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君珝縮在父親的懷里,小手指著門外。
君不見心里“咯噔”一下,小丫頭夜里經常說夢話,總是娘親娘親的叫個不停,眼淚打濕枕頭。
這大白天的,說什么夢話,哪來的什么娘親。
他順著小丫頭的手臂望去,整個人呆住了。
“娘親……”
君珝再度嬌喊一聲,白衣女子的容貌在她腦海里日夜環繞,且十分清晰。
畢竟,兩年前,小君珝已經快五歲,已經記事了。
疼愛自己的娘親突然消失,在小君珝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一夜之間,娘親不見了,爺爺不見了,那些叔叔嬸嬸們都不見了。
為了照顧頹廢的爹爹,小丫頭以四歲零九個月的年紀,嘗試著生火做飯洗衣,做家務。
無數次的受傷,無數次的摔倒,無數次的絕望和無助,令她終生難忘。
一雙小手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洗衣,在灶房里一不小心失火差點葬身火海,在天寒地凍的城外撿一些別人不要的木材,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差點被野狼叼走。
一次又一次哀求街坊四鄰的幫助。
慢慢長大,她從街坊鄰居的口中得知娘親消失的原因。
一向疼愛她的外公外婆,兩年時間,從未來看過她,更未提供任何幫助。
白衣女子緩緩而來,進入學堂。
“你是……?”
君不見望著慢慢走進學堂的陌生女子,詫異的望著她。
長的很美,傾國傾城。
只是,來學堂作甚?
來求學?
仰或是,仰慕自己的絕世俊顏?
不可能,旁邊不遠處賣肉的屠夫書生王大龍,才配叫絕世俊顏,簡直就不是人,長得太妖孽了。
白衣女子聞言一楞,美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只當他是故作姿態。
緩緩蹲下身子,伸出羊脂玉般的纖纖玉手,摸向早已淚流滿面的小丫頭。
君不見似乎發覺了女兒的情緒波動,緊接著自己也跟著渾身顫抖,內心沒來由的一陣抽搐。
君不見突然很憤怒。
白衣女子的手掌離君珝的小臉越來越近,即將撫摸上那被柴火熏的黑乎乎的小臉蛋。
三寸,兩寸,一寸……
小丫頭充滿渴望的大眼珠子盯著白衣女子微微泛紅慈祥疼愛的美眸,那是她夢寐以求的眼神。
“啪……”
小丫頭伸手打掉了即將碰到她臉龐的手掌,水汪汪的大眼睛頃刻間變的冷漠猙獰,令人不敢置信。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神?
這是一個即將七歲的女童眼神?
猙獰,憤怒,冷漠,無情,掙扎,渴望,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白衣女子如遭雷擊面如死灰,踉蹌后退數步。
“我沒有娘親,只有爹爹”
聲音冰冷,如一把利劍,刺進白衣女子的心窩。
小丫頭說完,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從君不見懷中掙脫,一溜煙跑回內院了。
“你到底是誰?”
君不見死死盯著眼前如仙子下凡一般的白衣女子,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和他很熟。
白衣女子神情恍惚,悲痛欲絕,腦海神魂之中突然光芒大作,一股清流涼爽無比流向四肢百骸,即將崩塌的道心瞬間穩固。
她望著眼前男子陌生的眼神,直覺告訴她,他真的把她忘掉了。
“我叫林雪衣”
君不見愣立當場,好熟悉的名字。
沉默半響,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是前妻來了。
君不見有些懊惱,如果早穿越幾年,自己不就能和她天天那啥了嗎?
只因為,這個女子,美的令人窒息。
怪不得適才突然感覺很憤怒,恐怕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
前任對這個拋夫棄子恩斷義絕的女子,應該恨的死不瞑目吧!
“你有事嗎?”
君不見彎下腰繼續收拾學堂內的狼藉,這幫孩子太能折騰了。
“來看看”
“哦”
“你開竅了?”
“僥幸而已”
林雪衣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紈绔的前夫,竟然能開竅。
開竅便能引氣,引氣便能登樓,踏上人凡兩隔的修道之路。
林雪衣對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尤其對這個紈绔前夫,她比誰都了解。
以前對她的癡迷和癡情,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如今卻視她如空氣,獨自忙活著。
她不知道的是,君不見悶騷的內心,已經把她幻想了好幾次。
“君伯父身體還好嗎?”
林雪衣想起了前夫的父親,自己曾經的公公。
“托您的福,在天牢里吃的好,睡的好”
林雪衣聞言低頭不語。
君不見對這個女人實在提不起一點好感,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真拿自己當大姨媽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想把珝兒帶走”
林雪衣沉默半天,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啥……?”
