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曖昧不是最好的結局
地鐵里,擠得悠悠連拉手都可以不用拉,四周全是人,不是為了不堵車,她才不愿意來擠地鐵呢。
前面到了一站,有幾個學生模樣的男生使勁往外擠,悠悠差點被擠下車,等她好不容易拉住扶手,穩住身子,抬頭,站在她面前的是他。
竟是他,悠悠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和他的重遇,只是沒想到,遇到了就只是眼神遇到了,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有,他就下車了。
好不容易擠到公司,悠悠還是遲到了。今天上午有一個比較重要的項目交底會,甲方乙方和監理方都在現場,聽說甲方的法律顧問也會在現場,搞得還很正式。
悠悠為著今天的交底會,特地穿的職業裝,在經歷了地鐵蹂躪后已經隨處褶皺,連平時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現在也顯得有點凌亂。悠悠嘆了口氣,還是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她把資料拷在了筆記本里,正準備闡述設計方案,她剛開口,就發現了坐在右邊第一位的,座牌上寫著**律所,南一,筆挺的西裝,藏青色窄條領帶,此時也正盯著她。
悠悠有點心慌,她也覺得奇怪,自己都已經快35歲了,怎么還會有這種少女懷春般的心跳。她拿起杯子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涼水。之后才開始講方案。
南一沒有說話,甲方代表一直在不停地提問,悠悠也算在這個行業里混得比較久的設計師了,這些年的摸爬滾打已經讓她能自如地應付一切的不合常理的問題。
交底會開完,差不多快中午12:30了,甲方代表提議為了今后更好地合作,大家一起去樓下二樓的餐廳用餐。悠悠本來有些想拒絕,但看到林主管已經跟著大家走了,她也沒辦法,只得跟著去了。
中國式的聚餐,大家都明白,不是只吃飯,喝酒才是主角,而且一般都是不醉不歸。今天的飯局,一桌都是男的,只有悠悠和甲方的一個女行政文員。桌上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林主管已經暗示了悠悠好幾次了,讓她活躍活躍氣氛,也就是和在場的人聯絡一下感情。
悠悠是真的討厭這樣的應酬,帶著虛情假意的笑,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但沒辦法,這是工作。
悠悠端著自己的酒杯,站起來往甲方代表走去,這個看上去40歲左右的男人,正襟危坐,看到悠悠走到他面前,一張臉堆滿了笑,嘴里一直在夸悠悠年輕有為,人也漂亮。和甲方代表喝完一杯,悠悠覺得胃有點不舒服,或許是早上沒吃早飯,現在才剛吃了一點蔬菜就開始喝酒,胃病犯了。
她是有職業精神的,悠悠讓服務員又倒了一杯酒,端著來到了南一的面前,她沒有過多的話,老練地與南一碰了下杯,一飲而盡,這杯喝得自己有點臉紅。
接下來,悠悠幾乎和在場的每個人都走了一圈,雖然是紅酒,可是依然有些上頭了。她終于走回座位,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下。旁邊的林主管給她夾了點菜。悠悠輕輕抬頭望向南一,她發現他只低頭吃東西,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只是很專心地吃東西。
下午悠悠還有幾個方案要改,吃了兩個小時的午餐一結束,她立即想打車回公司。林主管下午要去一個工地現場,悠悠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車,南一正好從車庫開車出來。
“你去哪兒?順路的話,我送你。”
“我回公司,已經叫了車了,你先走吧……”
悠悠突然笑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現在居然可以這么溫婉有禮地和南一說話。
南一沒有再說話,把車停了下來,他下車一把將悠悠拉上了車,重重關上了車門。
悠悠有點莫名其妙,“我叫車了!”
南一開著車離開了,“去公司?你剛才喝得有點多,不回家休息一下?”
悠悠一邊撕著自己手上的死皮,一邊抬頭望著前方,“下午還有幾個方案要改,沒有時間休息。”
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但聽得出來有些疲倦。
南一沒有將車開到悠悠公司,而是在濱江路找了個地方停下來,“那就在車上休息一下吧,我去抽根煙……”
悠悠沒有反對,她把座椅調整了一下,躺在椅子上瞇了會眼。她確實有點累,最近為了趕圖,熬了兩個通宵了,想趕在國慶前把事情做完好出去玩玩。
悠悠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她知道是誰,但不想睜眼,哪怕再多睡5分鐘也是好的。
手機振動,助理淼淼一直打電話,“喂”,悠悠剛說了一句,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驚呼:“悠悠姐,你怎么還沒有回來呢?大家都等著你開工呢?”
