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砸來的
榮樂宮中燈火通明,身著龍袍的中年男子正怒氣沖沖地斥責伏在地上顫抖的太醫們,一名華服女子坐在床榻旁以帕拭淚,另一只手輕撫床榻上沉睡著的少女的臉。
“說到底,六公主身子是個什么情況到現下都未可知,朕養你們這群飯桶在宮中如今換來一句未可知,還不如在太醫署建豬圈養群豬!”
“你閉嘴!”一聲嬌喝響起,太醫們頓時嚇得直哆嗦,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華服女子站起身來,瞪著乖乖閉嘴的皇帝道:“安兒到現在都不曾清醒,你在此大發雷霆又有何用,還不如讓他們暫且先去商討一番對策。”
見女子淚眼汪汪地瞪著自己,皇帝只覺心都化了,急忙上前摟住,擺擺手示意太醫們下去。
太醫們如獲大赦,一拜再拜急忙退至外廳商討。
“皇后莫氣,左右安兒身體并無大礙,你且放寬心。”見沒了外人,皇帝立馬粘上皇后,絲毫不因為她的出聲呵斥而惱怒,甚至還有幾分狗腿。
這時床上的少女微微睜眼,又瞬間驚恐地閉了回去。
“六公主醒了!”有侍女在旁看到這細微動靜驚喜地叫道。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奕清安心中瘋狂哀嚎。
“快,宣太醫入內!”
“安兒,你睜眼瞧瞧母后。”
“且讓微臣給六公主瞧瞧!”
耳邊盡是嘈雜聲,奕清安緊閉雙眼,不愿面對這一切。
平時看看穿越小說也就罷了,整日做著穿越夢,這下好了,穿越實錘了吧!
“這,皇上,六公主已無大礙,現下這,這怕是不愿醒來。”
皇帝一看,一下就了然了,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可不嗎,眼睛閉得緊緊地,小臉通紅,連那小嘴兒都還似在不停念叨著什么,明顯一副我醒了但我不想醒的模樣。
皇后倒是有些急,拍拍奕清安,道:“無非是不想受訓,左右你也是受了苦,也罷,母后今日不訓你便是。”
今日不訓,來日方長。
奕清安深知這個道理,咬咬牙暗道既來之則安之,隨后睜開雙眼,迷惘地繞視一周,身子略往后挪挪,啞聲道:“我是誰,我在哪,你們又是誰?”
瞧這演技,眼神懵懂中帶著驚怕,微微的小動作表現出慌亂和無助,聲音干澀而嘶啞,再拋出經典的失憶三連問,誰不信呢?!
可還真沒一個人信。
仿佛司空見慣一般,太醫悶著不說話,皇上遞給她一個“為父也幫不了你”的眼神,再轉眼瞧那皇后就要挽袖打人了。
這這這,怎么和劇情走向不對?!
“皇后且慢,六公主當日被花盆所砸,雖經包扎后已無大礙,但的確有可能造成失憶之癥。”
花盆?!
奕清安心中直呼好家伙。
她在現世也是走在路上憑來無故地被花盆砸中腦袋,一覺醒來睜眼就是那皇上粘著皇后膩膩歪歪。
只不過別人穿越都是謀殺,毒害,再不行也是夢穿,書穿。怎么到她這里就是被花盆砸了?!穿越的方式這么low,等遇到老鄉她怎么說?!
你好你好,老鄉啊,啊?我是怎么穿越來的?我被花盆砸來的啊!
這話怎么說得出口嘛?!
有一說一,暫且不說能不能遇到老鄉,總得先了解如今的狀況。
翌日,奕清安方才梳洗起了身,坐在床邊,捻了一塊糕點,聽著小婢女余蘇款款而談。
“您是當今南羽國最小的六公主,皇上許皇后娘娘一世一雙人,后宮唯皇后一人,二人十分恩愛,皇后為皇上誕有六子,分別為大皇女奕鳳云,二皇子奕弘楷,三皇女奕檸萱,又得雙生子為四皇子奕瑞,五皇子奕輝。”
“嗯?”奕清安眨眨眼睛,“我怎么覺著四皇子和五皇子名字不如前幾位好聽。”
余蘇略略點頭,道:“皇后娘娘生四皇子和五皇子時難產,險些大小不保,皇上憂心皇后娘娘,隨便給兩個小皇子取了個字便直奔看照娘娘了。”
奕清安砸吧砸吧嘴,總感覺吃著了一大盆狗糧。
還是自己主動端來的那種。
“再下來就是您了,六公主奕清安,南羽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既得父母疼愛,又有幾位皇兄皇姐愛惜。”
余蘇帶著奕清安走至銅鏡處,斂下眉眼為她將發梳順。
“殿下這般年歲便出落得這般水靈,以后也定是南羽國最美的女子!”
奕清安瞧著鏡中的女娃娃不到十歲,除去不看被包扎的腦門,水靈的雙眼,白藕嫩似的皮膚,整個人粉雕玉琢地甚是可愛,雖未長開,確是正兒八經的美人坯子。
可真要說,這張臉和奕清安在現世時至少有八分像。
她本是孤兒,聲稱她姑姑的女人將她從孤兒院帶走,供她讀至大學,隨后悄無聲息地帶著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產移居澳大利亞,再未聯系。她靠打工讀到畢業,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的藝術夢,卻一次又一次的碰壁。終于在一個出來尋找靈感的夜晚她被高空墜下的花盆砸中,痛感襲來那一刻,她忽然想著就這樣了結此生也不錯。
誰曾想……
“啪”地一聲,奕清安一腳蹬在梳妝臺上,一副心懷壯志的模樣。
“常言道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到了這沒網沒小說沒電子設備的破地方,可不能浪費了我這一看就是主角的命!沒談過戀愛怎么了,我這么好看,來這里以后那動漫小說里的什么乙女后宮都不是夢了啊!”
這般說著小手還不斷地拍著大腿。
余蘇就聽懂了第一句,旁的一句都沒懂,一臉復雜地看著奕清安,仿佛覺著她砸壞了腦子似的。
奕清安才不管這些,下定決心以后扭頭就握住余蘇的手。
“余蘇余蘇,我們出去遛彎吧!”
“去讓我邂逅命定的相遇吧!”
余蘇皺皺眉,堅定地搖搖頭。
“六公主帶傷需靜養。”
“沒關系,我已經好很多了,出去一會不礙事!”
“您額頭有傷,不便梳洗出門。”
“沒事沒事,我有辦法。”
“皇后娘娘知道了要生氣的。”
“生氣歸生氣,她也舍不得打我。”
“可......”
“好余蘇妙余蘇,讓我出去玩嘛。”
余蘇到底只是比奕清安大五歲,在她幾番軟磨硬泡下,最后還是同意帶她出門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