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街上人人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武道大賞將開。

　　留州雖地處婉約江南，但民風悍勇剛烈，素來好斗，江湖混跡之客頗多。

　　這幫江湖客們，往往都是些刀頭舔血的任俠之人，桀驁難當，恣意妄為慣了。

　　來來往往一多，不僅三天兩頭就在留州城犯下性命大案，還傷及當地民生財產，官府苦之久矣。

　　于是乎前朝時，有某任知府以”圣人治水，堵不如疏”其法為宗，因地制策。

　　一在留州城內提供生死擂，保證決斗雙方公平公正，無有偷襲算計之險；二設立武道大賞，提供彩金，為朝廷選拔人才，一振留州武氣。

　　此二策一出，留州果然民生安穩，武事日隆，后世繼任官員紛紛沿襲舉措。

　　武道大賞，就作為留州一項重要的民俗盛會，傳延至今。

　　李恪初至留州，本欲今天上門拜訪陸秀夫。

　　可他的記憶里僅有陸秀夫的基本資料，倒是不知陸秀夫在留州城的具體住處。

　　這可怎么找？

　　剛出同福客棧門口，李恪正為難之際，就看見街上如同節日一般，一片歡欣，好不奇怪。

　　昨天他進城時可不是這樣的。

　　沒事兒，不懂就問。

　　他返回客棧大堂，攔住正忙碌的跑堂小二，指著門外道：

　　“小二，這客棧外面是怎么回事？”

　　小二陪笑道：

　　“這位公子，這啊，是咱留州城最大的武會，要開始啦！”

　　“您要是想知道的仔細點兒，客棧那邊兒就有專門介紹的小冊子，您大可買來瞧瞧，也好去這次的武道大賞走個新鮮。”

　　他往客棧一頭指了指。

　　李恪聽小二一說，倒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留州的武道大賞要開始了。

　　不過在李恪的記憶里，這個熟悉的名詞，明明就是游戲官方舉辦的留州地區玩家pvp格斗大賽啊？

　　好嚴重的違和感。

　　他有些新奇與驚訝，走向小二指的客棧角落。

　　那是個短短的柜臺，里面坐著個哈欠連天的老頭兒，擺著一副閑得發慌的臉，一點兒也不在意客人。

　　李恪只向老頭兒付了十錢，就得到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外觀跟街頭巷尾的投機小販私下印賣的禁書，沒什么差別。

　　他翻開第一頁，發現這做工低劣的小冊子居然還是留州官府派發售賣的，更有防偽鑒印，真是——

　　絕了。

　　怪不得那小老頭做售書買賣能做到客棧里來，原來是官府特設。

　　小冊子其上，簡明扼要地介紹了留州武道大賞的起源，以及本次武會的舉辦時間、地點、報名方式……

　　巴拉巴拉，一堆廢話。

　　李恪的眼睛就盯上了一行字：

　　武道大賞前三者，可進留州武庫，挑選兵器、功法，武魁可入留州天策府任職。

　　他大喜過望。

　　任職天策府且不談，兵器、功法，哪樣李恪不缺？

　　晉級lv.3也許就要新的功法，而他偷的那把天唐軍刀，可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來使用，早就丟了。

　　蘇素素的軟劍倒是還行，可李恪又不會使。

　　昌明王就算還想派人前來殺他，多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留州城這里，不如先試著參加武道大賞？

　　萬一能搞點好處呢？

　　李恪把小冊子收進懷里，大步離開，按照冊上所說，前往城東武會舉辦處報名。

　　——

　　一天之后。

　　城東。

　　有血紅色大旗高高揚起，迎風飄蕩。

　　旗幟紅底黑紋，織了一圈烈焰，包裹著中間一個形如“頁”字的圖案。（參考劍三天策軍旗，可百度）

　　那是天策府的天字旗。

　　旗下是一個搭滿了擂臺的巨大廣場，邊上有石碑立字：

　　揚武。

　　揚武碑旁，有四隊天策將士持著槍，靜靜排列站立，面無表情，威嚴肅穆。

　　來觀看武道大賞的人川流不息，但平時各種不服官府管理的刺頭，在這里都極為遵守秩序。

　　也對，天策府直系的天策軍，可不是守城的那幫小兵可以比的精銳。

　　若敢在他們面前搞幺蛾子，只怕會當場死掉。

　　廣場內，武會氣氛熱烈，激動的歡呼聲、喝彩聲不斷。

　　留州人，讀書人也好，商人也罷，就連兒童都緊緊地攥著拳頭，揮舞著，大喊著，為某個擂臺上的輸贏而露出或亢奮或失落地表情。

　　留州果然武風盛行……

　　李恪站在其中一處擂臺下，自己有種像是在前世的西伯利亞，跟一群毛子喝著伏特加，在一起看摔跤比賽的錯覺。

　　“甲丑第十二場！”

