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囑咐完畢,魏有源和艾曉雨一起陪同秦碩下了樓。一直在門衛值班室看報紙的賀青竼看見他們出來,立馬迎了上去。
魏有源向秦碩介紹了賀青竼,說他是黑土地蔬菜種植基地的老板,是曉雨的表舅。
其實任何一個試圖接近魏有源的人,秦碩都曾查閱過他們的背景資料,賀青竼也不例外。
待魏有源一說完,但見秦碩知情識趣地一邊同賀青竼握手,一邊大肆夸贊了其年輕有為、行事低調穩重等。
聽了秦碩的一番表揚,賀青竼反倒有些忸怩不安起來。
慌亂之下,賀青竼便一再地邀請秦碩到他樓平鎮的家里作客。
秦碩謝過之后,轉而對大家說,師父住院昏迷未醒,現在得趕緊過去頂師兄的班啦。
魏有源當即表示,等手頭的事一落實好,就過去探望朱老。
之后,秦碩與魏有源握手別過,把那名警員招呼上車,便開車離開了橙花公寓。
魏有源和艾曉雨則坐上賀青竼的車,回到艾曉雨自己的家。
等魏有源他們三個人下車,剛一走進家門,賀國珍老人迎面瞅見艾曉雨,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噓寒問暖且淚流滿面。
艾曉雨幫姥姥抹了一把淚水,用手機撥通了媽媽的電話,然后她對姥姥說,媽媽要跟她通電話。
賀國珍驚喜萬分,她一把拿過手機。
當聽到電話里陸元怡聲音的一瞬間,賀國珍更是泣不成聲。
……
傍晚,在佳都市的“灰太狼”迪廳門口。
原橙花公寓的保安員邱明雍戴著口罩,身穿一件皺巴巴的皮夾克,神色慌張。他見迪廳門口沒有人,便一溜煙地鉆了進去。
這個時間段的迪廳還很安靜,里面就只有幾名服務員,他們各自在為即將展開的營業而打理手頭的活計。
邱明雍徑直湊近吧臺,打開手機的屏幕,對吧臺內一名正在調配飲料的服務員,低聲問道:“嘿,兄弟。瞅瞅,這件東西你要嗎?”
“什么……”
服務員抬眼看了看邱明雍,又看了看他手機上的照片,不明白什么意思?
“這是一套珍貴的古籍,價值連城呢。”矮個青年環顧四周,埋頭說道,“現在,許多有錢人正打著燈籠到處去找它?!?p> “什么書?”
“你瞅清楚啦,《蓮花易》!電視上也播過的?!?p> “假的吧?!狈諉T瞅著邱明雍的穿著打扮,譏笑道,“要是真本還能落在你手里,做夢吧!”
邱明雍不以為然地擺譜道:“你肯定是買不起的。我是來找你們老板的?!?p> “你知道我們老板是誰嗎?他可不是你想找就能找的!”
“他姓顧。我還能不知道嗎?!”邱明雍不屑一顧地甩出話來,“他姥爺叫沈國軒,最愛看這類書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千辛萬苦找來這套書,就是為他準備的?!?p> “喲,看樣子。你是摸清了門道過來的。”
“那可不。這要是換作不識貨的人,”邱明雍用手指點了點手機屏幕,“這套古書充其量不過是一堆廢紙!”
“書帶過來了嗎?”
“這等貴重之物,怎么可能輕易示人呢?”邱明雍故作神秘地一笑道,“只有等價錢談妥了,才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到時,你就能一飽眼福啦。你們顧老板在嗎?”
“他剛出去?!?p> “那這樣吧,我給他留個手機號碼?!鼻衩饔簭纳弦露道锾统隽艘粡垖懹须娫捥柎a的紙條和一張百元大鈔,“辛苦你一下,等你們老板回來麻煩你給到他?!?p> “謝謝老板!”服務員見有小費,自然格外上心,他爽快地接過紙條和鈔票,“哦對了,老板你貴姓?”
“我姓邱。這事要是成了,回頭我再犒勞犒勞你。”
“得勒。我給你倒杯飲料?!?p> 服務員喜上眉梢,他連忙張羅著,想要好好答謝一下邱明雍。
“你忙吧。我還有事?!?p> 邱明雍不屑地擺擺手,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迪廳。
……
大約幾分鐘過后,正在阮河沿陪著殷瑞敏散步的顧振珝接到服務員小丁的電話。
顧振珝聽小丁一提到買什么書,當場就斥責道:“我什么時候讓你幫我買書啦,正經的事一件也做不好,盡給我扯閑篇?!?p> 小丁連忙告訴他,對方說這套書是沈老喜歡的。
“我怎么沒聽過,我姥爺喜歡什么書?”
