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黑煙如同濃墨般彌漫著,同一幕下,漫天的火光紅得就如鮮血噴涌,一座座建筑就這么在火光下被燒得焦黑,又在頃刻間轟塌,灰燼和星星點點的火飄揚著,所過之處是一遍驚聲尖聲與哀嚎,到處都是充滿絕望與恐懼的哭泣……
聽人們憶述,這場絳湖十年前的大火吞沒了上百條人命,乃致當地老一輩的人都有了陰影,可當中真正的起火原因卻至今未知。
這很奇怪啊,這么嚴重的一場火,當中的原因居然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就連當地官衙的記錄都只是顯示當時起火的幾戶人家和火勢迅速蔓延后,死亡的名錄,甚至,名錄上的名字也是不全的,記錄死去人數一百五十三,人名只找到了九十二個。
早聞說絳湖官衙人員吃白食的,甚至我也常常親身體驗過他們這“吃白食”的工作態度,以致于這小城鎮里經常出狀況——
比方說平民百姓出個門能被馬車撞;過路客走大街上被強收保護費;街頭擺賭博攤子,打手強迫群眾買大買小;地痞毆打官差等等等等的花樣都是層出不窮的。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絳湖官衙“吃白食”的工作態度,居然還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
雖說我師門綠苑就在絳湖鎮外邊上的山路上去的,可十年前我不過六、七歲,師父是不允許我下山的,對于絳湖大火的印象還停留在我大師兄跟我講述的話里,可他也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極其敷衍。
敷衍到什么程度呢?
“啊,師父,絳湖起火了。”這是我大師兄跟師父講的原話,那語氣就跟“啊,師父,該吃飯了。”差不多。
師父問起后續,他說的是:“跟我們又沒有關系,我怎么知道?”
以致于如今師父讓他和我一同去調查絳湖大火,實屬是活該。
更活該的是當初他自己不好好關注這件事,以致于現在我們來絳湖調查了這么多天,什么信息都沒有打探出來,他本人也對這場火只停留在——“這里起過火”的印象里了。
我跟著他混的這么久以來,算是長了見識——我就從沒見過哪家門派老大跟他一般不靠譜的!
我大師兄大名“連愈”,身為綠苑的首席大弟子,佩劍一柄名為“有剛”,苑里鑄劍的夫子謂之“有剛者,無堅不摧。”以前還沒接觸他的時候,感覺他人長得挺高大帥氣,更聞說他就是這江湖里的一流高手,看他的時候都覺得他帶著幾分高手的神秘氣息……
而現在,這個出發前拍著胸膛說他出手保證沒問題的門派老大,到今天也只給出了打聽來的另一道信息:
“我聽人說,起火的那天晚上,他們從起火屋群里看到了有道人影跑出來。”
我:“你是說,這個人或許是當中的知情者?”
大師兄:“對。”
我:“那他是誰?現在會在哪?有什么特征嗎?”
大師兄:“據說是男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那會兒大概二十歲吧?”
“也就是說現在也三十了……”雖然特征出來了,可我仔細一想:“這城里雖然不大,可符合條件的人也很多啊?”
“你漏了一點。”大師兄說。
“什么?”
“他也可能不是這城里的人。”
“……”那范圍可就更廣了。
下一刻,只見大師兄眉頭一皺,一個輕功就躍上了一旁的屋頂上——“你有什么發現嗎?”我驚道。
“有,一只貓。”說罷,他便運起輕功追過去了,肩上的小斗篷都隨著他的跑動而披上了夜里的星光點點,但都不到一會兒便全數沒入在重重夜色之中。
……剛才這屋頂上似乎還真有什么動靜,真的是貓嗎?不過這樣的話——他該不會是想追只貓,薅一把貓毛回來吧!?
我怎么想,這貓毛怎么都跟大火扯不上邊吧?難不成這火還是貓踹翻的燭臺而引起的!?
可跟著追上去也好,說不定真有什么發現呢?總比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好多了。
“唉,不是說‘大隱隱于市’么?敢情這根本靠不住啊!”我看著熱鬧的大街,不禁有點迷茫。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師父這次讓我們前來調查十年前大火的目的。
我們這個喚作“綠苑”的門派已經歸隱山林中有十多年了,照理說什么江湖紛爭都和我們沒有太大的關系,可這次師父忽然提起這個絳湖十年前大火,又是為了什么呢?
絳湖這個地方本就不大,這幾天下來,什么大街小巷,我都幾乎走了個遍:
我問過街邊賣蔥油餅的劉大伯,他說那是天神所降之火,大概是有人作了什么孽,把整個家族給拖垮了;
我也問過開米鋪的鄧嬸,她說那應是有人打翻了燭臺,火勢一下子就很猛,止不住,遂釀成了悲劇;
絳湖老一輩人確實對這場火有印象,雖然還是什么信息都沒有,但相較年輕一輩來說——
我問過絳湖年輕一輩的,結果那個賣小餡餅的小伙子一聽就是一瞪眼,“你說啥?大火?哪來的大火?”
我:“十年前……”
小伙子:“十年前我還在吃奶呢!我知道些什么哦!”
我:“……好的,謝謝,打擾了。”
結果就是我再次從大早上來到絳湖詢問,耗到夜晚了,連一個較為合理能讓我有一點點相信的理由都沒有。
和前幾天不同的是,今日的絳湖街道上來往的人變得多了起來,我一打聽,才知道這兒要舉辦花燈節。
花燈節里的人多,不知道會不會有收獲呢?——我正想著,忽地面前一道銀光閃過,回神間只見面前多了一個青年男子,干干瘦瘦的,手持著一柄小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這身行頭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錢人,我想他大概是看這街道上就我一個落單了,所以打上我的主意了吧!?
面前的這個男子看起來也差不多三十左右了,個子不高不矮,就是瘦了點,不過十年過去了身材有所變化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尋思著他拿刀的手都抖得不行,也不太像會是火場中鎮定逃生的人?
“喂!你!要錢還是要命……”對方不止手抖,連強裝出來的兇狠聲線都帶著顫抖,我看著他刀子抖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實在太危險了,立刻一手撞了他胳膊一下,趁他脫力間一下奪過他的小刀,按在他肩膀上,刀口向著他的脖子。
他立刻渾身都顫抖了:“我、我要命!小哥別激動……”
等等,我這不還沒說話么?這把我當什么人了?黑吃黑?
我清了清嗓子,道:“你知不知道這里十年前所發生的大火?當中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