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主任，我有一個(gè)想法。”葉暖瞅了瞅吃的正歡的老張頭，開了口。

　　“嗯？”

　　“我來一院也快一年了，連個(gè)縫合都沒上過手，好歹也是咱胸外的人，磨煉磨煉以后也是要成為主刀的女人，所以我想·······”

　　“想手術(shù)(shù)？”

　　“這哪里敢啊，您現(xiàn)(xiàn)在讓我主刀，不等于放出去一名女屠夫么。”

　　“自我認(rèn)(rèn)知還挺到位。”劉洋見縫插針補(bǔ)(bǔ)了一句。

　　“所以我想多站臺(tái)，多觀察，多學(xué)(xué)習(xí)(xí)，多積累。什么手術(shù)(shù)都行，您看行嗎？”葉暖厚著臉皮開了口。

　　“那病房怎么辦，誰查？病歷呢？”老張頭抬頭看著葉暖，放下了手里的半拉油餅。

　　“我查，我補(bǔ)(bǔ)，我是說查完后如果有手術(shù)(shù)，您能讓我進(jìn)(jìn)手術(shù)(shù)室嗎？我就蹭個(gè)臺(tái)，保證只動(dòng)個(gè)眼珠子。”

　　“小葉，你要想好，所有的醫(yī)(yī)院為什么主刀的女醫(yī)(yī)生少，大都在行政。一是體力問題，二是心理承壓問題，三是·······胸外的主刀更是不容易，一旦你決定要上手術(shù)(shù)臺(tái)，付出的比他們要多太多，住院部任何一個(gè)科室培養(yǎng)(yǎng)一個(gè)外科手都是要花死力氣的，你要想好。”

　　“我知道，我想好了，張主任，我可以的！”

　　“……”老張頭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沒再說什么，葉書記的這閨女倔著呢！

　　“葉醫(yī)(yī)生，9號手術(shù)(shù)室，上午9點(diǎn)(diǎn)。”

　　“收到。”

　　“葉醫(yī)(yī)生，5號手術(shù)(shù)室，下午3點(diǎn)(diǎn)，你們老張主刀。”

　　“好咧！”

　　“葉醫(yī)(yī)生，急診的闌尾來不來？”

　　“來的，來的！”

　　“葉醫(yī)(yī)生，急診來了個(gè)患者，剛轉(zhuǎn)(zhuǎn)到你們胸外，估計(jì)會(huì)手術(shù)(shù)……”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回胸外。”

　　葉暖天天圍著幾個(gè)手術(shù)(shù)室忙的連軸轉(zhuǎn)(zhuǎn)，忙的時(shí)候一天有三臺(tái)手術(shù)(shù)，站的兩眼直發(fā)(fā)愣，閑的時(shí)候就奮筆整理筆記，梳理一些手術(shù)(shù)細(xì)(xì)節(jié)(jié)，再總結(jié)(jié)一些經(jīng)(jīng)驗(yàn)(yàn)。

　　比如劉一刀擅長切口，開胸的時(shí)候比較好用，李泰擅長縫合血管，急診的侯大夫眼快手快……

　　葉暖幾近貪婪的觀察著一院能上手術(shù)(shù)大夫的特長，積累著手術(shù)(shù)臺(tái)上的經(jīng)(jīng)驗(yàn)(yàn)，下了手術(shù)(shù)，一邊幫小林她們數(shù)(shù)數(shù)(shù)紗布，整理一下手術(shù)(shù)器具，一邊思考摸索，幾乎每天腦子里盤算的就是開腔，開腔，開腔……

　　手術(shù)(shù)不多時(shí)，下午回家享受來自周媽的美食慰問，有時(shí)手術(shù)(shù)多了，站的一絲氣力都沒有了，就給周媽打個(gè)電話吱一聲，在宿舍睡的黑甜。忙的時(shí)候，葉暖覺得一天24小時(shí)根本就不夠用，恨不能一分種掰成120秒來用，有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那個(gè)兵荒馬亂實(shí)(shí)驗(yàn)(yàn)多的嚇人的大三。上段婚姻在她腦海里的也越來越模糊，受到的傷害值也在逐步遞減。忙仿佛成了自己最好的鎮(zhèn)(zhèn)痛劑。

