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蒼狗，時(shí)(shí)間飄忽而去。
我在山洞里呆了不知久，可能是一個(gè)(gè)月，也可能是一年，還有可能是一千年。漫長(zhǎng)(zhǎng)的歲月里，沒(méi)(méi)有人來(lái)(lái)打擾過(guò)(guò)我，直到最后有一個(gè)(gè)白胡子老頭打破了山洞里的寧?kù)o?？吹剿臅r(shí)(shí)候，我真的好開(kāi)(kāi)心，因?yàn)橐呀?jīng)有很久沒(méi)(méi)有人來(lái)(lái)過(guò)(guò)山洞了。我有很多問(wèn)(wèn)題，比如塔里木去了哪里，軒轅素是否還好，以及他愿不愿意給我自由。
我這樣問(wèn)(wèn)他，但白發(fā)(fā)老頭并沒(méi)(méi)有回答我。
他來(lái)(lái)找我，只不過(guò)(guò)是想帶著我，去解決更多的‘問(wèn)(wèn)題’。當(dāng)(dāng)然，我也沒(méi)(méi)有為難他，畢竟塔里木告訴過(guò)(guò)我，要對(duì)(duì)人友善。
不過(guò)(guò)，白發(fā)(fā)老頭的功力比起塔里木可是差的太遠(yuǎn)(yuǎn)了。我與他同心同命，他弱我便也弱，好在敵人似乎也變?nèi)趿?，幾下就死在了我手上。?duì)方死了之后，白發(fā)(fā)老頭一言不發(fā)(fā)的將我送回了洞府，我又變成了一個(gè)(gè)人。
白發(fā)(fā)老頭之后過(guò)(guò)了很久，才出現(xiàn)(xiàn)了下一個(gè)(gè)來(lái)(lái)到洞府的人。之后的事情，你們應(yīng)(yīng)該能夠想到。就像我之前所說(shuō)(shuō)的，人類(lèi)來(lái)(lái)找我只是希望借用我的力量罷了，不錯(cuò)(cuò)，這人并不例外。
說(shuō)(shuō)來(lái)(lái)可笑，人類(lèi)的問(wèn)(wèn)題真的好簡(jiǎn)(jiǎn)單，殺人就可以解決。不像我，來(lái)(lái)來(lái)(lái)去去幾個(gè)(gè)人，就是沒(méi)(méi)人愿意念那該死的兵解之術(shù)(shù)。
人類(lèi)的心思很容易就能摸得明白，因此我也不打算為難這些來(lái)(lái)求我的人。反正都是順手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況且，每殺一個(gè)(gè)人，我的能力就會(huì)(huì)變得稍稍強(qiáng)(qiáng)大一點(diǎn)(diǎn)。若是能殺死一個(gè)(gè)之前那樣的怪人，我的能力就會(huì)(huì)提高的特別多。
這樣變強(qiáng)(qiáng)的感覺(jué)(jué)我很享受。
在那之后，每個(gè)(gè)人都是這樣，他們來(lái)(lái)到洞府，對(duì)(duì)我畢恭畢敬，然后在我的幫助下，殺死他們想要?dú)⒌娜?。事情結(jié)(jié)束之后，再把我放回洞府。偶爾我很累了就會(huì)(huì)沉睡，這些人倒也聽(tīng)(tīng)話，在我睡覺(jué)(jué)的時(shí)(shí)候沒(méi)(méi)有人來(lái)(lái)打擾我。日子就這么過(guò)(guò)去，重復(fù)(fù)殺人是無(wú)(wú)聊的，我唯一能夠得到快樂(lè)(lè)的地方便是感知到自己能力在增長(zhǎng)(zhǎng)。
而在幫助了第九個(gè)(gè)人之后，我開(kāi)(kāi)始為自己打算，無(wú)(wú)聊的生活總要有一些激勵(lì)(lì)才能快樂(lè)(lè)的活下去。因此，我不光要對(duì)(duì)方的能量，我也要求我的人付出一些代價(jià)(jià)。
