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是一名作家。思路枯竭來這山間小鎮找找靈感。果不其然,朋友推薦的地方是不錯的。看著這青墻黛瓦,流水人家。心情好了,便有了那么一絲絲的作品的影子。卻還總抓不住那一縷的靈感。他便像個無業游民。日日在坊間游蕩。小鎮上的人心善,總邀他進屋喝杯茶,聊聊天。聽得那巷口的劉奶奶講了山間的妖精。他忽然有了靈感,要寫一個妖精的故事。
鎮上的人說山里是有妖精的,且深信不疑。但是這妖精很是奇怪。進貢的水果,點心從來不動。只好那一口糖炒栗子。之前總以為是鎮上的小孩兒拿去吃了。直到十幾年前的那一次火災。
那年的夏天。千年不遇的干燥又炎熱的天氣是人心總也躁動著,總感覺會有什么事發生。果然,突如其來的大火讓鎮上的人們措手不及,消防隊進山的道路又被倒塌的大樹擋住,一時半會清理不完,正當人們焦躁之時,天上劃過一道閃電般的光芒,山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退去,最后只剩下天邊火燒似的晚霞。除了火勢最大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樹木完好無損,仿佛只是被夏日的熱風拂過。鎮上的人們驚了,天邊傳來空靈的聲音:“就當是你們請我吃栗子的謝禮了。”
他哭笑不得,這還是個貪吃的妖精。劉奶奶的孫子小文風一般的躥進屋,又風風火火的跑出去。
“奶奶,我們跟小福姐姐進山了!”
“這孩子,”劉奶奶無奈的搖搖頭,“麻煩你幫我看著他們吧。”
“奶奶,有我在你還不放心嘛。”小福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嚇得趙安忙向旁邊躲閃。
“咳,臭丫頭!你比那些小孩子還胡來!可得注意安全!”劉奶奶雖說著指責的話,臉上卻掛著笑意。
“那行吧,就帶著這個大作家一起去吧。”小福沖趙安做個鬼臉,蹦蹦噠噠的跑遠了。
趙安忙去追,卻見小福領著一群孩子在不遠處等他。“快點,快點,要不是小福姐姐說,才不帶你去呢!”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山去,頗有種掃蕩的意味。想到這,趙安不禁笑出聲。小福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見趙安望過來,又忙移開視線。
“聽說,你是來找妖精的。”小福的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彩。
“不,我是來找靈感的,順便看看傳說中的妖精。”趙安笑笑說。小福卻不再回話。
兩個小時后,趙安坐在一處深溝里一臉郁悶,早知道那幫兔崽子意圖謀劃朕,朕定然是不會來的!趙安心中憤憤的想著。
“大作家!大作家!趙安!”頭頂上傳來呼喚聲。
“這兒呢!”趙安忙高聲回答,“小心點——”
“啊——”趙安還沒說完,就見坡上劃過一個人影,少女一頭裝進趙安懷里。
“呦,這是喜歡上我了?這么著急投懷送抱?”趙安打趣道。
小福又羞又氣按著趙安的肩膀就要起來。“嘶,別動,我掉下來的時候傷到腿了。”小福卻不理會他,靈巧的一個翻身,坐在了他身旁。
“這下好了,只能等鎮上的人來救了。”
“你是妖精嗎?”趙安忽然問。小福沒有回答,眼神閃爍幾下,只是看著他笑,笑的十分詭異,趙安忽然覺得后背發涼。小福卻突然噗嗤一下笑了。“怎么可能,你寫作寫傻了吧。”趙安無所謂的聳肩。又問,“你準備去哪上大學?”小福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不知道誒,不然就不上了吧。不然太給鎮長大叔添麻煩了,我想就這樣去找個工作吧。”少女抱著膝蓋臉上第一次有了迷茫與無奈。
趙安看著那雙明亮而靈動的眸子,忽然想伸手揉揉少女的頭。剛準備伸出手,小福便抬起頭來。
“有人來了。”兩人兩眼相對,皆是一愣,又快速移開視線。
“喂!你倆還好吧!”鎮長大叔的聲音傳來,“這就把你們弄上來!”