　　周媽本打算陪閨女度過這段難過日子，結(jié)(jié)果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閨女忙的幾乎見不到人影。一個(gè)月也就回來吃一兩頓飯，還沒等來一下交流，小姑娘就睡的直打呼呼了。忙是忙點(diǎn)(diǎn)好，可也不是這么個(gè)忙法吧？這么高的強(qiáng)(qiáng)度，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受得了，沒看見小圓臉都變成尖下巴了，一張臉上，就剩兩大圓眼睛了。

　　葉爸倒是覺得這樣也挺好，忙忙的，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人總是要接受這世上突如其來的失去，失手打翻的牛奶，遺失的首飾，走散的愛情，斷掉的友情，不想讓自己沉緬于悲傷中不可自拔，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拼命工作了。

　　一臺(tái)歷時(shí)4小時(shí)的肺臟胸膜切除術(shù)(shù)剛剛完成，這臺(tái)手術(shù)(shù)有點(diǎn)(diǎn)兇險(xiǎn)，開腔后，患者胸腔有積液，而且粘連較為嚴(yán)(yán)重，導(dǎo)(dǎo)致了銳性剝離難度大，所以手術(shù)(shù)時(shí)間延長了。老張頭走了后，葉暖回想著他的剝離手法，覺得受益匪淺，挪挪也該回去了，奈何站的時(shí)間有點(diǎn)(diǎn)多，腿都木了，只能一點(diǎn)(diǎn)一點(diǎn)(diǎn)動(dòng)。

　　看來要進(jìn)(jìn)行體能鍛煉了，健身房現(xiàn)(xiàn)階段肯定是顧不上去，要不把現(xiàn)(xiàn)在的房子賣了，再買一套離一院遠(yuǎn)(yuǎn)一點(diǎn)(diǎn)的，早晚跑步回家？這個(gè)事情要回去和周媽通通氣。

　　所幸這天手術(shù)(shù)不多，持續(xù)(xù)忙了兩個(gè)月見頭不見尾的葉暖回到了家。一進(jìn)(jìn)門就受到了周媽無微不至的關(guān)(guān)懷，寶寶吃不吃桃子，寶寶喝不喝酸奶，寶寶晚飯想吃什么，寶寶要不要再買點(diǎn)(diǎn)零食……

　　葉暖這個(gè)27歲的巨嬰來者不拒，直吃的肚皮滾圓，窩在沙發(fā)(fā)上，動(dòng)都不想動(dòng)。

　　“媽媽，我爸去哪里了？

　　“井岡山紅色教育去了，走了兩天了，再過個(gè)四天就回來了。怎么，找你爸有事？”

　　“有一點(diǎn)(diǎn)事，不過爸爸在不在不影響什么，我想跟你商量個(gè)事情，媽媽……”

　　忙著廚房洗櫻桃的周媽“哎”了一聲，示意葉暖說下去。

　　“我想把這套房子賣了，再買一套。”

　　“原因？”

　　“離一院太近了，我想鍛煉體能，想跑步，不然實(shí)(shí)現(xiàn)(xiàn)不了我想要當(dāng)(dāng)主刀的偉大理想。”

　　“附近不是有個(gè)公園么，蠻大的，滿足不了你跑步的需求？”

　　“媽媽，哎呀，媽媽…”

　　“你這孩子，看好了要買那個(gè)了？”周媽端著櫻桃，從廚房走出來，坐到葉暖身邊，順手把果盤放在閨女手里。

　　葉暖含了一顆櫻桃，含含糊糊說沒有。

　　“是因?yàn)檫@房子是小魏買的，所以不想要了？”周媽試探的問道。

　　“嗯，有一部分原因吧。”葉暖知道躲不過去，老老實(shí)(shí)實(shí)(shí)回答：“媽媽，你也清楚我的脾氣，他走了，住在這里心里總覺得不舒服。”

　　“想好了？這里各方面條件其實(shí)(shí)挺不錯(cuò)的。”

　　“想好了！”葉暖重重點(diǎn)(diǎn)頭。

　　“哦，回去我向你爸請示一下。”

　　“那里要請示了，咱家誰當(dāng)(dāng)家我還不清楚嗎？媽媽，媽媽，幫幫我呀！你看你的小寶貝都忙成這樣了，忍心在讓她來回跑的賣房買房嗎？”

　　周媽看著鼓著腮幫子撒嬌的女兒，這外軟內(nèi)(nèi)硬的小姑娘呀，根本不是征求意見，是下了決心的。賣了也好，給女兒換個(gè)居住環(huán)(huán)境，免得觸景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