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近一周的熱烈討論和糾結,我和室友幾人總算各自選定了感興趣的選修課。學校設置的通識課程大部分都很有趣,可惜時間總是有限的,我們還需要避開自己必修課的上課時間,不免一下子少了許多選擇。
最后,我選了網球課、《西方繪畫史》以及方夕和云川都頗為感興趣的《追尋幸福》。當然,我也禁不住這兩位好奇寶寶的請求,答應她們一定把每次課堂里有趣的見聞與她們分享一番,必要的時候借她們課堂筆記看看當然也是無妨的。
另一方面,既然有了全校范圍統一的選修課,我們自然也會有和其他院系的同學一起上課的機會,交朋友的范圍也更廣了。
此外,選修課還有一點與必修課大不相同。
學校規定,學生們在確定自己的選修課時,每個學期開始的頭兩節課(通常是第一個星期內上課)都可以作為試聽,這兩節課結束之后,才是最終選擇每個人本學期的課程安排的時間點。因此,在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不少同學都會多選幾門選修課,在試聽過后刪掉一些自己不感興趣的,最后再留下經過精挑細選的心儀課程。
于是,第一堂課如約而至。
早在這門課正式開始的一個小時之前,就有同學陸陸續續到達了教室,紛紛搶占座位。然而我對此毫不知情。
眼看離上課時間還有半小時,我才開始優哉游哉地收拾書包,卻意外地接到一個電話。
“喂,蘇清塵,你在哪兒呢?”
來電的人竟然是張云飛。
自從流浪萌兔的活動結束之后,我就沒再與這位曾經的高中同學聯系過。說起來,他也很郁悶,在比賽活動期間,幾乎前面三分之二的時間他都穩居前十,可是沒想到在最后關頭他的“兔兒子”一直沒有帶來新的照片,導致成績一步步下滑,最終跌出了前十名,與大獎無緣。
這件事后來也變成了他的傷心事,雖然我曾拜托過他,但是對于后來的結果我也不好意思主動提起。
“咦,你怎么會打電話給我?”我有些奇怪。
“我選了《追尋幸福》那門課啊,我在選課的學生名單里看見你了,你怎么還沒來?”電話里的聲音似乎有點氣喘吁吁的。
“我正準備出門呢,不是離上課還有半小時嗎?”我還是很困惑。
“我天,大小姐,你也太佛系了吧,你都不知道教室里擠成什么樣了!”
“啊,發生了什么事?”
“這門課是全校眾所周知的火爆啊,第一個星期就更不堪設想。我就告訴你,我現在在教室里,已經找不到座位了,只能在走道的樓梯上擠擠。”
“……不是吧?”我腦袋里一片空白。
“你這么后知后覺啊,唉,本來還想找你幫忙挪個位置呢。算了,趕緊過來吧,不然一會兒可能連教室門都進不來。”
“好吧,我馬上來。”
我趕忙收拾好東西,沖出宿舍。
等到了上課地點,推開教室門一看,果然如張云飛所說,那場面叫一個壯觀,簡直可以稱之為人聲鼎沸。
這門課作為全校學生都可以選修的通識課程,原本就選擇了一個教學樓里不多見的大型多媒體階梯教室,前前后后加起來怎么說也有幾十排座位,可是在今天到場的學生人數面前,仍然顯得十分供不應求。
放眼望去,幾乎已經找不到空著的座位,而教室里將所有座位分隔成三列的兩條通道上,也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同學們都十分隨意地坐在走道的階梯上,彼此交頭接耳,熱切地討論著這門課程和那位傳奇的教授。
我把教室里的人來來回回掃了好幾圈,才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張云飛。但是此時我與他之間相隔著無數個摩肩接踵的同學,想要走到他那里去,看起來十分不現實。
“我到了,在教室后門的門口附近。”我只好拿起手機,跟張云飛發起了消息。
過了一會兒,只見張云飛轉頭開始四處張望,很快也看到了我,并遠遠地朝我揮了揮手。
“看到了,估計你也過不來,就在那邊將就著聽吧。”
“行……”
“瘋了這陣勢,以前沒見過吧?”
“是啊。”
“我跟周圍的同學聊了聊,他們說這門課一直這樣。不過等到試聽期結束會好一點,還是有很多同學會退掉的。”
“那就好……”
“我其實也不確定,先來聽聽看再說。”
說著,上課鈴聲響起。
不一會兒,就見一位滿鬢斑白的女教授緩緩走進了教室。她戴著一副金屬邊的眼鏡,嘴角微微上翹,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的樣子。然而如果僅從她的面孔上看,她的年紀似乎并沒有到頭發花白的地步。
原本喧鬧的教室很快安靜下來,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講臺,而教授緩緩而行的聲音似乎都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只見她踱步走到教室中央,打開掛在衣領上的微型麥克風(階梯教室真的很大==),然后開口道:“同學們好,我是這門課的授課老師林豐華。”
聲音溫軟,帶著一點磁性。
“感謝大家這么熱情,都來旁聽這門課,每次我看到這樣的場景,總是感到受寵若驚。”
“今天是本學期的第一堂課,我不會跟大家講太多學術方面的內容。前半段的時間,我和你們分享一下我的人生故事,以及經歷一些重大變故時候的心路歷程吧。這樣,你們也會更清晰地了解,為什么我要選擇開設這門課程。”
林教授從她的小時候講起,娓娓道來。
她出生在一個富足的家庭,家里人關系和睦,而且她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這個看起來十分標準的富家小姐故事在她上中學時被打破了。他的母親因為罹患癌癥,而且被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很快便離開了他們。但由于父親仍然投入了大量的費用為母親救治,家里的財富幾乎被消耗殆盡。
林教授十分努力,以優秀的成績考入了當時N市最好的教會大學。畢業后林教授留校任教,也通過省吃儉用支撐著家里。她一直潛心研究與專業有關的哲學課題,也曾在一些國內外的核心期刊上發表過分量不輕的重要論文。但是命運似乎又和她開起了玩笑,因為時局的變化林教授莫名卷入了一場學校領導之間的政治斗爭,而她不幸成為了其中的犧牲品,其代價是隨著一部分人的斗爭失敗而被學校辭退。在這不久之后,林教授也被確診了和母親一樣的癌癥,并被認定為具有家族遺傳史。
林教授選擇不把病情告訴家里,而是獨自默默地進行抗爭。所幸她的病發現較早,只要及時治療,仍有痊愈的可能。長達十年的時間里,林教授一直沒有正經的工作,因為她被辭退的記錄在案,很難獲得其他學校的聘用機會。但是她一直到處講學,經常去各大院校的圖書館借閱資料、潛心研究,同時也積極地配合治療,雖然經歷了無數次放療和化療,她仍舊充滿感激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