小文泣不成聲,看來也是嚇到了。孩子們說,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害趙安受傷。趙安在每個搗蛋鬼頭上彈了個腦瓜崩后,也就“大度的”原諒了他們。(啊呸,坐在山溝溝里罵娘的又不是你了是吧。)
至于小福,兩人默契的對談話內容閉口不提,只是這次后,小福明顯的經常帶著孩子們往趙安的住處鬧騰,美其名曰,探病。鎮長得默默抹眼淚,好不容易養大的姑娘老往男人家跑,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孩子們難得乖巧的各自抱著童話書看,小福卻打起趙安手稿的主意,幾次三番偷看被抓后,趙安無奈的答應了小福的要求。“看吧看吧!”
孩子們說,大作家怒了。
又一次寫作寫到天色漸晚,各家家長陸續領走了自家孩子。收拾著滿屋狼藉,趙安忽然發現自己莫名習慣了這種生活。角落里睡著了一只小福,嘴角掛著傻傻的笑,手邊是他的手稿。趙安忽然發現自己手稿上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小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正對上趙安極認真的一張臉。
“想掙錢嗎?”
小福蒙了,小福驚了,小福迅速后退雙手抱胸。“你想干什么?!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作家!”
“想什么呢!”趙安無奈的揉揉小福的頭。“讓你給我改稿子。”
“哦。”小福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失望,被大作家包養什么的,也不是沒想過呢。。。。。。
“那就從明天起吧。我給你找張桌子。天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趙安把小福推出門去。莫名其妙被關在門外的小福忽然想起,那個家伙,是不是揉我頭來著。
門內的趙安坐在地上,閉著眼想小福,古靈精怪的小福,心思細膩的小福,以及被小福改過的,明顯多了幾分靈氣的他的文章。趙安以他二十二年積攢的情商來想,忽然發現,自己是不是對一個小姑娘發春了?
忽然開始正經工作的趙安和小福忙碌起來效率也是很高,趙安忽然慶幸把積攢的稿子都帶來了,不然手頭上寫的這篇讓小福看見自己估計要被打出去。
趙安還養成了一沒有思路就看小福的好習慣。看著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旁邊是自己的稿子,忽然就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
你寫的這些東西好多錯別字誒。”小福時常抱怨,“都搞亂我修改的思路了。”
“我要是有那個耐心改,要你干什么用的呢。”趙安總是這樣回答。
就這樣,小福高二的暑假過去了。上了高三的小福名明顯忙碌起來,作為難得的知識分子,趙安的價值忽然高起來,因為住得離高中近,且小福要經常找趙安問題,鎮長大叔干脆讓小福住在了趙安家。
這樣一來,小福的同學間開始傳起了各種小故事。趙安也因此憂心起來。可小福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從鎮長大叔把我帶回來他們就說,從小到大聽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對這種事情,小福總是格外麻木。
趙安也忽然發現,小福并沒有同齡的朋友。但小福也從來不會孤單,總有些小孩子喜歡跟小福一起玩。小福好像特別招小孩子喜歡。
“唔,如果你在意的話。。。”小福終于做完作業,伸了個懶腰。
“什么?”趙安沒有聽清,小福卻不再說了。
第二天,本應放學的小福卻晚了很久,趙安在客廳里聽著時鐘有一次報時后終于出門去。在不遠的胡同里找到了以一人之勢包圍了五六個人的小福。
“還敢胡說嗎?!”小福冷著臉問。
那些男男女女顯然都嚇壞了,打頭的男生鼻青臉腫。忙搖頭保證不敢了。
“回去吧。”趙安冷不丁的出聲,小福嚇了一跳,僵在那里。混混們一見有人來了,迅速撤退。一個濃妝艷抹的姑娘忽然回頭大喊:“你就是個妖怪!”
趙安看小福又要去追,忙攔住小福,將其拖走,那個姑娘也迅速被同伴們驚恐的按住帶走。
回到家,平時刻苦的小福難得沒有帶作業回家,也不說話,就在沙發里縮成一團。趙安又好氣又好笑,這打人的咋還委屈上了。
趙安就默默的坐在一邊,什么也不說,就看著小福。
“我是妖精。”小福冷不丁來一句。
“然后呢。”趙安十分冷靜。
“我不記得之前的事,只記得我在山林里迷路,被鎮長大叔撿了回去。”
“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