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僭越?”
蟬子愣愣的看著我。
我抬腿朝平時(shí)(shí)午時(shí)(shí)供學(xué)(xué)子午時(shí)(shí)用飯的臨宴居走去,身后傳來林奚的聲音
“蟬子走啊,你發(fā)(fā)什么呆?”
來到臨宴居,云一已在平日臨窗的位子等候。
林一和梁平打開府中下人剛送來的食盒擺飯。
粳米飯,水晶餃,蔥油餅,三鮮筍絲,爆毛肚,油燜蝦,梅菜扣肉等等……
我嘗了一口便放筷。在旁邊喝茶,云一只好遞給我一盤切好的甜瓜。
蟬子見我只喝茶吃甜瓜問道:
“今日怎么不吃?你想吃什么,我家妹妹廚藝很好的,明日我給你帶。”
“我無事,你們先吃。”
“沒事蟬子你別管她,這盤栗子糕給阮阮留著,她餓了再吃。”
臨宴居開始陸陸續(xù)(xù)續(xù)(xù)的進(jìn)(jìn)人,進(jìn)(jìn)來的的無不側(cè)(cè)目,大約學(xué)(xué)宮內(nèi)(nèi)已經(jīng)(jīng)傳遍了。
林奚旁若無人的吃著飯,蟬子卻有些不自在。
“靈深兄,第一日回學(xué)(xué)宮感覺如何?一起用飯吧?”
“還好。”
林奚突然抬頭,大喊:
“靈深兄!這里這里,我們?cè)讖@!”
我抬眼望去,素衣玉簪,風(fēng)(fēng)姿卓絕,瞬間旁人在他身邊都黯然失色。只見他向身邊施禮向我們走來。
“靈深兄坐這。”
林奚挪了挪他身邊的東西,那位子好巧不巧的在我對(duì)(duì)面。
“靈深兄她就是成元郡主,這位是梁禪,你以前應(yīng)(yīng)該見過。”蟬子施禮,林奚的楷模頷首,看向我:
“成元郡主果真名不虛傳。”
我亦嘴角含笑看向他的眼睛回道:
“彼此彼此。”
林奚見我并未厭惡他的楷模,很是開心。
“靈深兄剛回學(xué)(xué)宮還適應(yīng)(yīng)吧?”
“沒什么不適,大多是舊相識(shí)(shí)。”
他手一招,身后的人忙擺飯。一葷一素一主食,只是還有一個(gè)(gè)盒子不知是什么。
“郡主怎的不吃?我今日帶了點(diǎn)(diǎn)心,郡主要不要嘗嘗?”
他又親手打開另一個(gè)(gè)盒子。林奚好奇的看向那盒子,待端出,眼熟,這不是和那日和我的回禮一樣么?
難道他家的廚子只會(huì)(huì)做這幾種?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嘴角含笑盯著我。
“這不是那日我?guī)Щ氐膯幔咳釗钅膫€(gè)(gè)好吃?”
哪個(gè)(gè)好吃我又沒吃我怎么知道?
“都挺好的。”
不知為什么,那位小公爺?shù)謀砬榻┝艘幌隆?p> “這玫瑰酥好吃,阮阮你吃。”
我接過林奚遞過的糕點(diǎn)(diǎn)吃起來。
“這個(gè)(gè)是什么?”
“這是綠豆糕,這是榛子酥,那是杏仁酥。”
他一一指給林小胖看。不知道為什么說到“杏仁酥”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吃杏仁酥。
林奚又遞給我了一塊綠豆糕和一塊榛子酥,我隨手把一塊綠豆糕遞給了蟬子。
飯后林奚正要和他的楷模長談,不料他的楷模被人請(qǐng)(qǐng)走,臨走前施禮致歉。林奚笑著回道,無妨無妨,下次再談。
“阮阮,靈深兄是不是很是溫雅知禮?我看靈深兄也是很是喜歡你呢”
彼時(shí)(shí)蟬子正在喝茶,聞言一口噴在了林小胖身上,他面色隱隱有些不快。
“林奚!你胡說什么?”
林奚愣了一下,沒想到蟬子會(huì)(huì)發(fā)(fā)火,也控制不住的聲音高了起來。
“我說什么了?你發(fā)(fā)什么火,我只是說靈深兄很知禮,也很喜歡……”
“你閉嘴!”
