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了一身麻布衣服,姑姑領我到浣衣局,我看著那滿院子的臟衣裳,欲哭無淚。那些浣衣女如同見遍世態炎涼一般冷漠的看著我,我學著她們的樣子洗起衣服來。
姑姑厲聲道:“今日你們每一個只要洗不完今天的衣服就別想休息!”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我繼續手中的伙計,冷水沁骨,雙手才一天工夫,就已經在水中浸漲得發白,搓得掉了層皮,一碰就是鉆心的疼。
旁邊有幾位不懷好意的宮女側目瞅了我一眼,小聲地說道:“你看新來的那個竟像是哪家落魄的大小姐一般,怕是受不了這種清苦日子!”
“受不了也得受,不管是誰來了辛者庫都一樣?都是卑賤的奴才!”
作為常年待在宮中最底層的辛者庫的宮女們,由于長期的受到壓迫,這奴才的劣根性無論怎樣都擺脫不了的。有些人的惡意并不是因為你做了什么錯事,而是因為你的存在就惹怒了她們。算了,初來乍到還是少惹事為好!
我洗了一個時辰勉強洗了幾件衣服,而我旁邊的宮女卻是熟稔而速度極快,長的憨厚老實,我請教道:“這位姐姐你好,我叫青瑤,我竟覺得在哪里見過你一樣?覺得一見如故!”
那宮女露出大白牙,笑道:“青瑤,你好!我叫金蘭!”
我回道:“金蘭你洗得真快!同樣的時間我才洗到幾件衣服,你卻可以洗上兩盆衣服。”
金蘭說道:“青瑤,你那樣洗衣服是不對的,來我教你做一遍!”
金蘭說完便過來手把手教我,我學著她的手法,果然要省力又快許多。我開心的道:“金蘭,你真厲害!我照著你這么做真的好很多!”
金蘭道:“快點做完吧,你還剩那么多衣服!”
我更加賣力的做起來了,到酉時了,宮女陸續的洗完衣服,交給姑姑驗收便去吃飯了。而我到戌時才洗完,天色漸黑,當我來到膳房才知已經過了飯點。
灰頭土臉的我來到自己的臥鋪睡覺,十幾個宮女同在一屋睡大通鋪。我看著自己發白的手,受不住委屈起來,原在王府時也沒有遭到這般為難,想來是王府的人太好了,魏玨保護我太好了,以至于我從來不會遭受這些為難!我開始想念徐大娘、翠兒姐、柳婷姐、彩屏姐,以及王府的清靜日子……以及魏玨!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去膳房吃點朝食,金蘭孤零零的坐在那兒,我便熱情的與她同坐。今日我還是沒有按時洗完所有的衣服,饑腸轆轆的回道臥鋪,還沒睡著,金蘭戳了戳我,叫我出來。
原來金蘭給我留了一個窩窩頭,感激一下金蘭我便狼吞虎咽了起來。后來與金蘭交談才知道她身世凄涼,母親為了給弟弟治病把她賣到皇宮,后來由于笨拙得罪了宮里小主就被貶去辛者庫。
就這樣過了七八天,手上開始起了死皮和薄繭,勉強可以趕上晚飯了。但我卻發現除了金蘭愿意和我親近之外,其他人都有意孤立我。我對這些滿不在意,因為對于我最為重要的事是如何聯系魏玨,讓他知道我在辛者庫!也許是我這滿不在乎的態度讓她們沒了興致。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我還是毫無頭緒,如何瞞過姑姑向宮外遞信呢?姑姑見我還算本份,以為我是個容易拿捏的姑娘,便減輕了對我的監視。
一日吃過哺食之后繼續開始我的工作,發現自己怎么洗那些衣服都不見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之勢。并且在我洗完一盆時,有人不小心過來打翻我的盆。
我說道:“這位姐姐是眼瞎了嗎?為何無緣無故打翻我的盆?大路這么寬,為何獨獨來踢翻我的盆?”
她原以為我不會反抗,有些驚訝,說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踢翻你的盆?”
我緩緩的說道:“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難道這一地的衣服是我自己打翻的不成?”
她一怔,隨后說道:“哦!不好意思哈,不小心絆倒了!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我走到她洗衣服的地方,踢翻了她的盆子,說道:“不好意思哈,不小心絆倒了!”
她用手指著我,說道:“你你你,你怎么故意打翻我的盆?你可知道我洗了多久?”
我回道:“很公平哪!你打翻我的盆,我也回敬一下姐姐,這下互不相欠了,姐姐也不會感到抱歉了。對了,我這衣服也是洗了很久的!”
她說道:“你就不怕我告訴姑姑去!讓她替我做主!”
我直直的看著她,回道:“好啊!你去啊!此時姑姑應該正在休息,你去擾了姑姑清夢怕是姑姑一生氣就會責罰我們所有姐妹!”
有的宮女上前勸說道:“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點洗完吧!別耽誤了吃飯的時辰!”
那位宮女也就悻悻作罷,不久就散了。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生來懂得倚強凌弱的本領,但是對方一強,自己反而就退縮了。
自從那日之后,我受到的刁難少了。為了摸清皇宮的地形,每一日等眾人歇倒在廂房通鋪上時,我便披上外衣,假裝起夜,悄悄就摸出了屋。
辛者庫外面遠處有一處假山堆砌的院子,很是僻靜,周圍少有人來往。遠遠看到了兩道人影,一白一紅在交談。待定睛一看,那白衣男子竟然是五皇子,我想憑著魏玨和五皇子的關系,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立馬沖過去叫了一聲“五皇子,我是青瑤!”
那白衣男子往我的方向看過來,還未相認,我便被一個人捂住了嘴巴。原來是金蘭,她把手放在嘴巴示意我閉嘴,躲在了假山里面。
不一會兒,兩個侍衛便沖過來,說道:“剛才才聽到這附近有響動,怎么沒人?”
另一個侍衛說道:“這院子慎人的很,不會鬧鬼吧!”
“那我們還是走吧!”
待侍衛離開之后,我探望出頭看,那還有五皇子的影子!心里不禁失意起來。
金蘭疑惑道:“青瑤你怎么到這兒來了?這兒據說是一處鬼宅,別人都不敢接近這兒。再說被侍衛發現,你的小命就沒了!”
我傷心的回道:“我只是閑的無聊,想出來走走!”
金蘭道:“那咱們回去吧!”
回去之后,一夜無眠。不知五皇子是否聽到我的呼救聲?不知他是否聽出來我的聲音?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就在不遠處的辛者庫里面?不知他是否會來救我?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難道我就會在此度過自己的一生?
翌日,由于晚上受了些涼,加上這一個月都用冷水洗衣,便發起燒來。四肢乏力連洗起衣服來都費勁,還好金蘭愿意幫我,在太陽下山前趕上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