“它叫……對了,它叫《蓮花易》?!?p> “《蓮花易》?……是小說嗎,是誰寫的?……”
在顧振珝的復述當中,殷瑞敏聽得真切,她未待顧振珝把話問完便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
“小丁嗎。你說的這套書,叫什么名字?”
殷瑞敏極想進一步得到確認。
“嫂子,它叫《蓮花易》。”小丁在電話里又證實了一遍,“那個人給我看了他手機里面的照片,我記得很清楚?!?p> “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只說他……姓邱……”
殷瑞敏一下子情緒高昂起來,大聲吩咐道:“你就呆在迪廳,哪兒都別去!我們馬上過來?!?p> ……
在迪廳的一間雅室內。
顧振珝遵照殷瑞敏的意思,他把外號叫“草皮”和“豆腐”的兩名死黨也給叫來了,四個人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草皮覺得還是報警要好一些,由警方介入,一切既穩妥又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豆腐卻說,這么一來動靜未免太大,到時候怕是會錯失良機,再說,這邱明雍也是保安員出身,反偵查能力肯定很強。
正在大家拿不定主意之時,殷瑞敏一旁亮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單就幾個錢給他就是,但事情一碼歸一碼,錢可以給,但這人必須得揍一頓,好讓他長點記性,否則,還以為我們好欺負呢。
顧振珝就說,這人在橙花公寓里犯的事,這給正光集團的聲譽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于公于私給他一點教訓并不為過。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草皮只好表示贊同。
隨后,顧振珝撥通了邱明雍的電話。
邱明雍開價一萬元。他態度很明朗,說自己是橙花公寓的保安員,平日里盡受自己領導的排擠,工薪一直拿的是最低檔,所以他就有了另謀出路的念頭,臨走之前,他順手拿了這件東西就當是補貼一下自己以往損失的福利。還說,這點錢對你們有錢人不算什么,交易達成后,隨你們是物歸原主呢還是送給沈老先生。
顧振珝把電話調的是免提,大家從邱明雍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窘迫與無奈。
殷瑞敏心想,這事情不像秦碩大隊長所說的那般“玄乎”。
顧振珝看了殷瑞敏一眼,殷瑞敏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行?!鳖櫿瘾嵱X得沒有討價還價的必要,便一口應承了下來,“你明天把書帶過來吧,我給你一萬塊錢?!?p> 結果,邱明雍一聽就慌了:“我可不敢再上你的迪廳了,到時候我怕是錢沒收到,人還會被你們打個半死。”
“不就一萬塊錢嘛,不至于大動干戈的?!?p> “錢對你們來說是不算什么大事,關鍵是橙花公寓是你老爸的物業,我知道這回給他闖了禍,我怕你會拿我出氣?!?p> “我爸是我爸,跟我不搭界。”顧振珝心想,這邱明雍還算是有自知之明之人,就問道,“那你說說看,我們怎么來交易?”
“……明天上午,你一個人帶錢來人民公園吧。”
“公園那么大,我上哪兒去找你?”
“我會在觀雨亭等你?!鼻衩饔涸陔娫捓镎f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千萬別帶人過來。我可不是一個人,我會在公園周邊安插上我的人的?!?p> 聽這口氣,活脫脫一名虛張聲勢的主。
“好,就依你。幾點鐘?”
“九點半,逾期不候?!?p> 待電話掛斷,草皮就問顧振珝:珝哥……到時候,我們還要不要揍他?
“揍!再不練練,我們的拳頭都快生銹了。”
……
第二天上午,由殷瑞敏開車,顧振珝坐在副駕座上,后排座位分別坐著“草皮”和“豆腐”,一車四人比雙方預定的時間提前了十多分鐘來到了公園門口。
在公園門口旁邊的停車坪上,顧振珝讓殷瑞敏坐于車內等候消息,他與另兩名死黨佯裝成陌生人,拉開間距朝公園內走去。
觀雨亭是一座重檐亭,紅廊碧瓦,仿木質的水泥構架造型,六根大柱子呈圓形分布,中央擺有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亭內直徑約五米左右。亭子距公園門口約二百多碼遠,位置有些偏右側。人進到公園大門后,要走過一道二十來米的綠樹長廊,方能看見那座亭子。
顧振珝走在最前面,隨后的兩個人過了綠樹長廊便分散開來,準備對觀雨亭實施包抄。
在觀雨亭內,有一名男子手里抱有一只布包,神色慌張地觀望著公園的門口。
顧振珝四處打量了一下整個公園環境,視域之內除幾名老年人散落在草坪上鍛煉身體外,沒有所謂姓邱的“同黨”。他朝“草皮”和“豆腐”一招手,三個人迅速地向觀雨亭合攏過去。
“書帶來了嗎?”顧振珝一進亭子,抬腳踩在石凳上,手往石桌上一劃拉,趾高氣揚地發話道,“放下吧,打開看看!”
