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三樓實(shí)驗(yàn)室的兩人,剛從電梯門走出來,就發(fā)(fā)現(xiàn)(xiàn)實(shí)驗(yàn)室里多了一人。
那人一頭黑短發(fā)(fā),穿著一件黑色皮衣,腳蹬一雙黑色馬丁靴,顯得十分干練。此刻正坐在沙發(fā)(fā)里一邊刷著手機(jī)(jī),一邊喝咖啡。
聽到動(dòng)靜,那人才抬起頭來,一雙鳶色的眼睛在看到來人后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后又變?yōu)軼@喜。
銀杏像是早就知道她會(huì)來一樣,沖她微微抬了下下巴:“該說好久不見了吧,芍藥。雖然對(duì)我來說不過三天沒見你。”
“啊……”名叫芍藥的女人走上前來。
“確實(shí)是好久不見。”
她說著,來到花離面前,單膝跪地,虔誠地低下頭。
“主人。”
花離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并未在腦海中搜索出對(duì)方的影子,她雖不是什么過目不忘,但只要見過一次的,總能記得幾分。
“起來吧。”花離對(duì)她說。這段時(shí)間花界的人見到她無不是跪地請(qǐng)安,要不就附身行禮。對(duì)此,花離雖然一開始很不習(xí)(xí)慣,但漸漸地也適應(yīng)(yīng)了,以至于到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習(xí)(xí)以為常。
芍藥謝過花離,利落地站了起來。
“我似乎沒在花界見過你。”
聽到花離這么說,芍藥一本正經(jīng)(jīng)地回答:“我平常都在下界,很少會(huì)回來,所以主人不曾見過我。”
“哦~那你今天怎么回來了?”
芍藥看了眼銀杏,答道:“我是來找他的。”
銀杏轉(zhuǎn)(zhuǎn)身去到一旁的玻璃柜里,拿出了一個(gè)手提箱。
“吶,你要的疫苗。”
芍藥接過后對(duì)他點(diǎn)點(diǎn)頭:“多謝。”
銀杏冷著臉抱怨:“為了這點(diǎn)東西我可是三天沒合眼了,拜托,下次再有這種事能不能別催這么緊。”
芍藥低了低眼眸,說:“我給你的時(shí)間已經(jīng)(jīng)很多了。你的三天,對(duì)另一個(gè)世界來說,卻是幾十年,或者上百年。那個(gè)星球,已經(jīng)(jīng)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結(jié)(jié)束了。”
銀杏‘哼’了一聲。
“我看你是在下界待得太久了,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吧。神界的人本就不應(yīng)(yīng)該管下界的事,你即便救了他們,可過不了多久他們還是會(huì)死,沒人會(huì)記得你這份恩情。”
芍藥沉聲道:“我做這些只是因?yàn)槲蚁脒@么做,不需要他們記得,只要無愧于心就行。我只是順著自己的心在做事。”
花離聽得不由怔愣幾分,她想到了不久前認(rèn)(rèn)識(shí)的年?duì)敔敚m說不過才過去了1個(gè)半小時(shí),但對(duì)那個(gè)星球來說,卻已過去將近100天。雖然自己對(duì)那個(gè)星球沒什么感覺,但是對(duì)這個(gè)曾幫助過自己的妖,花離不希望他有事。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是壽終正寢。
銀杏對(duì)她這番話不置可否,心想,‘你這么心系天下,遲早也要步入花零的后塵。不過……這又與自己何干。又與自己何干呢。’
隨即背過身邊走邊對(duì)兩人擺擺手說:“隨便吧,我要去休息了,你們自便。”
“這個(gè)人……”雖然知道他就這么個(gè)脾氣,可芍藥依舊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您還在這里呢,他這是什么態(tài)(tài)度!”
花離則是一臉無所謂,問道:“你剛才說那個(gè)星球上的人都已經(jīng)(jīng)沒救了,那你這疫苗還有用嗎?”