蟬子已經(jīng)(jīng)站起來了,我生怕他倆一言不合就動(dòng)(dòng)手,今日已御外敵,再起內(nèi)(nèi)亂起來豈不是很難看?
“蟬子別理他。”
林奚聞言委屈的看著著我。
“下學(xué)(xué)后我去你家。”
林奚立刻歡喜起來,我又加了句“蟬子也去。”
他倆開始大眼瞪小眼。
午后回到春暉堂,還未進(jìn)(jìn)門聽到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我停住腳步靠在廊下傾聽。
“聽說張老夫子家的老夫人去后宮告狀去了,說是進(jìn)(jìn)去的時(shí)(shí)候哭哭啼啼,出來后更是嚎啕大哭呢”
“張老夫子的侄子,英國公也去前朝了呢?跪在昭陽殿里跟圣上哭訴,說他兒子到現(xiàn)(xiàn)在還出不了門。”
“是啊,我也聽我家隨從講了,宮里都傳遍了,圣上只是說,小孩子打架有什么打緊的,誰家孩子小時(shí)(shí)候不打架?國公爺如果實(shí)(shí)在氣不過讓你家小子打回來就是了。”眾人一陣大笑。
“這張孝祖仗著自己是英國公世子,在外沒少欺負(fù)(fù)人,還不長眼,老是尋林行之的事,也不看看人家的靠山是誰?”一人說道。
“不過我今日看到紙上的那兩字,真是是覺得張老夫子甚是可憐啊。”
旁人無不附和“就是,就是。”
“成元,你過來一下。”
室內(nèi)(nèi)議論聲戛然而止。
我轉(zhuǎn)(zhuǎn)身,是太子哥哥在院門口喚我,難道是聽說了張老夫子的事來訓(xùn)(xùn)我的?
皇爺爺曾經(jīng)(jīng)教導(dǎo)(dǎo)過我,沒有做錯(cuò)(cuò)事就不要心虛,心事要藏匿,遇事要冷靜,以不變應(yīng)(yīng)萬變。
我淡然的走過去。
“太子哥哥。”
“無事,不是你的錯(cuò)(cuò),阮阮不要害怕,父皇讓我來看看你,你在這好好聽學(xué)(xué),到休沐日可以進(jìn)(jìn)宮去玩,可以不去后宮的。”
“好”
太子哥哥上前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別扭的躲了一下,
“噗嗤”太子哥哥笑出了聲。
“躲什么,我可是你哥哥。”
我看向他身后恨恨看著我的他的親妹妹。
和安公主,許久不見她倒是出窕了很多,手中拎著食盒,只是那討厭我的表情一成不變。
“和安怎么不叫人?你的嬤嬤是怎么教的你規(guī)(guī)矩?”
大約是親兄妹才會(huì)(huì)如此嚴(yán)(yán)格吧,只見和安眼神看向我更凌厲,皇爺爺還教導(dǎo)(dǎo)我對(duì)(duì)別人最大的侮辱就是無視她……
我轉(zhuǎn)(zhuǎn)過目光不再看她。她更加憤怒。
“憑什么?我現(xiàn)(xiàn)在可是公主。”她的神情隱隱有些高傲。
“放肆!誰教你這么說話的?成元是你的姐姐,你要自持身份,以后別進(jìn)(jìn)這學(xué)(xué)安宮,回后宮去!”
太子哥哥似是很生氣。聲音也越發(fā)(fā)凌厲。
傲嬌公主終是沒忍住
“哇”得一聲哭了,扔下盒子就跑了,宮人急忙撿起盒子向太子施禮跟隨上去。
“我下次不帶她來了,阮阮別生氣,回去吧。”
“嗯”
身后傳來太子哥哥的嘆息聲,這傲嬌公主自小就找茬,只不過那時(shí)(shí)候皇爺爺在,她也只是郡主。
雖是太子之女,她還不覺得高人一等。
后來當(dāng)(dāng)了公主便開始囂張跋扈,時(shí)(shí)時(shí)(shí)欺負(fù)(fù)那些堂姊妹。
我一向不愛理她,她許是覺得更受了侮辱,次次見了就找事,好在我也不去后宮。少了許多麻煩事。
走至門口,林奚和蟬子無不敬佩的看著我。
“阮阮你好厲害。”
“我可什么都沒說。”
林奚興奮的跟在我身后,進(jìn)(jìn)了春暉堂,眾人目光皆躲躲閃閃,唯有一人我已入座了還在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人是誰?”