君不見赫然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瘋女人。
“我想把她帶到普陀山,跟著我一起修行,你應該知道,普陀山是什么地方”
林雪衣耐心解釋,希望他能同意。
“普陀山是什么鬼地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雪衣,以后不要再來了,我和珝兒都不想看到你”
君不見很生氣,開始趕人。
與君珝相處的這些日子,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血濃于水固然真,呵護陪伴情更深。
“讓她繼續跟著你吃苦受罪?這種地方是人住的嗎?”
“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君不見冷冷注視著她,面無表情指著學堂門外:
“請”
他對大唐的天子嬌女下了逐客令。
林雪衣凝視著他的眼睛,想從中尋找些什么,半響,她失望了。
將一串海藍色的玉石放在桌上,輕輕道:
“此物乃是我親自為珝兒做的護身符,去兇辟邪凝神靜氣,給她戴上吧!”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一陣清雅的淡淡香氣。
君不見仔細端詳著那串玉石,陷入沉思。
夜晚,君不見父女和阿謫三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今日來學堂的那個白衣女子是何人?”
阿謫大口吃著君珝做的雞蛋面,嘴里沒閑著。
“我前妻”
君不見望了一眼低著小腦袋默默吃面的君珝。
“真美”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阿謫不以為然,意味深長的嘆道:
“麻煩越來越多,不知你小子造了什么孽”
君不見聽了,一臉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有什么辦法?
“娃娃,現在想拜師,還來得及”
阿謫無時無刻不在誘導小丫頭拜他為師。
“阿謫先生,你把劍術教給我爹,我爹教給我,就好了”
君珝今日里遭受打擊過大,情緒低落。
“為何如此麻煩?”
阿謫不明所以,有些茫然。
“我想讓我爹教我”
正低頭收拾碗筷的君不見聞言一楞,哭笑不得。
“唉……”
阿謫一臉沮喪,失落至極。
“阿謫,你到底會不會武功啊?”
君不見忍不住發牢騷,這家伙太瞧不起他了,自己又那么不堪嗎?
“龜息術學不學?”
“何為龜息術?”
“學會以后,便可停止心跳呼吸,像死人一樣,毫無破綻”
君不見神色古怪的盯著一臉詼諧意味的阿謫。
“兔子三連跳,學不學?”
“何為兔子三連跳?”
君不見殺氣騰騰咬牙切齒。
“閃轉騰挪極速逃竄的步法”
阿謫眼中充滿戲謔之色。
“學”
君不見大喝一聲,把阿謫和小丫頭嚇了一跳。
阿謫望著一臉鐵青的君不見,頓覺心情舒暢。
“從明天起,便教你一字劍,別忘了傳給你那寶貝閨女”
就當便宜這個臭小子了,說完懶洋洋的走回廂房。
君珝躺在父親懷里沉沉睡去,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小嘴里不時夢中囈語:
“娘親……娘親”
君不見長嘆一聲,腦海里浮現出林雪衣的樣子。
這個女人給他帶來的直覺,很危險,遠離為妙!
夜晚靜悄悄,君不見開始冥想,修習阿謫教給他的煉氣法,名曰:萬物生。
意念如剛出土的嫩芽,鉆出天靈竅搖來搖去,開始引氣。
吸取靈氣的速度,比往??炝瞬簧?。
聽阿謫說,是他游歷西牛賀洲時,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一篇煉氣法。
深夜,一片漆黑寂靜的學堂院內,老柳樹下的水井之內,傳來陣陣“咕咚咕咚”的水泡出水聲。
隨著一聲劍吟,水井內的異響歸于寂靜。
又過了許久,屋內酣睡的小丫頭君珝,懷里抱著的小木人,此刻隱約閃爍著金色光點,布滿小木人全身,連接成無數條金線,宛如人體內的經脈穴位。
金線化為絲絲光影如螢火之光,陸續飛入君珝嬌小的體內。
次日,白虎幫幫主親自出馬,帶領所有幫眾氣勢洶洶來到靈境胡同。
夏山虎,四十有余,白虎幫能在長安城立足,全部依仗他開竅以后登上二層樓的武夫實力。
江湖幫派,試問有幾人能機緣巧合之下開竅?更何況登上二層樓。
江湖武學在俗世中威力極大,但是,凡學終究是凡學,不開竅,紅塵白骨也枉然。
夏山虎的白虎幫能夠在官府圍剿之下數次死灰復燃,其身后的勢力,令人遐想。
人間極致二十二層樓,夏山虎能夠以江湖草莽之身以武入道,躋身二層樓,可見此人毅力和機緣非常人可比。
今日大張旗鼓興師動眾而來,一是為二當家王真虎復仇,第二便是:
征服這條民巷,納入白虎幫勢力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