邱明雍弱弱地問道:“你們把錢帶來了嗎?”
“草皮”上前一把將邱明雍的衣領扯?。骸吧賳?,珝哥會差你這么點錢!”
“我要先看到錢。”邱明雍流露出一種被算計的委屈,“我們說好是一對一交易的,你們卻來了三個人?!?p> “你婆婆媽媽地做什么?”“豆腐”從衣兜里掏出一疊錢往石桌上一擲,“你瞧好嘍,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快,快打開來!”
“你……你們這才一萬塊?”邱明雍又把布包抱得死死的,晃著腦瓜子回道,“我們說好的,是兩萬塊!”
“喲。你小子還真就訛上我啦?!鳖櫿瘾嵰宦牷鹈叭?,“我跟你通話是按了免提的,我們三個人當時可聽得清清楚楚。怎么一萬成了兩萬啦?我看,你這是要找抽呀!”
突然,從亭子的外面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你們三個人說了都不算!”
三個人同時回轉過頭來,只見一名身材健碩的青年男子背手緩步邁上亭子的臺階。
“果然是有備而來,”顧振珝沖邱明雍吼道,“你以為找了幫手就萬事大吉啦嗎?!”
邱明雍萎縮地退身過亭子的一側,拿眼偷瞄著進來的男子。
“豆腐”上前伸手制止男子道:“你誰呀?別來找事!”
“我呀,我姓黎?!蹦凶幼旖锹懵冻鲆唤z狡黠的笑意,“黎民百姓一個?!?p> 話音剛落,但見這名男子背手抽出一根球棒,猛地朝著“豆腐”的頭部砸了過去。
速度太快,令“豆腐”猝不及防。只聽得“咚”的一聲,“豆腐”身軀一扭,栽倒在地。
見此架勢,顧振珝方才意識到來者不善,這名男子下手太過狠毒!
“草皮”也是愣了一下,眼見這名男子又掄起棒子又朝他打過來時,他一個貼靠上前把男子腰身死死給抱住。
“珝哥,你快跑!”
情形遠超顧振珝的預想,他弄不明白,彼此素不相識,為何男子一上來便如此兇狠殘暴地想置他們于死地?
再看那名男子,為了能快速地制服“草皮”,他用棒子的尾端重重地戳擊“草皮”的脊梁。
“珝哥,快跑……”
“草皮”牙關緊咬,強忍痛疼,抱住男子朝亭子一側推搡過去。
顧振珝原本還想著上前幫著“草皮”一同制服這名男子,可眼見“草皮”已經招架不住了,倘若自己與這名男子當面單挑,無異于以卵擊石。來不及多想,他躍身越過亭子的倚欄,拚命地朝公園的門口逃去。
男子眼瞅著顧振珝落荒而逃,情急之下,他抬起膝蓋用力朝“草皮”的腹部頂去,隨即雙手抱其臂,猛地一扭掀?!安萜ぁ北恢刂氐厮さ乖谕ぶ?,癱地不起,口吐血沫喃喃言道,“……快……快跑……”
男子擺脫了“草皮”,揮動球棒箭步如飛般地追了出去。
顧振珝一口氣跑出公園大門,他剛要呼叫停車坪上一直呆在車內的殷瑞敏,想讓她發動車子,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徹底傻眼了。
在不遠處的停車坪上,殷瑞敏整個人綿軟地被兩名身穿交通警服的男子從車內拖出來。顧振珝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并非自己原先所想象的那般簡單,這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綁架案,對方的真正目標是殷瑞敏!
就在顧振珝駐步的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的后腦勺遭受到一記強大的撞擊,他整個人頓時失去了知覺,昏眩委地……
躺在地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振珝感覺自己被別人重重地踢了一腳,他迷迷糊糊地見到一名男子一手揮舞著球棒,一手接打著電話,且隱隱地聽得:
“……這邊已經擺平……可以啟動下一步行動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