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變得有些沉悶,星眸注視著盛勿念,而盛勿念的眸光也專注著小五,他的眸子里滿滿的都是傷情,灑脫中帶了絲絲怨意。
沉寂片刻,小五終是開了口“師傅從未忘記過她的念兒”。
“可她卻從未尋我?”盛勿念說。
“可她卻一直念著你,她不尋你一定有緣由,有她的無可奈何”小五說著,走到一布滿塵埃的柜子旁,抬手打開,塵埃落定,那柜子里整齊的疊放著一些衣物“這些都是她給你做的,她每給我做一件衣物,便會給你也做一件,從小到大,從未停過”。
盛勿念走近,抬手觸摸那些衣物,觸目著那縝密的針腳。
“我那時候很好奇,問她為什么要做,她說那是她唯一的惦念,希冀”小五接著說道。
盛勿念的情緒開始變得更加沉重,他知道過往,可卻不了解母親的倔強,她如此絕情,可以生生的骨肉分離,至死不見,卻在遠方每日每夜的思念。
“或許她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盛勿念說。
小五疑惑不解。
盛勿念挪步走到洞口,傲然的杵立在那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罐子,打開罐口,塵灰傾瀉而出,隨著微風,飄飄灑灑“爹,我帶你來看她了”。
小五站定,靜靜的看著,她有疑惑,那疑惑從她懂事起就開始不停的醞釀,可是師傅卻不準她問,一直壓著。
灰燼,一聲“啪”小罐子跌落懸崖,粉身碎骨,沾染著塵灰永遠的落定,沉寂。
“我爹娘本是同門師兄妹,青梅竹馬,一同學藝一同長大,奈何他們一個是北衛官將人家,一個是南閻王侯,兩人的身份本就是水火不容,又怎會長久?”盛勿念娓娓道來。
小五全神貫注的聽著。
“他們本來是要隱居深山,不問世事的,可是爹爹終是沒能抵過父母的以死相逼,帶著娘去了北衛,可誰知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害的我娘一家沉怨入獄,一世王侯,卻落了個投敵賣國,終身監禁的下場,慶幸南閻王上仁慈,念及娘親一家功勛,監禁了三年,便將人放了,可她們之間卻再也無法破鏡重圓,娘讓爹在仕途家人跟自己之間做抉擇,爹終是放棄了那么多年的情誼,沒有選擇娘,可是娘不知,當時爹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若他執意跟娘一起,那么整個盛家將會為他們的情誼陪葬,南閻王上仁慈,可北衛王上卻是心狠手辣,一旦事發,必會株連九族”盛勿念說著,眸子變得緋紅。
“所以師傅選擇了獨自隱居?”小五落寞傷痛的說道。
“此后的幾年里,爹爹一直在尋她,可卻沒有任何消息,只有那幾句藏詩,那個他們一同,學藝成長的地方,可能那里才是他們最快樂,幸福的時光”盛勿念說。
“你錯了,師傅最幸福的時光,是跟你一起的那三年”小五說。
盛勿念的眸光疑惑的看向小五。
“師傅說,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多陪你幾年,希望能陪你長大,參與你的成長”小五說著,又轉身回了洞內,找到一個長錦盒遞給了盛勿念。
盛勿念緩緩的打開,里面的物件讓他觸目驚心。
一支短笛,迅速攻破了盛勿念心里結實的堡壘。
“她看過我”盛勿念說,心里那般的疼。
“那年,雨季,師傅已經開始病重,她走了幾日,待回來便每日每夜的攥著這把短笛”小五補充。
盛勿念的眸子里終是被瑩潤的淚水奪了勝利,攻城略地般肆虐的涌出,小五抬手拍了拍他的臂膀,算作安慰,身影一躍上了涯頂。
促膝而坐,星眸幽遠的望著遠方。
“師傅,你早就知道了,對嗎?”小五說。
夜幕下的深林透著無比的幽遠,劍光借著月光凜冽冰寒,風聲摩擦著空氣,割著肌膚,每一個翻轉,騰躍,刺穿都是無盡的回憶,小五盡情的揮灑,仿若師傅就在眼前,看著她,指點著她。
琴聲起,空曠絕堤,鏗鏘有力,卻又在堅韌里藏匿著絲絲孱弱,情如弦樂,心緒凝結,在他指尖縈繞,跌宕。
她舞劍,劍影皆是回憶,劃過便是一生。
兩人每日以劍以琴為伴,成了無雙的知音,小五似是忘卻了回去,如果可以,她倒是不想回去,這樣的日子或許才是她所向往的。
“又疼了?”盛勿念關切的問。
小五緊蹙著眉頭,緊捂著心口,點了點頭。
這幾日不知為何,心口總是時時隱隱作痛,捏脈卻又看不出緣由。
“回去看看吧,這樣疼著也不是辦法”盛勿念說,面色有些凝重,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五不答,盛勿念又說了句“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