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戈剛到穆念琴的病房便被自己這位母親大人趕了出來,催著他趕快去看看聶家小姐。
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左戈就聽說聶螢的丈夫劉洪突然發病,還下了病危通知書。記憶中唯一一次見到劉洪便是在兩家人的一次聚會上,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聶家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聶螢竟然會找了個這么文文弱弱,書生氣滿滿的丈夫。
聽母親說,二人當年還是奉子成婚,聶家老太太對這個女婿極為不滿,最后為了自己小兒子考慮,就想順勢把女兒嫁出去。結果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主動提出了入贅聶家,后來二人的女兒就姓了聶。
穆念琴從小與聶螢一起長大,看著自己這位好姐妹就這么“娶”了個男人進家門也是十分不解。雖說當年聶螢對母親插手自己的婚事不滿,但也不至于找了個這么唯唯諾諾,不著家的男人。聶云雪出生后,這個做父親的一年難得在家幾次,聶螢又忙于公司事務,當年那個粉嘟嘟的可愛小丫頭就被倆人教成了現在這個生人勿近的模樣。這么多年了,自己的兒子都已經20歲了,穆念琴還是想不明白,聶螢到底看上了劉洪的什么。
左家人一直把血緣親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左戈生長在這種家庭環境中,與父母兄弟的關系都甚是親密。在得知聶家這種情況時,本著交朋友的心態想和聶云雪好好相處。但是沒想到,兩人初次見面,聶家大小姐便冷冰冰的說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了。他可以確定,如果當時不是有父母在場,這個大小姐估計連招呼都不會和自己打。
怪不得起了個這么冷冰冰的名字。
左戈找護士問了手術室的位置,等找到時,只看到窗邊的一個人影。
入目便是一抹墨綠色風衣,搭配上被染成藏藍色的長發。纖細白嫩的手搭在落地窗前的低矮欄桿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出節拍。夕陽暖暖地擁抱住這個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卻始終融化不了女孩子臉上的冰冷神情。
左戈調整腳步,緩步走向那個綠色的身影。背靠著欄桿和聶云雪站成一排。
聶云雪感覺到身邊人的到來,收回了手,縮回了大衣的口袋中。
“穆阿姨怎么樣了?”聶云雪沒什么想和左戈聊的,想想上一世穆念琴對自己格外照顧,無論婚前婚后,都把自己當成女兒一樣對待。和一向冷漠嚴肅的聶螢相對比,她私心里更希望穆念琴是自己的母親。心下一暖,便想著提前打聽打聽穆念琴的情況。
左戈摸摸高挺的鼻梁,沒想到這次這位大小姐竟然主動說話了:“我媽還是老樣子,這次在醫院待了這么久了,也沒什么起色。”
聶云雪若有所思,上一世穆念琴多年服藥不見起色,直到去世醫師也沒查出身體虛弱的根源。但是她查了出來,只是還沒來得及找出解決方法。穆念琴死于聶云雪嫁入左家的第二年,在那以后,她在左家最后的溫暖也沒有了。那一天,也是像現在一樣,陽光溫暖,寒風刺骨。
左戈悄悄打量著聶云雪,妝容精致的臉上,長長卷翹的睫毛隨著主人的動作掃出一道道弧線。聶云雪長得確實很好看,至少很符合左戈的審美。女孩子繼承了母親淡棕色的眼眸,眼角上挑,多了一絲撩人的風情,雖然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氣質,但也因此顯得更加矚目。
假如她不是聶家的人......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左戈自己都驚訝。自己是最近太閑了嗎?怎么都開始胡思亂想了?還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天知道他每次聽到穆念琴私下里叫聶云雪“未來兒媳”時有多尷尬。
二人一時無話。
林管家打完電話回來,看到的便是自家小姐和左戈少爺相處的“溫馨”場面。
本不想打擾兩人,奈何夫人的囑咐還是一定要傳達的。林管家恭敬上前:“小姐,夫人說有會議走不開。說是有什么事,您自己做決定就好。”對左戈少爺點頭示意。看到自家小姐擺了擺手,便知趣地走開。電燈泡這種,老人家還是不要做了。
左戈心底暗暗吃驚,聶家夫妻雖然很少一起出現,但是表面功夫也是會做到的。如今丈夫躺在手術室生死未卜,女兒連病危通知書都簽了,這種情況做妻子的竟然還能穩穩坐在公司?
身邊小姑娘的臉色雖然沒變化,但心里肯定還是會傷心的吧。“聶阿姨打理公司一直很忙,這種時候抽不開身也正常。只不過得辛苦你了。”安慰一下總是沒錯的。
沒想到話音一落,這張好看的臉竟然轉了過來。左戈覺得自己果然個顏控,因為這張臉,自己眼中好像容不下其他風景了。
聶云雪有些驚訝,上一世左戈沒有這么多話啊,難不成這一世這位左家少爺成了個話癆?
