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十塊錢,王淑琴就感覺肉疼,現(xiàn)(xiàn)在凌志還要敲詐她。差點(diǎn)氣屌了。
“你們一個(gè)個(gè)都像得了錢癆,我走回去未必真會(huì)累死。”
姚勝國笑道:
“那好呀,也省得我再累一身汗。”
王淑琴望望西天,太陽早已經(jīng)(jīng)落山,咬咬牙,轉(zhuǎn)(zhuǎn)身往家的方向走。
“這種人就不能給她好臉色。”姚勝國向凌志建議:
“咱們東奔西跑大半天了,有了王淑琴的這二十塊錢,找個(gè)地方好好搓一頓。”
正是因?yàn)槌鰜淼臅r(shí)間太長,為避免母親擔(dān)(dān)心,必須盡快回家。凌志搖了搖頭:
“這個(gè)飯等以后再吃,你先把我送回家,免得我媽擔(dān)(dān)心。”
現(xiàn)(xiàn)在凌志的話對(duì)姚勝國來說,是最高指示。二話沒說,調(diào)(diào)轉(zhuǎn)(zhuǎn)了車頭。
到了凌志家門口,姚勝國停下車,從身上掏出王淑琴的那二十塊錢,交還給凌志說:
“頭兒,難得能從王淑琴身上拔下這些毛,還是你收著吧。”
凌志拒絕了:
“先收在你那兒,等高考結(jié)(jié)束,咱們一起會(huì)餐。”
凌志原以為他沒回來,瑛子應(yīng)(yīng)該返回自己的家,當(dāng)(dāng)他走入院子,聽到廚房?jī)?nèi)一陣竊竊私語。
瑛子和宋桂蘭聊得正高興。凌志打算聽聽她們聊些什么。當(dāng)(dāng)他躡手躡腳剛貼近廚房的窗戶,瑛子冷不丁地一腳跨出了房門,到了他近前,雙手卡腰,杏眼圓睜:
“你不進(jìn)(jìn)屋,鬼鬼祟祟在這兒干什么?”
凌志真像做了虧心事,囁嚅道:
“我自己的家,有必要鬼鬼祟祟,你太多心了。”
“我多心,只怕是你心虛吧。”瑛子笑著說:
“今天你和王淑琴做的的那些事,宋阿姨都知道了,你靜等著挨訓(xùn)(xùn)吧。”
“王淑琴的叔叔當(dāng)(dāng)成投機(jī)(jī)倒把分子抓了,我?guī)兔Π閹攘順鰜懟N覌屢彩歉F苦人出身,我會(huì)怕她知道?”
“只是救人那么簡(jiǎn)單?”瑛子揶揄說:
“你和王淑琴坐在一輛三輪車上,光天化日之下又摟又抱,這種事你也不怕你媽知道?”
凌志仔細(xì)(xì)回想三輪車上的情景,當(dāng)(dāng)時(shí)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救出王萬利,至于王淑琴做了些什么,一點(diǎn)也不記得了。
“瑛子,你別想唬我,就王淑琴那樣的人,我躲避她還來不及,會(huì)跟她做出那些齷齪事?”
“凌志,你別嘴硬,你能騙得過你媽才算本事。”
瑛子冷笑著轉(zhuǎn)(zhuǎn)身回屋,跟宋桂蘭道別回家。
宋桂蘭挽留說:
“我做的莜面蝦米已經(jīng)(jīng)下鍋,等吃完飯?jiān)僮咭膊賄t。”
瑛子清楚,晚飯時(shí),宋桂蘭必然會(huì)教訓(xùn)(xùn)凌志,她在場(chǎng)會(huì)非常尷尬,解釋說:
“中午飯就是在你家吃的,要是晚飯還在這兒吃,我爸非罵我不可。”
不等宋桂蘭再挽留,瑛子快步出了屋子。
凌志泥水幾乎涂滿全身,回屋換了衣服,沖了一把澡,才到廚房吃晚飯。等他吃完飯,剛把手中的碗撂下,坐在對(duì)面的宋桂蘭,緊跟著把臉沉了下來:
“眼看要高考了,你還到處亂跑,要是讓你爸知道,非氣瘋了不行。”
凌志很坦然的把如何救人的事情告訴了母親,當(dāng)(dāng)然隱瞞了跟王淑琴一起擠在三輪車內(nèi)(nèi)的那段。
性情木訥的宋桂蘭,很少有激動(dòng)的時(shí)候,此刻卻臉漲得通紅:
“你救人不假。另外你又跟王淑琴做了什么?距離高考越來越近,你不光戀愛,還要亂愛,要是被人告到了公安局,一但被抓,你下半輩子就完了。”
宋桂蘭并不是危言聳聽,在1978年的中國,一個(gè)青年在戀愛方面勾三搭四,完全可能被當(dāng)(dāng)成流氓罪抓起來。
看到宋桂蘭這副表情,凌志不敢再等閑視之,急著解釋:
“媽,你別聽瑛子瞎說,我和王淑琴根本沒有那回事。”
“你別冤枉了瑛子,這件事并不是她說的。”
不是瑛子在吃醋,誰告訴你這些事,豈不是吃飽飯撐的。
凌志不以為然。宋桂蘭向他交了底。傍晚時(shí)分王淑琴母親劉翠玲找到他們家,告誡宋桂蘭,如果凌志再敢糾纏王淑琴,她必將要他們的好看。
對(duì)劉翠玲的興師問罪,宋桂蘭感覺莫名其妙。陪著小心問劉翠玲,她是不是搞錯(cuò)了。最近這段時(shí)間凌志一直和瑛子復(fù)(fù)習(xí)(xí)功課,準(zhǔn)(zhǔn)備考大學(xué)(xué),哪有閑工夫去糾纏她的女兒。
“你兒子和吳立身三閨女的事,我只怕比你還清楚。”劉翠玲冷笑著說:
“可是剛才有人看到你兒子竟然和我家淑琴擠在一輛三輪車上,淑琴攬著他的腰,并且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家淑琴還是個(gè)黃花大閨女,要是傳揚(yáng)出去,以后還如何嫁得出去。”
按劉翠玲描述的情景,到底是誰在糾纏誰?宋桂蘭生性善良柔弱,這些想法只敢留在心里,陪著笑臉說:
“他劉阿姨,你盡管放心,等凌志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以后不準(zhǔn)(zhǔn)他再去找你家淑琴,總行了吧。”
劉翠玲氣咻咻站起身,在離開之前,再一次告誡宋桂蘭,要是再看到凌志騷情她家淑琴,就到公安局告他流氓罪。
聽完宋桂蘭的介紹,凌志反問道:
“說我勾搭王淑琴,這可能嗎。別說她媽劉翠玲是出名的‘罵滿街’,就是王淑琴本人也是一只母老虎,我能招惹得起?”
凌志信誓旦旦,宋桂蘭心里安穩(wěn)(wěn)了許多,長嘆一聲說:
“不管你說的這些話是否出于真心,但根本別指望淑琴會(huì)跟你好。自從她頂替她爸當(dāng)(dāng)了正式工人,劉翠玲人前人后到處宣揚(yáng),不是科長以上的干部,誰也別想打她女兒的主意。你現(xiàn)(xiàn)在只不過是個(gè)待業(yè)(yè)青年,想跟淑琴好,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到底誰是天鵝,誰是癩蛤蟆。凌志差點(diǎn)笑出了聲,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后,再次安慰母親說:
“您別整天疑神疑鬼,在沒有做出一番事業(yè)(yè)之前,我根本不會(huì)考慮兒女私情。”
宋桂蘭暗笑,你別說得嘴響,現(xiàn)(xiàn)在不想談戀愛,跟瑛子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兒子已經(jīng)(jīng)表了態(tài)(tài),她也不想讓他難堪。囑咐兒子,今天累了一天,讓他早些睡。
時(shí)間不過才八點(diǎn),這時(shí)候就睡,能睡得著?何不趁著父親不在家,多搞出一些書稿。
說干就干,凌志把自己的房門緊閉,開始創(chuàng)(chuàng)業(yè)(yè)。一氣寫了五千多字,外面雨又開始下了起來。凌志從抽屜中拿出手表瞅了瞅,距離午夜還差不到一刻鐘。
該是睡覺的時(shí)候了,凌志不敢大意,仍像往日一樣,將手稿藏到了床下,正準(zhǔn)(zhǔn)備脫衣上床,外面?zhèn)鱽砹钁尋駁慕虛T聲。隨后是宋桂蘭起床開門,奇怪地問:
“你不是到濱河抗洪去了嗎,怎么這時(shí)候回來?”緊接著是凌懷安的叱問:
“凌志睡沒睡覺,快點(diǎn)叫他起來。”
宋桂蘭嗔怪丈夫:
“兒子復(fù)(fù)習(xí)(xí)了一天功課,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不行嗎。”
關(guān)(guān)系到凌志的事情,這是宋桂蘭唯一敢攔阻丈夫之處。
凌懷安冷笑著說:
“復(fù)(fù)習(xí)(xí)了一天功課?你也敢替他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