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這是我的旅行，但是這不對，這并不是我一個人的旅行。”塔露拉看著瑪琳，表情真誠，語氣平緩，“這是我們三個人的旅行，就算做決定的人是我，我也希望你能夠給我提供足夠的建議，你的見聞對我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知識。”

　　“塔露拉……”這話讓瑪琳很受感動。

　　然后這感動被牧無情摧毀：“翻譯過來就是讓你認真點，別劃水了。”

　　“啊哈哈，暴露了嗎？”

　　“肯定吧，只要是個人看到你認真工作時候的樣子自然就會覺得你之前是在劃水。”牧繼續(xù)補刀。

　　“我怎么感覺你最近開始喜歡懟我了？”

　　牧皺皺鼻子，回答：“你確定只是最近嘛？”

　　瑪琳咧了咧嘴，扭頭對塔露拉道了聲歉，抱起牧跑到陰影中，十分鐘后，兩個人衣冠整齊地回到了塔露拉旁邊，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好了，我們來談談建議的事情吧。”瑪琳面色如常，神清氣爽，“首先第一點，你是否想要去幫風獅城去解決這個麻煩？只說是或者否就可以了。”

　　“……是。”塔露拉沉默了一下，如實回答。

　　“第二點，”瑪琳的聲音逐漸放緩，盯著那雙紅色的眼睛，“你產生這個想法的理由，是無法對風獅城領地內被天災肆虐損害的平民們置之不理呢，還是無法對因為天災存在而強制重勞役的感染者們視而不見？”

　　“兩者都有，雖然我只是從你獲得的情報上看到了這些事情，但是我覺得我不能作壁上觀。”塔露拉毫無遲疑地與眼前的薩卡茲對視著，半步不退。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瑪琳的聲音此時已經接近一字一頓，“你打算去拯救這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哪怕會因此將自己的生命陷入險境之中？”

　　“是。”

　　“一廂情愿地去拯救，一廂情愿地去拼命，最后一廂情愿地被背叛。”

　　瑪琳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管塔露拉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

　　“我們通常管這種情況，叫做傲慢的自我滿足。”

　　“那我可不可以把你當初在龍門加入羅德島的那次行動，也稱之為自我滿足？”塔露拉挺直腰桿，冷笑著反問道。

　　“嗯，看來博士給你看了挺多關于我的資料，連我入職時候寫的人事檔案都有。”

　　“所以我也看到了人事主管對那件事情的評價，你打算聽聽看嗎？”

　　雖然很感激瑪琳女士在這次行動中的所作所為，但是我本人完全不能理解瑪琳女士采取這樣行動的動機。

　　這是人事主管在入職檔案最后寫下的評價。

　　那位死在瑪琳事務所門前的羅德島職員，對于她來講只是個陌生人而已。他的確在臨死前對瑪琳提出了請求，但是一個情報商在毫無利益的情況下接下了這個請求并與他人生死相搏，聽起來毫無理智可言。

　　“雖然牧一直在吐槽我是個利他主義者。”

　　瑪琳看向自己的戀人，笑了笑，后者則皺了皺鼻子，還以一個“難道你不是”的白眼，卻也沒有說話嗆她。

　　“但是那次的情況，應該說是一個被一連串事情弄到生氣的女人在發(fā)泄怒火。”

　　她豎起一根手指，補充道：“畢竟當你開開心心地打算出門去吃頓午飯，結果門口突然死了個人，龍門警察還試圖把這個人的死因歸咎在你身上，打電話給熟人問詢的時候被一句‘多管閑事的老女人’給回絕，最后餓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吃上飯了，還要被一群陌生人攪了飯局。”

　　說到這里，瑪琳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看向塔露拉：“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讓自己一點也不生氣的，不是圣人，就是傻子，而遺憾的是，我二者哪個都不是。”

　　“所以你為了讓自己念頭通達，就主動參與到這個事情里去了？”

　　“沒錯，我是為了成全我自己的心情所以參與進去了。如果你說我自我滿足的話，我的確是，而且我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塔露拉，你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你不愿意承認這件事。”

　　瑪琳的話讓塔露拉低下頭，灰色的長發(fā)擋在臉前，也遮住了她的表情。

　　“而且你跟我有一個很大的分別：我沒有什么偉大的理想，每天所求的不過是跟牧繼續(xù)過日子，即使現(xiàn)在在羅德島掛著‘改變感染者現(xiàn)狀’這樣的大目標，對我來說也只不過是一份工作罷了。

　　“但是你不一樣，塔露拉。如果你依舊秉承著最初的理想，那就不要帶著拯救別人的心，不要讓自己高高在上。”

　　瑪琳伸出手，拍了拍塔露拉的肩膀。

　　“能夠改變世界的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改變世界，他們只是在腳踏實地的做事而已——這句話是博士說的，我很認同。”

　　“呵，先讓自己從天上下來嗎。”

　　塔露拉長出了一口氣，仰頭看天。可是在這階層都市的最下層除了冰冷的天花板，又哪來的天可看呢？

　　她自嘲地笑笑，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劉海，重新面對眼前的兩個人。

　　于是塔露拉看到正在被牧喂水的瑪琳，一頭黑線：“喂喂，我在這大受觸動呢，你們兩個不要秀恩愛給我看好嗎？”

　　“抱歉，只不過長篇大論下來我有點渴。”

　　瑪琳抹抹嘴，看了眼眼前已經冷靜下來的龍女，眉毛一揚：“看來你現(xiàn)在已經想通了？”

　　“只能說是回想起博士在旅行開始前對我的要求了：多看，多思考，最后再做決定。現(xiàn)在我的想法是去看看上面幾層人過得怎么樣，然后再決定要不要被風獅城的大名雇傭去解決他現(xiàn)在的麻煩。”

　　說著塔露拉打了個哈欠：“另外我們今天應該能找到個能正常睡覺的旅店吧？”

　　“算是吧，至少我們不用再露宿了。”瑪琳聳了聳肩，沒澆冷水。

　　“那就好，我現(xiàn)在只想找個差不多的床好好睡一覺。”

　　看著塔露拉揉著脖子走向沙地車的背影，牧拉著瑪琳的衣領，耳語道：“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她的眼睛似乎顏色比之前淡了一點？”

　　“不是錯覺，我也發(fā)現(xiàn)了。”瑪琳微笑著回答，“我也不知道她眼睛變色是什么原理……所以姑且算是好事吧。走吧，我們得去找個能好好休息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