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超重型卡車在她的腦海里反復碾壓，茶沫靠在被茶淼砸爛的門上，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窗臺隱隱約約的落下月光，空蕩又凄涼。

　　頭疼，胃疼，眼睛也酸澀的疼，茶沫結痂的手指摸索著刺啦的木門斷處，輕輕叫了一聲“姐姐，錢錢好疼”，沒有人應她。

　　過了幾秒，她開始撒嬌般從兜里拿出一顆巧克力，伸手舉到屋里：“姐姐，這個巧克力太甜了，錢錢想吃你做的。”

　　茶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一泓沒有波瀾的清泉，又冷又靜，毫無人氣。

　　如果有恐怖片導演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模樣，肯定毫不猶豫把她拉去演女鬼，形神兼?zhèn)洹?p>　　她有時會覺得自己瘋了，或者已經死了，可還沒找到茶淼，她不能死，茶淼那么艱難保護住她，她怎么能對不起茶淼付出的一切呢，她也不能瘋，她瘋了誰照顧茶淼呢。

　　茶淼也沒有瘋，茶淼是太害怕了，沒辦法從害怕中掙脫出來，所以只能去攻擊一切。

　　茶淼保護了她那么久，可她卻把茶淼弄丟了。

　　“姐姐，錢錢很努力在找你了，可錢錢找不到……姐姐，你看到錢錢了嗎？”

　　“姐姐，你還記得你給錢錢買的秘密手機嗎？我在通訊里發(fā)了好多語音給你，姐姐，我把你的手機寄到那個骯臟的地方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在那里，我不想你聽到錢錢的胡話，可又好想你能回我一句，可以回來救救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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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沫緊緊攥著木門的缺口，手心不知是汗還是血。

　　她蹲坐在地上，額頭抵著膝蓋，瘦弱的肩膀隨著抽噎而顫抖，她柔軟的聲音被哭泣碾得支離破碎，模糊間只聽得見“姐姐”這樣簡短的字眼。

　　墻壁上粘好的照片，她被林藍抱在懷里，茶淼在一旁笑得陽光燦爛。

　　——姐姐，我好想你，我快撐不下去了，要是我沒找到你就離開了，你會怪錢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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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嵐竹再次見到茶沫的時候，差點被她白得發(fā)青，滿手血痕的樣子嚇死。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茶沫就是個沒有心的渣女，她都快以為茶沫是被渣男PUA外加家暴的可憐女孩了。

　　點了外賣到公寓，顧嵐竹端了碗小米粥給茶沫，“你多久沒吃飯了？”

　　茶沫嫌碗燙得手心疼，放到桌上蹲下來，鼓起嘴巴慢慢吹涼，假裝自己很忙不回答顧嵐竹的問題。

　　顧嵐竹皺了眉，表情嚴肅起來：“你不回答我就跟著你老家了。”

　　“三天。”茶沫被顧嵐竹叮囑煩了，搶在她之前開口，理直氣壯道：“人可以三天不喝水的，況且我喝水了，還吃了一顆巧克力。”

　　說完就端著小米粥的邊緣溜回房間，只留下一句，“我去給郁天王寫歌。”

　　對茶沫的飲食習慣已經無力訓斥的顧嵐竹只能祈禱老天，多多照顧一下那個缺德孩子的胃。

　　月涼如水，茶沫空靈的歌聲輕輕蔓延。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茶沫輕柔低緩唱著，這是茶淼第一次告白的時候抄的詩，當時媽媽幫忙改了錯別字，還夸贊，“淼淼詩選的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兒，和我的品味一樣好。”

　　茶沫在一旁傻乎乎的笑。

　　又是人間四月天，可那些愛，暖與希望都永遠留在了五歲之前，如今這些美好的東西已經與她隔著天塹，離得太遠。

　　顧嵐竹正準備離開時接到導演錄制提前的電話，她走上樓想告訴茶沫一聲。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四月天……”

　　茶沫的呢喃從屋里傳出來，迷茫又脆弱。

　　顧嵐竹閉上了眼睛，微風掀開紗簾，似乎還帶著大海的咸腥，她轉身下樓，終究是沒敲響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