林奚也不知,遂都看向蟬子。
“那是禮部尚書紀(jì)(jì)大人之子紀(jì)(jì)澤,說是剛從老家宣州回京,他也算是皇親國戚呢,他家出過一任太子妃。”
一瞬間我便知道這位是誰了……
“你看看這學(xué)(xué)安宮哪個(gè)(gè)不是皇親國戚,親戚連著親戚,我姑姑還是惠妃呢?”
林奚頂嘴。
“行了,你尊貴還不行。”
“不敢,不敢,沒看到你前面就坐著頂尊貴的一人。”
“宋夫子來了。”
室內(nèi)(nèi)瞬間安靜。小宋大人進(jìn)(jìn)來看了看我開始講課。
課上我昏昏欲睡,難道是秋乏?
心想小宋大人最是照顧我,伴著小宋大人抑揚(yáng)(yáng)頓挫,猶如溪水流過的聲音我去會(huì)(huì)了周公。
“阮阮,十一叔今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今日太陽可暖了,又無風(fēng)(fēng),好多花都開了。你看你都那么多日沒出門了,這嘉福殿也沒什么意思”
十一叔揉著我的腦袋道,我躲了躲。
“十一叔,你看我這個(gè)(gè)樣子出去能玩什么?”
彼時(shí)(shí)我的眼睛不知什么原因過敏。眼角一直發(fā)(fā)炎,賀太醫(yī)(yī)看后只得給我配了些消炎的藥膏。
還說眼睛不能見風(fēng)(fēng)和太陽,半月也就好了。眼睛只得用白綾附上。
“無事的,十一叔可以講給你聽啊,你看不到也可以聞到不是?”
白芷見我那么多日未出嘉福殿,也開口勸我:
“是啊,郡主,去曬曬太陽也是好的。”十一叔見我不反對(duì)(duì),一把抱起我往外走。
“走嘍。”
由于看不見,我只好趕緊抱住十一叔的脖子。
“都不用跟著,晚點(diǎn)(diǎn)我會(huì)(huì)送阮阮回來的,不會(huì)(huì)丟的。”
十一叔朝眾人吩咐道。
“咱們不去后宮,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賞花的人一定多,吵得很。”
出了嘉福殿,感覺今日太陽確實(shí)(shí)很暖,也無風(fēng)(fēng),我便懶懶的趴在十一叔肩上。
“阮阮就快到了,你可別睡著了。”
鼻尖已能聞到花香。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真好聞。
“沒看出來,阮阮是個(gè)(gè)狗鼻子呢,這是一棵百年梨樹呢。”
十一叔笑道。
“十一叔放我下來。”抬頭向上嗅著。
“來,阮阮”
十一叔牽我到梨樹下。
告訴我這是太祖皇帝的平康公主親手種下的一顆梨樹,每年梨子熟時(shí)(shí),圣上都會(huì)(huì)賜給平康公主的后人呢。他順手還給我折了一枝梨花。
“阮阮藏好了,平日這梨花可是不許任何人折的。”
我抬頭看向十一叔,雖然是看不見,很認(rèn)(rèn)真的問道
“十一叔,你這是在坑我嗎?”
回應(yīng)(yīng)我的是十一叔的哈哈大笑。
“旁邊是昭文館,你還沒去過吧?我?guī)閎ァ!?p> 我一手執(zhí)(zhí)花一手牽著十一叔的手。我雖看不見卻知道昭文館很大。
“這昭文館藏書很多呢,經(jīng)(jīng)史子集,雜文小說應(yīng)(yīng)有盡有,當(dāng)(dāng)年的平康公主可是這的常客呢,阮阮一定要多讀書,不是要你做大學(xué)(xué)問家,而是想讓你多聽多看,能明事理,辨是非。”
“阮阮可記得了?”
“阮阮,阮阮醒醒”
我睜眼看是林小胖和蟬子在叫我,才發(fā)(fā)覺學(xué)(xué)子都走光了。
“林奚,我夢(mèng)見十一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