　　“方自清，對陣古天城！”

　　一個天策府的文筆小吏飲了一口潤喉的茶水，高呼出一座擂臺的下一場對決名單。

　　他并不是什么會獅子吼的佛家大師，在此喊場多次，十分辛苦，但哪怕喊得再大聲，也沒有一次能用聲音壓過現場一浪高出一浪的喝彩。

　　沒辦法，只求上場的武者能注意到吧，不然他還得繼續喊。

　　但這一次，廣場的聲音突然逐漸小了起來，直到出現一陣詭異的寂靜。

　　李恪不明所以，有些被嚇到。

　　“無漏刀方自清，對陣搬山拳古天城？”

　　哄的一聲，廣場之內的氣氛有如大爆炸，一下子被推到了最高。

　　人們全都興奮地看向李恪面前的那個擂臺。

　　李恪也隨著眾人的目光看去。

　　……

　　一個盤坐在地上的壯碩男子活動了下臂膀，穿著黑色武服立起，邁開長腿，來到了李恪面前的擂臺石階上。

　　“大師兄必勝！”

　　有一隊穿著統一武館制服的年輕人高聲呼喊助威。

　　但他們的聲音瞬間就被壓下，廣場上每一處都仿佛被熱情燃燒：

　　“搬山拳古天城，彩！”

　　“無漏刀方自清，彩！”

　　這二人都是留州有名的年輕武者。

　　古天城登上了擂臺，看見對面走來一襲白衣的身影。

　　方自清提著一把在天唐軍中最流行的“唐刀”樣式兵器，神情冷淡。

　　擂臺上一黑一白，如陰陽對立。

　　他們已經是老對手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還敢來今年的武道大賞，”

　　古天城習慣性地對他的“老朋友”方自清開嘲諷，希望干擾他的對戰思緒：

　　“難道這么多次你還不明白，我的搬山拳可以毫無懸念地把你軟綿綿的刀法壓碎？”

　　其實他并沒有贏過方自清幾次，不過，說垃圾話是不需要成本的。

　　何樂而不為呢？

　　方自清眸子不帶半分感情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怎么不說話？”

　　“方自清，你怕了？”

　　古天城露出輕蔑的表情，一字一頓地嘲諷著方自清，希望他能憤怒。

　　方自清號稱“無漏刀”，修煉的刀法特殊，必須保持冰雪冷靜的心境，才能發揮出“圓轉無漏”的威力來。

　　但他們互相間交手太多次了，方自清習以為常，根本不上套。

　　古天城看著那張冷漠的冰塊兒臉，有些無可奈何。

　　估么著天策府的小吏快要喊開始，他只能如以前一般，放出最后一句嘲諷的垃圾話：

　　“方自清，你就是個不敢開口回答我的懦夫！”

　　他知道方自清還是不會理他，不過無所謂，這場戰斗在氣勢上就已經贏了。

　　可方自清突然踩著天策府小吏的“開始！”聲，精準地同步開口：

　　“為父沒什么跟你好說的。”

　　只有同在擂臺上的古天城才能聽到這句話。很明顯，方自清是故意蓄謀的。

　　？？？！！！！

　　為父沒什么跟你好說的？！

　　為父？

　　為父！

　　登得一下，古天城怒發沖冠，捏拳顫抖，幾乎瞬間失卻理智。

　　“方自清！！！！”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嘖嘖嘖。

　　站在臺下的李恪，通過朱雀相強化的耳力，捕捉收聽到了這一場對話。

　　他哂笑著搖搖頭，想：

　　看來面癱并不是不會說垃圾話，而是一說就狠的不行嘛。

　　這效果簡直好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