于是，在那之后，我開(kāi)(kāi)始吞噬使用者的靈力。當(dāng)(dāng)然，這些都是說(shuō)(shuō)好的，我可沒(méi)(méi)有欺騙他們。而且，我做的也沒(méi)(méi)有那么狠，通常情況下我會(huì)(huì)給他們留一口氣，功力太差的除外。
時(shí)(shí)間又這么過(guò)(guò)去了很久，我已經(jīng)(jīng)吞噬了很多人的靈力。他們讓我變得很強(qiáng)(qiáng)很強(qiáng)(qiáng)，強(qiáng)(qiáng)到我很自信，自己已經(jīng)(jīng)不怕這世上的任何一個(gè)(gè)人了。
直到一個(gè)(gè)少年的出現(xiàn)(xiàn)，一個(gè)(gè)很普通的少年。
他雖然外表普通，但身上的氣息很特別，是好的那種特別。雖然沒(méi)(méi)有塔里木那般充裕，質(zhì)(zhì)量卻比之前那些人好了不知道多少。我很想要他的靈力，想把這個(gè)(gè)人完全吞噬。不過(guò)(guò)，他的行為倒是很奇怪。其他人都會(huì)(huì)直接把我拿起來(lái)(lái)，并使用精血與我產(chǎn)(chǎn)生關(guān)(guān)聯(lián)(lián)，但他只是在我周?chē)D(zhuǎn)(zhuǎn)悠，隨便看一看。
看完了就走，絕不使用精血。然后第二天，他又來(lái)(lái)了，同樣看了一圈之后，一言不發(fā)(fā)的離開(kāi)(kāi)。
終于，第三天的時(shí)(shí)候，我不耐煩了，不管他想要什么，只要愿意用靈力做為交換，我就可以給他。反正也無(wú)(wú)外乎就是殺人，或者求問(wèn)(wèn)上古仙訣那些小事情，沒(méi)(méi)什么新鮮的。這是我第一次主動(dòng)(dòng)和來(lái)(lái)洞府的人說(shuō)(shuō)話，應(yīng)(yīng)該說(shuō)(shuō)，是在塔里木和軒轅素離開(kāi)(kāi)后的第一次主動(dòng)(dòng)講話。
“把精血滴在我的劍身上，你就可以使用我的力量?！?p> 聽(tīng)(tīng)到我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少年的臉色有些詫異，他的初始反應(yīng)(yīng)，我很滿意。
“是誰(shuí)(shuí)在說(shuō)(shuō)話？”
“劍，你面前的劍?！?p> 少年走到我跟前，仔細(xì)(xì)查看，感嘆道：“祖上說(shuō)(shuō)過(guò)(guò)軒轅劍內(nèi)(nèi)有一道強(qiáng)(qiáng)大的劍靈，但我沒(méi)(méi)想到，你竟然會(huì)(huì)隔空傳音，這種仙術(shù)(shù)，早在我派第五代祖師爺?shù)臅r(shí)(shí)候就失傳了?！?p> “嗯，我還會(huì)(huì)很多，無(wú)(wú)論你想學(xué)(xué)什么仙訣，我都可以交給你。你那些祖師爺?shù)南尚g(shù)(shù)，也是我教的?！?p> “神器，神器。軒轅劍果然名不虛傳，不愧為我軒轅派的天地至寶?！?p> “所以，你決定好了嗎？”
“不，我還要去詢問(wèn)(wèn)一下師父。因?yàn)椋移鋵?shí)不是。。?！?p> “喂，你廢話怎么這么多啊?！?p> 我有點(diǎn)(diǎn)不耐煩了，畢竟我只是想要他的靈力，沒(méi)(méi)有想和他聊天。少年見(jiàn)(jiàn)我暴怒，便也是把話吞了回去。他走上前來(lái)(lái)，仔細(xì)(xì)端詳著我。他感嘆著我的巧奪天工，也感嘆著我竟然是一只會(huì)(huì)說(shuō)(shuō)話的劍。在我苦口婆心的勸說(shuō)(shuō)下，他也沒(méi)(méi)能擋住力量的誘惑，交出了自己的精血，與我結(jié)(jié)下契約。