好吧,既然他說了,那自己就陪他聊一聊。
“我媽不過來是因為有我在就夠了。”索性把真相告訴他,讓他明白不是所有世家都像左家那樣和諧。
“我爸這一次挺不挺得過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能看到,聶家大小姐擔心自己沒見過幾次面的父親,在醫院不吃不喝,失魂落魄,苦苦守候。”轉過身和左戈一樣靠在欄桿上:“所以我并不覺得辛苦,我只是覺得時間太長了,有些無聊。”
聶云雪只想讓左戈明白,她這個未來的訂婚對象是多么可憎可怕。一個對自己父親都沒感情的女人,又怎么會在家族聯姻中顧及新的家人。她就是個眼中只有利益的專屬于聶家的賺錢機器。
果然,左戈眼中滿是驚訝和不解,輕輕咳嗽兩聲掩飾了自己的失態。
聶云雪對目前的狀態很滿意,慢悠悠地離開窗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等著。等著那扇手術室的門打開,等著醫生雙手都是鮮血出來,等著母親的到來,等著劉洪的死訊。
左戈確實是嚇傻了,他不是因為聶云雪這番話驚訝,而是為聶云雪能說出這番話而驚訝。
左家世代從政,左戈的心思自然不會單純。對于其他家族的內部恩怨他也會知道一些,只不過明明白白說出來的人,聶云雪倒是頭一個。一個口口聲聲說著要維護聶家形象的人,轉頭便說出了這么毀家族形象的話。換做普通人可能會被認為神經大條,但這可是聶螢一手帶出來的聶家未來的掌權人。她說這一番話,又有什么目的呢?明知左家現在兄弟和睦,手足情深。實則......
她一個聶家人,說出這種所謂的“大逆不道”的話,是為了內涵什么嗎?還是知道了左家內部的一些秘密?想想她對穆念琴莫名的關心,這不符合他了解的聶云雪的性格。
左戈眼神漸暗,難道?這個人和那些家伙有關?
暫時壓下陰暗的想法,走到聶云雪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既然已經懷疑了,不如親自驗證一下。
面前的人單手托腮,纖長的手指上帶著兩枚指環。中指上是一枚銀質的蛇形戒指,蛇眼是兩顆祖母綠寶石,蛇身的鱗片有明有暗,三角的蛇頭緊緊吸附著皮膚,實在是有點詭異。尾指上則是一枚簡單的白金指環。這種奇怪的搭配,出現在這個人身上,卻不讓人覺得違和。
左戈握住聶云雪纖細的手腕,女孩子細嫩的皮膚的光滑觸感誘的他不覺輕輕摩挲了下。聶云雪的手掌比左戈小了一圈,兩人手指糾纏,在外人眼里則是十指相扣的曖昧感。
“既然要做戲,細節就不能有差池。父親病重,女兒妝容得體,還精心挑選了戒指。這哪里是什么父慈女孝的場景?”左戈揉捏著聶云雪的手指,趁對方沒什么反應,把兩枚戒指全部取了下來,隨手放進自己口袋里。
“這兩個,沒收。”手指敲了敲女孩的指尖。左戈對于怎么發揮自己的魅力得心應手,滿意的看著聶云雪呆呆的表情。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臉,爭氣!
聶云雪并不是沉迷男色無法自拔,她是完全的傻掉了。
重生劇本出BUG了嗎?這都是什么情況?話都說得那么明白了,左戈不是應該被自己嚇得遠遠的嗎?怎么還湊上來了?他這是在做什么?搶戒指?剛回來沒幾個小時就被前夫搶了戒指?
聶云雪沒注意的是,這個畫面里驚呆的不僅僅是她一人。
拐角處,聶螢和穆念琴一起過來,身后還跟著林管家。驚呆×3
聶螢:女兒談戀愛了?自己為什么不知道?還交換戒指了?自己要是不來,是不是就私定終身了?
穆念琴:兒子怎么這么悶騷!剛才讓他過來看看還一臉的不愿意,原來倆人都到這地步了?
林管家:果然一大把年紀還是做了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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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手術室的門打開,聶云雪才后知后覺地抽回了手。
“聶夫人,聶小姐,恭喜,病人已脫離危險了。”
劉洪沒死?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還有穆阿姨,她怎么也過來了?
聶云雪著急想站起來,然而久坐導致腿部血液循環不暢,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左戈反射性地伸手攬住了她。
......
聶螢:這倆人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家養的女兒怎么就被這個壞小子勾搭走了?!
穆念琴:人生最大的快樂就是夢想的未來兒媳成了兒子的女朋友!
林管家:電燈泡的自我修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