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我的形象幻滅了一點？”

　　看到予安的表情，歸遠忍不住笑了，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

　　予安思考了幾秒，搖了搖頭：“不算幻滅，倒是沒想到你也有這樣沖動孩子氣的時候。我以為你做什么都是深思熟慮的，沒想到為了爭一口氣，你能堅持這么久。”

　　“也不完全是因為賭氣。”歸遠又開始玩他的手指，“一開始的確是賭氣，但是從事這個行業以來，覺得還算有趣。慢慢地就開始有了責任感，想著已經成了他們的漢語老師，還是要讓他們喜歡上漢語，這也算我的勝負欲吧。”

　　說到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變得嚴肅：“其實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我其實和你構建出來的那個形象一點都不同。我經常會因為別人喜歡我而覺得惱怒和惡心，就是有那種想法，他竟然那么容易就喜歡我，他又懂我什么，不過只是喜歡我裝出來的這個樣子，真膚淺。或者會覺得，連我這樣的都喜歡，那豈不是以后很容易變心，畢竟比我好的那么多。或者會因為別人莫名其妙的喜歡覺得惱怒。我總是對自己失望，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漂亮或者不優秀而失望，而是因為知道自己表里不一，沒辦法喜歡真正的自己，所以才覺得失望。”

　　她還想說點什么，予安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喜歡你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

　　歸遠張嘴就想說話，對上予安認真的眼神，還是閉了嘴。

　　予安這才移開手，“我想聽實話。”

　　“我……”，歸遠拒絕和他對視，干脆偏頭，視線集中在了沙發的一點：“我當時聽泊漣說你可能喜歡我，覺得難以置信，然后，覺得特別……特別荒謬和排斥……”

　　她沒敢用“惡心”這個詞來形容他的感情，忍不住偷偷一瞥，還是看到了予安的眼神的變化，他委屈了。

　　“然后，你告訴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還是覺得難以接受。但是，怎么說呢，感覺你在我面前一哭，我就覺得，那些原則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原來以為，你喜歡我這件事讓我難以接受，但是你一哭，我就覺得，你哭讓我最受不了。你一哭我就難受，就是那種抓心撓肺的難受。”

　　予安黯淡的眼睛又重新亮了亮。

　　歸遠沒看見，還在悶頭繼續說：“然后，我想著，我們就算試著在一起也只算勉強，我自己可能并不會喜歡你，也不會開心，可能只能算遷就你。”

　　予安的眼神似乎又黯淡了下來，他想伸手又去堵在她的嘴，但是這次歸遠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因為這個動作，他難得愣了神。他和她擁抱過，親吻過，但是這種十指相扣的牽手卻從來沒有過。

　　“但是和你一起，適應情侶這種身份倒也沒有想象中難。這一點我也覺得很意外。”歸遠頓了頓，還沒繼續說，一抹緋紅已經爬到耳根：“而且，你對我做某些親密動作的時候，我并不覺得抗拒或者難受，還……有那么……一點點喜歡。”

　　說到這，她忍不住抓了一個抱枕捂在臉上。

　　予安一下坐起來，扯開她的抱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目光灼灼。

　　這下不只是耳根了，歸遠整個人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她想掙脫予安的桎梏，但是就憑她自己那點力氣，無疑是蜉蝣撼樹。

　　“別怕。”察覺到她的緊張和害羞，予安慢慢放松扣住她的手腕的力道，他一邊輕輕按揉，一邊問，語氣溫柔，就像溫柔的老師誘哄膽怯的小朋友回答問題。

　　歸遠點點頭。

　　予安笑了，看他這一笑，歸遠突然覺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理直氣壯地說，想象不出來怎么樣的笑才能算“如沐春風”的笑容了。

　　予安抬起她的手，親了上去，“這樣呢？”

　　歸遠害羞地閉上眼睛，覺得耳根子都燙到了，胡亂地點點頭。

　　結果頭還沒點完，就被予安扶著后腦勺親了上來。

　　這個吻全程都很溫柔。

　　溫柔到歸遠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枚予安喜歡的糖果。

　　一吻結束，她不想再回答“喜不喜歡”這個羞死人的問題，于是先開了口：“你怎么……你怎么又突然……親我。”

　　最后兩個字明顯底氣不足，只匆匆在舌尖打個轉兒，就消失在空氣里。

　　予安的眼神溫柔地像初雪里的暖陽，“對不起。”嘴上說著道歉的話，雖然聽起來毫無歉意。

　　“我以為，你閉上眼睛，就是讓我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