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深更半夜毛遂自薦來學堂當先生?
君不見沒有絲毫猶豫拒絕道:
“這個學堂,有我一人足矣,況且,在下家境貧寒,哪里請得起先生”
說完便欲關門。
“等等,白日里見你文采過人,可敢與我一賭?”
中年人手里提著一個碧綠的酒葫蘆,醉眼迷離自信滿滿。
“賭?賭什么?”
君不見聞言瞬間來了精神,他可是嘗到了斗文的甜頭,一百兩真金白銀啊!
“你我以此情此景為題,各自吟詩一首,至于輸贏,就由酒館掌柜的做個仲裁,可好?”
“他?”
君不見指著對面酒館門口正吞云吐霧的傅老頭,一臉嫌棄。
“臭小子,別狗眼看人低,老夫可是讀過幾年的私塾,哼!”
傅老頭抖了抖煙袋,笑罵一聲。
“傅爺爺”
君珝站在門口,興奮的沖著傅老頭揮了揮手臂。
“賭注是什么?”
這才是君不見最關心的,畢竟,他腦海里可是裝了幾千年文人智慧的結晶,作詩肯定不在話下,雖說有種抄襲的罪惡感,生活所迫,他別無選擇。
“你贏了,給你一百兩”
中年人笑嘻嘻的從懷里掏出兩個大銀錠,每個足有五十兩。
衣衫單薄,銀子就像變戲法一樣憑空出現(xiàn),看的君不見一楞一楞的。
“我輸了,又如何?”
君不見反問一句,他總感覺這個家伙給他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若你輸了”
“這個小女娃就要拜我為師!”
中年人指著君珝,酒醉的神色一掃而空,神采奕奕雙目似電。
“啥?”
君不見大吃一驚,這個醉鬼要收自己的女兒為徒?
“好,一言為定”
君不見雖心中詫異,卻又自信滿滿,他覺得,對方?jīng)]機會。
自己的女兒用得著外人來教?簡直就是笑話。
中年人站在胡同里,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以及一輪明月,思索片刻,拿起酒葫蘆“咕咚咕咚”猛喝一口,滿面紅光搖搖晃晃,吟聲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中年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狀若瘋癲,身影仿佛與月光融為一體,腳步輕盈看不見軌跡,無形的氣流伴隨左右。
長安上空,無數(shù)星輝交織,圍繞在明月周圍,名副其實的眾星拱月,在夜空中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光彩奪目璀璨至極。
乍一看,像極了一朵亭亭玉立的蓮花。
這首詩落在君不見的耳朵里,無異于晴天霹靂,震得他目瞪口呆狀若木雞,一陣雞皮疙瘩瞬間遍布全身。
真的是他?
白日里聽他作了一首改編版的《客中行》,雖然震驚,卻權當僥幸巧合。
這首《月下獨酌》,他可是刻骨銘心崇拜已久。
一字不差,世間斷無如此巧合之事,莫非真的是他?
可是,現(xiàn)今才是大唐九年,那位詩仙還未出世,怎么可能?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君不見神色古怪靈機一動。
“你能贏我,便知我名”
言下之意,現(xiàn)在的你,還沒有資格。
得了,不管你是誰,為了那一百兩賭注,也得拼命。
君不見思索半響,內(nèi)心砰砰直跳,假如此人真的是那位詩仙,用他的詩,會不會被當場揭穿,啪啪打臉?
再說了,這個世界早已不是古代的大唐,不能以常理度之。
心中直呼“恕罪恕罪,借用一下”,嘴上卻信口拈來:
《把酒問天》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fā)。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云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君不見仰望星空,早已自我陶醉在詩意中無法自拔,一股灼熱的氣流再次從天而降,游走在他體內(nèi),渾身毛孔張開,有種飄飄欲仙馬上就要乘風而去的感覺。
中年人瞳孔放大,一字一句鉆進他的耳朵,直擊靈魂深處,他本是嗜酒如命之人,對于酒和月亮的喜愛,近乎偏執(zhí)。
沒想到,竟有人寫出能媲美他的酒月詩,竟還是出自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后生之口。
他望著年輕人頭頂?shù)淖仙珰飭鰨揮傻孟肫鹱約耗貽p時的情景。
自己又何嘗不是機緣巧合之下,以詩入道,鯉魚躍龍門。
酒館門口的傅老頭,正擼著大花貓悠哉悠哉,中年人的詩他毫無反應,這個對門的敗家子,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忍不住使勁掐了掐懷里的大花貓,只為證實,是不是做夢?