芍藥剛想開口說什么,卻又立馬閉上嘴,過了幾秒后才說:“以防萬一的。”
花離一雙眼睛當(dāng)(dāng)即陰沉下來,但很快又恢復(fù)(fù)正常。
“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下界嗎?”她給兩人重新煮了咖啡,放在桌上。
“是啊。”芍藥說著,邊給花離的杯子里加了足量的奶和糖,她記得花零以前喝咖啡都會(huì)加小半杯的奶,去沖淡咖啡苦澀的味道。
“之前也有回來過,但是因?yàn)橛衅琳细糁貋硪彩菬o處可去,無家可歸,漸漸地也就不怎么回來了。”
花離抿了口咖啡,微燙的口感讓她略微一皺眉。
“花界應(yīng)(yīng)該不止你一人在下界吧。”
芍藥點(diǎn)頭:“花界共有7463人,其中有2860人在下界常駐,平時(shí)大家分散在不同的星球宇宙,但每個(gè)月都會(huì)聚一次,相互分享信息。”
花離笑笑:“你記得可真清楚。”
“這些年都是這么過來的,習(xí)(xí)慣了,自然也就記住了。”芍藥端著那杯褐黑色的咖啡,像是感受不到苦味和酸澀一般,喝下去小半杯。
花離看的舌頭有些發(fā)(fā)麻,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又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塊方糖。
就在這時(shí),芍藥放在桌上的手機(jī)(jī)響起一陣鈴聲。她看了一眼,便關(guān)(guān)掉了鈴聲。
“主人,我得走了。”她站起身,提著箱子對(duì)花離行禮。
花離也站起來,說:“走吧,我和你一起。”
芍藥突地一怔,有些聲音不穩(wěn)(wěn)地說:“主人,您…那個(gè),我聽說,玫瑰不讓您出去的。而且下界不安全,您還是……”
“有什么好擔(dān)(dān)心的。”花離打斷她的話,“這事你我不說,誰知道我出去了?就算下界不安全,可誰又能傷的了我呢?”
芍藥被她說的一時(shí)竟接不上話,半晌才道:“主人,您要不再想想?”
花離古怪地看著她:“怎么?是有什么不能讓我看的嗎?”
芍藥面上沉穩(wěn)(wěn)冷靜,心里卻是慌亂的不行。她不想花離摻合進(jìn)(jìn)這些事情里,和玫瑰一樣,她希望花離能安安穩(wěn)(wěn)穩(wěn)(wěn)地在神界待著,做她逍遙快活的花神,被眾人寵著捧著,高高在上的,永不沾塵世的灰。
可最終,她把這些都埋在心里。
“主人想去要答應(yīng)(yīng)我一個(gè)條件。”
“行。”花離一口應(yīng)(yīng)下:“你說吧。”
“您不能離開我身邊,我得保護(hù)(hù)您的安全。”
花離有些想笑,她在她們眼里就這么弱嗎?但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表露,只應(yīng)(yīng)到:“好,我答應(yīng)(yīng)你。”
花離將神力注入戒指中,一道時(shí)空隧道出現(xiàn)(xiàn)在她們面前,芍藥率先進(jìn)(jìn)入,花離跟在她后面。
剛踏上對(duì)面世界的土地,時(shí)空門便消失在倆人身后。四下一片蕭索,高樓大廈全都破敗不堪,露出里面的鋼筋鐵骨。路上停的雜亂的車沒一輛完整的,街道上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腐臭,還混雜著火燒的煙味和焦糊味。
芍藥指著前面一處還算是完好的建筑說:“那里原先是一家寵物診所,后來我和一些生還者們做了加固改造,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成了避難者的一處聚集地。”
花離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開始向那建筑走去。一路上,芍藥和她大概講述了這個(gè)世界發(fā)(fā)生的事。原來,這個(gè)世界也受到了不明病毒的感染,而且,這種情況還在不同的宇宙不斷上演著。
在距離還有200米的地方,芍藥停下了腳步,手在斜背的包里摸出了一部對(duì)講機(jī)(jī),說道:“勞倫斯,我到崗哨這里了。”
很快,對(duì)講里傳出一道興奮的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
“麗薩,老天啊,你終于回來了!等著,我這就出去接你。”
花離看了她一眼。
“麗薩?”