悠悠努力伸了個懶腰,“回來了,馬上就到了……”
她睜開眼,發現南一已經坐到了駕駛座,“不好意思,我剛睡著了,現在我得回公司了。”
南一轉過身想幫她綁好安全帶,手剛伸到她面前,立即有點尷尬地又把手伸了回去。悠悠也覺得有點尷尬,南一發動了車,兩人一路無話。
悠悠最近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她的業績是上去了,人也累垮了。
這天下午,在又加了一個通宵后,悠悠還被安排去現場巡查,她邊吐槽公司邊拿著圖紙在現場轉,所以設計和施工確實不能脫節,今天下午又發現了幾處數據不符的地方,可能需要做設計變更。好不容易巡查完了,反正甲方就在附近,干脆去把設計變更確認了,免得下次還要跑一趟。
她就踩著運動鞋,灰頭土臉地去了甲方公司,甲方公司好像有個什么活動,搞得很熱鬧,還有什么抽獎、游戲這些的,悠悠此時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她就只有坐在會客廳里等著。一會兒,南一從里面出來將她的設計變更確認書交給了她,“已經簽好了字,你再看一下。”
悠悠沖著他笑了笑,正準備轉身離開,南一跟著她走到電梯間,悠悠伸手按了電梯,她看了一眼南一,發現他的眼神有點異樣,他喝酒了。電梯很快來了,悠悠一步跨進電梯,轉過身對著南一揮了揮手,“拜拜!”
沒想到,南一也一步跨了進去,他使勁抓住悠悠的手臂,“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么累嗎?這就是你理想的生活?”
悠悠低著頭,不敢看他,她怕此時一看他就會萬劫不復。
可是,南一伸手把她摟進了懷里,像要把她揉進骨髓一樣,把她按在自己的懷里不能動彈。
悠悠以前也喜歡南一這樣抱著她,比她高一個多頭的南一這樣把她抱在懷里,這會讓她有安全感,可是,現在她不能讓他這樣任性了。
悠悠伸手推開了南一,“是有點累,但我還行,別擔心,你快回去吧!”
悠悠看電梯門一打開,立即沖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南一站在電梯里,許久沒有動。
悠悠跟林主管申請,將這個項目的設計師換人了,林主管問她理由,她說沒有理由。
國慶節,悠悠和幾個朋友去雪山玩,雖然一直知道爬雪山很危險,往往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來有什么,但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跌入懸崖。悠悠找了根長長的樹枝,一邊探著前面的路一邊小心翼翼地前行,在最后有一段斜著向上的棧道時,還是出了事,不知道怎么的,木制的棧道有一截已經壞了,悠悠一腳踩空,人直直地往下掉,她頭腦一片空白,手本能地想抓住什么,可是周圍除了雪還是雪。悠悠腦中閃過南一的臉,好像在望著她笑,但為什么眼里又含著淚。
站在悠悠后面的男生一把抓住了她,又上來一個男生,兩人合力才把她撈上來。
一群人都被嚇壞了,倒在山頂的雪地里大口喘著氣。
悠悠摸出了手機,發了條短信:“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關了手機,沒有再看,只是大家都沒有看到墨鏡后的悠悠此時淚流滿面。
南一今晚答應了父母要回家吃飯,他下午特地早點下班,去接了小舞,然后兩人一起回父母家。
剛把車停好,南一讓小舞先上去,他去門口的超市買瓶醬油,剛才媽打電話讓他帶回去。
南一拿著醬油進電梯時,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攔截短信里有一條,“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知道是誰,心糾著疼,他把手機拿在手里盯著屏幕,許久才回了一條,“照顧好自己,丫頭。”
他刪了那條短信,快步回家,在廚房門口聽到他媽正在和小舞商量趕快要孩子的事。
南一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和一個叫林悠悠的女孩躺在草地上,幻想著他們第一個孩子一定要是個男孩,第二個孩子一定會是個女孩,這樣,他們就兒女雙全,幸福美滿了。
只是那個叫林悠悠的女孩早在三年前就從他的生命里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