那時(shí)(shí)，我實(shí)(shí)在是太開(kāi)(kāi)心了，因此，第一時(shí)(shí)間就取走了男孩的一半靈力做為契約的交換。他明顯不太適應(yīng)(yīng)，我才吞噬了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靈力，他就昏了過(guò)(guò)去。如果這少年死了，我便也沒(méi)(méi)有機(jī)(jī)會(huì)(huì)去吞噬他的靈力，因此，我只能忍住，等他醒來(lái)(lái)后，一點(diǎn)(diǎn)一點(diǎn)(diǎn)吞噬。
關(guān)(guān)于交易的這個(gè)(gè)事情，我是和他認(rèn)(rèn)真討論過(guò)(guò)得，當(dāng)(dāng)然，是在他醒了之后。
“每次吞噬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
“嗯，你太弱了，我若是直接將你的靈力抽走，你會(huì)(huì)死的?！?p> “你關(guān)(guān)心我的生死？”
“在我完全吸收你的靈力之前，我很關(guān)(guān)心?！?p> 男孩低頭想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看向我道：“你可有什么方法能夠驅(qū)(qū)散自己的煞氣？”
“煞氣？”
我很驚訝，這是第一次有人說(shuō)(shuō)我有煞氣。
“祖訓(xùn)(xùn)有云，當(dāng)(dāng)初鑄劍之時(shí)(shí)，軒轅劍的戾氣太過(guò)(guò)嚴(yán)(yán)重，因此，軒轅師祖曾經(jīng)(jīng)在劍內(nèi)(nèi)封存了自己的一道魂魄做為守劍靈，用來(lái)(lái)壓制軒轅劍的戾氣，以此來(lái)(lái)避免用劍之人被劍反噬的命運(yùn)(yùn)。但由于劍身戾氣太過(guò)(guò)強(qiáng)(qiáng)大，守劍靈又是唯一能夠壓制軒?kù)鍤獾攆`體，祖訓(xùn)(xùn)定下戒律，守劍靈沉睡之時(shí)(shí)不得有人靠近藏劍洞府，否則必被軒轅劍內(nèi)(nèi)的戾氣奪取性命?！?p> “你想說(shuō)(shuō)什么？”
“我軒轅派千年前與魔王大戰(zhàn)(zhàn)，第十代祖師雖然按照祖訓(xùn)(xùn)，只在守劍靈清醒時(shí)(shí)用了劍，但大戰(zhàn)(zhàn)之后仍舊丟了渾身靈力，十日后不治身亡。在他之后，每一任掌門(mén)用劍之后，都是非死即殘，可沒(méi)(méi)有弟子弄清楚過(guò)(guò)原因?，F(xiàn)(xiàn)在想來(lái)(lái)，你這守劍靈應(yīng)(yīng)該就是罪魁禍?zhǔn)琢恕！?p> “罪魁禍?zhǔn)?？我提供幫助，索取?bào)酬，犯了什么錯(cuò)(cuò)？”
“軒轅劍乃是神道之劍，是神道一脈的象征。況且，你是軒轅素祖師留下的一道魂魄，理應(yīng)(yīng)和她一樣心系蒼生，救世人于水火。怎么能濫用自己的力量，以物換物，視生命如草芥呢？”
“哈哈哈，好一句視生命如草芥。小朋友，我告訴你，人類(lèi)的本質(zhì)(zhì)便是殺戮。正道也好，邪道也罷，打打殺殺，在我看來(lái)(lái)沒(méi)(méi)有一個(gè)(gè)好東西。你如今進(jìn)(jìn)了洞府，也不過(guò)(guò)是想尋求我的幫助，憑什么說(shuō)(shuō)我濫用力量？你是感覺(jué)(jué)自己很高尚嘛？”
聽(tīng)(tīng)到這一席話后，男孩低下頭，沉思半晌，隨后自言自語(yǔ)(yǔ)道：“也罷，我乃神道修行之人，遵循大道才是本分?！?p> “你想怎樣？”