“喵嗚”
五彩斑斕的大花貓吃痛,“嗖”一下竄了出去,靈性的貓眼中透著深深的哀怨。
君不見很快從那種玄妙的幻覺中醒來,懵懵懂懂一臉迷茫。
“小兄弟果然大才,詩驚鬼神,竟能兩次引浩然入體,洗骨伐髓剔除凡濁,以詩入道,妙哉!”
中年人仿佛遇到知己一般,笑著稱贊。
對修行一無所知的君不見福至心靈,似乎聽明白了一些。
這個世界本就妖魔橫行,鬼怪林立,更有隱世的仙門宗派神通廣大,四大洲無邊無際,萬物太過玄妙,君不見還未來得及學習了解。
畢竟,自穿越而來,倒霉連連,哪有心思考慮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如果不是那個小女娃,你白天便已經(jīng)走火入魔筋脈盡斷,五臟六腑焚燒殆盡,神魂顛倒而亡”
中年人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君珝,淡淡道。
“啊……”
“你洗骨伐髓的危急關頭,凡胎垢體怎承受得了浩然紫氣倒灌而注,幸好小女娃將你喚醒,你這才僥幸度過”
“小兄弟,你運氣很好”
中年人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君珝,認真解釋著。
“掌柜的,依您慧眼,我二人這兩首詩,該如何評判?”
中年人舉起酒葫蘆飲了一大口,回頭看向酒館門口。
“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傅老頭一副我很懂很肯定的樣子。
君不見暗自嘀咕著,這兩首詩本就出自一人之手,平局最好,可惜了那一百兩賭注,哎!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頭也不回道:
“此話當真?”
“當真,勉強不得!”
傅老頭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繼續(xù)道:
“關門打烊,明個兒還得早起”
說完獨自回酒館,“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
中年人猶豫不決,眼中突然浮現(xiàn)一抹狡黠,悄悄道:
“我倒是有個折中的法子,不知小先生意下如何?”
“先生請講”
“一百兩我照給,讓我在學堂掛個先生的閑職,平日里也可以教娃娃們讀書寫字,如何?”
君不見聞言心中一動,出言試探道:
“我可沒工錢給你”
“不用,只要管吃管住,即可”
中年人毫不在乎的搖了搖頭,邁著搖搖欲墜的步伐幾步走進學堂大門,攔都攔不住。
君不見父女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正準備出言阻止時。
“噗通……”
中年人一頭栽在學堂里面的木地板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
“我叫阿謫,我還會用劍……我可以教娃娃們練劍”
說完便沉沉睡去。
父女二人呆若木雞,相視無言。
次日清晨,君不見醒來,院子里傳來“嘰嘰嘰”的聲音。
天井旁的老柳樹下,君珝正蹲在地上,給一群小雞崽子喂食,樂的她喜笑顏開天真爛漫。
總算有一絲家的味道。
君不見感慨一聲,今日里可有得忙了。
他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骼頓時噼里啪啦一陣響聲,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不同以往的氣質(zhì)。
以前軟綿無力的感覺消失無蹤,渾身上下充斥著使不完的力氣,一呼一吸之間,都有種奇異的韻律和節(jié)奏。
莫非這就是引浩然氣入體洗骨伐髓帶來的結果?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中年人阿謫從西廂房走出來:
“何為道,萬物皆有道,有人以劍入道,有人以武入道,有人以浩然入道,有人立地成佛,仙道妖道魔道鬼道,大道無極包羅萬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你,只不過是剛剛捅破那層窗戶紙,踏上修行的菜鳥而已”
阿謫徑直來到柳樹下的小方桌旁坐下,毫不客氣的端起米粥喝了起來。
君不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的自己跟世外高人似的。
“啪……”
君珝一把奪過阿謫手中粥碗,嬌聲哼道:
“這是我爹爹的早飯”
“你想吃的話,拿錢!”
阿謫呆滯的看著眼前伸著小手要錢,一臉認真的小丫頭,本能反應道:
“昨晚不是給了一百兩嗎?”
“那是我爹爹贏來的,不算”
“啊……”
“小娃娃,你可想學劍?”
“不想”
“…………”
“一天二十文,一文都不能少”
阿謫:…………
“事先早已說好,管吃管住”
阿謫有氣無力的反駁道。
“是你自說自話,我可沒答應,學堂只負責住宿”
君不見落井下石,笑瞇瞇的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惹的小君珝嬌嗔連連。
望著猶如財迷一般的父女二人,阿謫呆立當場,內(nèi)心嚴重懷疑自己的選擇以及眼光。
他決定,要露一手,震懾一下這對貪財?shù)母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