芍藥解釋道:“因?yàn)檫@里有很多不同國家的人,所以就編了個(gè)順口的名字,反正他們也不知道真假。”
花離挑了下眉,想著是不是也給自己起個(gè)名字。
沒一會(huì),一輛大吉普從不遠(yuǎn)(yuǎn)處開來,車窗都加裝了防護(hù)(hù)網(wǎng)(wǎng),前杠更是加了錐刺,仔細(xì)(xì)看,還有斑斑紅銹,像個(gè)面目猙獰的大怪獸。
男人從車上下來,花離打眼一看,是個(gè)穿了件淺棕色夾克,皮膚白皙的帥哥。
在花離打量他的時(shí)候,男人同樣也往這邊看過來,明顯眼睛一亮,笑的更開了。
芍藥上前幾步,抬起一只手和他握了一下。
“這幾天沒發(fā)(fā)生什么事吧?勞倫斯。”
“放心吧,”勞倫斯笑著說:“大家知道你回來了,都很高興。我出來的時(shí)候,他們正商量著今晚要開派對(duì)呢。對(duì)了,話說這位是……”勞倫斯話鋒一轉(zhuǎn)(zhuǎn),看向花離。
不等芍藥開口,花離便先介紹起自己來。
“你好,我叫愛莎,是麗薩的朋友。”
芍藥一怔,隨后上揚(yáng)(yáng)了嘴角。她知道花離只是隨便找了個(gè)說辭,但能聽到她說和自己是朋友,哪怕是假的,她還是很開心。
勞倫斯看著花離,不由得臉上發(fā)(fā)燙。他已經(jīng)(jīng)很久沒這種感覺了,以前的他也是夜店常客,情場(chǎng)老手,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女人,可眼前這個(gè)和她們都不一樣。她是那么美,但卻讓人生不起非分之想。她似乎天生就有這么一種氣質(zhì)(zhì),讓看到她的所有人都自慚形穢。他有心想和以前一樣,贊美她一番,但除了一句你真美之外,他竟再想不出別的詞了,心里有些懊惱大學(xué)(xué)的時(shí)候沒好好學(xué)(xué)習(xí)(xí)文學(xué)(xué)。
最后,他清清嗓子,伸出手一本正經(jīng)(jīng)道:“你好,我叫勞倫斯,今年26歲,未婚,沒有女朋友,之前是一名航空公司的飛機(jī)(jī)駕駛員。我喜歡賽車,還喜歡……”
“行了行了。”芍藥連忙打住他,推著他轉(zhuǎn)(zhuǎn)身往車?yán)鍶?p> “這里沒人要知道你的愛好,你趕緊開車送我們回去。”
“哎!”勞倫斯扭頭看向花離。“你喜歡兜風(fēng)(fēng)嗎?我車技很好的,改天帶你去兜風(fēng)(fēng)吧。”
芍藥按著他的頭,把人塞進(jìn)(jìn)車?yán)錚瑝旱吐曇艟嫠f:“我勸你別打我家……我朋友的主意,要是我發(fā)(fā)現(xiàn)(xiàn)你敢對(duì)她動(dòng)手動(dòng)腳的,我就把你丟去喂喪尸!”
而后不等勞倫斯回答,便打開了后座的車門,對(duì)花離說:“愛莎,來坐后面吧。”
勞倫斯一路上叭叭個(gè)不停,不時(shí)就通過后視鏡偷瞄花離,惹得芍藥用腳輕踹了下駕駛座,說:“好好開車,別亂看!”
勞倫斯撇撇嘴,繼而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也多虧了他,花離已經(jīng)(jīng)對(duì)這里有了個(gè)大概的了解。
這避難所里現(xiàn)(xiàn)在一共有32人,20個(gè)男的,12個(gè)女的,其中還有個(gè)11歲的孩子,他們大都來自一個(gè)地區(qū)(qū)。病毒爆發(fā)(fā)的時(shí)候,勞倫斯所駕駛的航班才剛飛回母國。他都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跟著一群人沒命的跑。后來他跑到了街道上,可滿街都是堵得水泄不通的車輛,喇叭的響聲不絕于耳。到處都是滿身鮮血,發(fā)(fā)了瘋似的人。
軍隊(duì)的鎮(zhèn)(zhèn)壓讓這種混亂的情況平穩(wěn)(wěn)了一陣,勞倫斯同許多人都住進(jìn)(jìn)了隔離區(qū)(qū)。但隔離區(qū)(qū)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去,周邊的城市和國家接連淪陷,物資運(yùn)(yùn)不進(jìn)(jìn)來,外面的那些個(gè)怪物也越來越多。一開始還能火力壓制,可隨著時(shí)間推移,武器彈藥也都見了底,不得不有人拿著刀去肉搏。
食物是最先支撐不住的,一開始大家還互相安慰,可到后來孩子們被餓的直哭,大人們也好過不到哪去。
最先開始的是一個(gè)饑餓的眼神,然后有人開始偷東西,最后直接變成了明目張膽的打砸搶。接著流言四起,說軍方高層霸占了許多物資準(zhǔn)(zhǔn)備跑路。恐慌到達(dá)(dá)了頂點(diǎn),長久以來的忍耐變成了渴望沖破囚籠的魔鬼。一時(shí)間隔離區(qū)(qū)內(nèi)(nèi)火光四起,被殺的人接連變成了那種死不休的怪物,和圍在外面的怪物一起,將幸存者啃食了個(gè)片甲不留。
這所存在了長達(dá)(dá)1年半的隔離區(qū)(qū),在這天,終于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