“我且用自己的魂魄為祭品將你這守劍靈銷(xiāo)毀，再將軒轅劍帶到鑄劍谷，徹底融化在谷內(nèi)(nèi)的巖漿里。雖然我愧對(duì)(duì)門(mén)派師長(zhǎng)(zhǎng)，但也算是遵循了神道大道了?！?p> 聽(tīng)(tīng)到這話的時(shí)(shí)候，我是真的被嚇著了。與他血脈相連，我知道他說(shuō)(shuō)的是真的。用魂魄為祭品的確可以讓我死掉，因?yàn)槲抑皇且壞绖`，但同樣的，他自己也會(huì)(huì)死，這種不要命的傻子我還是第一次見(jiàn)(jiàn)到。糟糕的是我還會(huì)(huì)和他用了精血之契，現(xiàn)(xiàn)在想解除都解除不了。
現(xiàn)(xiàn)在，我若是輕舉妄動(dòng)(dòng)，這少年立刻就會(huì)(huì)和我同歸于盡?？謶種?，我提了一個(gè)(gè)請(qǐng)(qǐng)求。
“你若是能讀出來(lái)(lái)我劍身上的文字，我就再也不吞噬用劍者的靈力了。”
“文字？”
顯然，我劍身上的文字并不在他們的祖訓(xùn)(xùn)里，少年把我端起來(lái)(lái)仔細(xì)(xì)看了很久，才把我放下。
“此乃兵解之術(shù)(shù)，我雖然讀得懂上古先賢的文字，其中要義也理解不透徹。若只是讀下來(lái)(lái)，應(yīng)(yīng)該還是可以的。”
我沒(méi)(méi)想到這少年還懂得挺多，我看他聚精會(huì)(huì)神的看著文字，等到他確定都能讀下來(lái)(lái)的時(shí)(shí)候才張口。說(shuō)(shuō)實(shí)(shí)話，時(shí)(shí)間太長(zhǎng)(zhǎng)了我都快忘了兵解之術(shù)(shù)這茬了，直到如今，我看著少年一個(gè)(gè)字一個(gè)(gè)字的讀出來(lái)(lái)，卻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jué)(jué)。
我不敢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把我放出來(lái)(lái)。
可惜，塔里木留下的兵解之術(shù)(shù)，可不是少年這種輩分的人能夠用的出來(lái)(lái)的。他讀了一半還不到，就已經(jīng)(jīng)耗盡了全身靈力，就如我所想的那樣，昏倒了過(guò)(guò)去。
看著昏迷的他，我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jué)(jué)。
那種感覺(jué)(jué)我說(shuō)(shuō)不出來(lái)(lái)，但只要他在我就會(huì)(huì)有。后來(lái)(lái)我慢慢明白了這種感覺(jué)(jué)，便是人類(lèi)所說(shuō)(shuō)的溫柔。就像塔里木和軒轅素之間的那種，暖暖的溫柔。這種感覺(jué)(jué)持續(xù)(xù)了很久很久，直到兩百年后，我再次沉睡前，依舊是看著他的臉，便能感受到溫柔。
我安靜的等他醒來(lái)(lái)，從地上坐起來(lái)(lái)的少年，臉上有些歉意。
“沒(méi)(méi)事，你以后會(huì)(huì)有機(jī)(jī)會(huì)(huì)讀完的，在那之前，我可以幫助你?！?p> “好，但你要說(shuō)(shuō)話算數(shù)(shù)。我用出兵解之術(shù)(shù)，還你自由后，你不能在為禍一方?！?p> “嗯，我說(shuō)(shuō)話算話。對(duì)(duì)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河。你呢？守劍靈也有名字的吧？”
“其實(shí)(shí)沒(méi)(méi)有，不過(guò)(guò)非要說(shuō)(shuō)的話，你就叫我素素吧，既然我是她的一縷魂魄，那么名字也應(yīng)(yīng)該和她一樣才對(duì)(duì)?！?p> “素素？”
“嗯。”
“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