在她腦海里,隨時隨地清晰可見。
不過后來沒過多久這兩個依靠就散了,她再也不能和陳瑤、夏季天兩人一塊出去了。
記得陳瑤離開家的那天,夏漱舔著一根冰棍,靜靜地看著陳瑤把她所有的行李一股腦地往箱子里塞,塞不下的就扔掉。
在陳瑤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站起身,扔掉冰棍棒,淡淡開口,“為什么非走不可?”
“因為厭了。”陳瑤面無表情,“以后帶你來我新家玩。”
說完,陳瑤輕輕帶上了門,一次都沒有回頭。
夏漱看著幾乎空了一半的家,一個靜靜地等著夏季天回到家,看著他懊惱地抹臉,嘆息,然后走過去拍拍他的頭,“老爸,我餓了,陪我去吃牛肉面。”
大概是受到陳瑤那種強硬性格的影響,夏漱從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她可以在父母離婚時不哭不鬧,可以一個人待在家從早到晚,可以面對著那些嘲笑她沒媽的人面色不改,可以在別人向她示好時冷眼旁觀,但是剛剛,在和陳瑤他們分別時,看著她幫封茗理衣領的樣子,不知為何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夏漱很嫌棄這樣的自己,她已經是別人的媽了,幫兒子整理一下衣領難不成還要看她臉色?
封茗老是覺得陳瑤和封覺對他很冷淡,但是實際上她才是那個最可憐的小孩。
“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孩。”
夏漱回憶著那些小孩子的話,嘴里低低囁嚅。
不知為何,在這樣一個喧鬧的環境里,夏漱突然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像是一條熱帶的魚被拋到了北極圈,又像是一只鴨子被扔到了天鵝群里。
總之就是格格不入,和周圍走在一起的那一家家人完全無法趨同。
她調轉了一個方向,順著人群流動,這樣多少給了她一點有所依靠的錯覺。
此時正值盛夏的夜晚,廣場上人擠人,夏漱只覺得自己被一團汗臭味包圍了,目之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身體上旁人肌膚粘膩的觸感真實得讓人犯嘔。
她努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讓自己不至于倒在這一片人流中,被人踩踏至死。
然而上半身卻在不斷地被人擠來擠去,搖搖晃晃的,岌岌可危。
夏漱身上穿著一件吊帶裙,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面,不可避免地和人發生肌膚親密接觸。她努力地用手環繞著自己的身子,遮住兩臂的肌膚,仰著頭大口呼吸,咬著牙盤算著還要多久才能走出這股人流。
突然,夏漱感受到一只手碰了一下她的肩,最初她沒怎么在意,以為只是無意間碰到的。
但是那只手卻越來越不安分,竟順著她的肩膀摸到了她的背部。
夏漱擰著眉,正想轉過身警告那人,卻聽見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把手拿開。”
不難聽出語氣中壓抑著的憤怒,于是那雙手果然很快就離開了夏漱的背。
緊接著,夏漱耳后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回過頭,夏漱看見葉林初捂著那人的嘴,而那人的右手手指,被他整個掰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

姜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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