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平西王的表現了。”上官睿眉眼一挑，“皇上年幼，還未到選妃的年紀。”

　　“我要回幽州。”江鳳歌直言，目的簡單明了。她本來就是想借此逼唐泰助她回幽州。

　　“不行！”

　　唐泰和上官睿幾乎同時出聲。

　　二人都明白江鳳歌留在京城才有機會取得幽州兵權。

　　江鳳歌剛想反駁，就聽上官睿威脅“鳳歌，你看看馮榮在誰手上？”

　　馮榮的嘴巴又被堵著，上官睿的人正在他周圍站了一圈。

　　看來她執意回幽州的話，上官睿會讓人殺了馮榮。

　　江鳳歌眸中火要噴出來，該死的上官睿這時候還想著把她留京城，但唐泰算計她，也不能輕易放火，她平復好心情。

　　“聽說御林軍被調到了其他地方，平西王的軍隊還在京城布防？”

　　江鳳歌話語一出，唐泰臉色刷的慘白，他就是仗著上官睿沒有太多的士兵，才在一手策劃宮變的時候趁機帶軍隊進京，掌握了布防，現在才能處于主動地位，這些換了，那他就成了上官睿現在的樣子，處處被動。

　　“平西王想好了，現在上官丞相站在我這邊，即使你有布防又如何，又不能快速來皇宮，你說宮里誰的暗樁多呢？還是平西王的命不值錢？”

　　江鳳歌說出來的話越來越一針見血。

　　宮里的人的確不如上官睿的多，江鳳歌這話擺明了，如果他此刻敢派人調布防軍，那么他走不出皇宮。唐泰思慮片刻，咬著牙“好”。

　　他走到臺階處高聲“皇上年幼，選妃一事作罷，都累了，回去吧。”

　　馮榮被上官睿的人帶走。

　　眾人明白不能久留，皆告退。宴會就此散去。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上官睿和唐泰兩個人。

　　上官睿手中的長劍泛著冷光，劍尖指著唐泰。“不要動她。”

　　唐泰并不畏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丞相從前的所作所為與我有何區別。”

　　上官睿提著劍的手緩緩放下，每當有人提起從前，他總是說不上來的難受。

　　“唐泰，這皇位你登不上，江鳳歌你也動不了。”

　　手中長劍扔在光滑的白石玉板上，發出清脆聲響。上官睿轉身離開，剩唐泰一人站在殿中央神色晦暗不明。這皇位遲早是他的。

　　江鳳歌坐在馬車內，突然馬車一陣猛烈的顛簸，她掀開簾子，竟是上官睿騎著馬擋在了前面。

　　“下車。”

　　“你又發什么瘋。”江鳳歌見他這種行為，心里一陣發氣。上官睿騎著馬也不動就這樣僵持著，江鳳歌跳下馬車走到馬的身旁抬腳預踢馬肚，上官睿翻身下了馬，摟著江鳳歌得腰帶上了馬，腳一踢馬肚，駿馬一溜煙的不見了。

　　“你放下我，上官睿，你到底抽什么瘋。”江鳳歌被他禁錮懷里，不斷掙扎。

　　“你在動，我可不敢保證發生什么。”江鳳歌想到那日在馬車里上官睿如狼似虎的樣子突然就老實了。浮云簇擁著盈盈皓月，馬蹄踩在草地上，緩慢的行走著。

　　“鳳歌，今日的事為何不告訴我。”上官睿詢問。

　　“告訴你，然后讓你和唐泰一塊害我？”

　　“究竟怎么樣你才肯相信我。你還在恨我聯手江糯的事嗎？”上官睿抱著江鳳歌突然飛起下馬滾落在草地，他盯著她沉默不語，良久與她并排躺在草地上握住她的手。

　　“那時候我爹去世，我孤立無援。”江鳳歌的聲音浸染了幾分悲傷“哪怕你當時袖手旁觀也好，可你偏偏同他們一起，上官睿我每次來京城的路上你都想殺我，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上官睿聞言緊緊握住她的手，“我那時候只想快速接住兵馬鏟除政敵助我上位，我真的沒想過殺你，而且我當時確實是想過幾年局勢穩定了就殺了江糯把位置還給你。鳳歌，我是真的愛你。”

　　江鳳歌從草地上坐了起來，抽出手，“回去吧。”

　　上官睿起身快速沖到她前面擋在她身前，目光堅定“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我的。”

　　——

　　不過一日京城的風向又變了。

　　御林軍又回來了，京城布防江鳳歌和上官睿的人一人一半，在一切交接完畢后，馮榮就交到了唐泰面前。

　　是生是死，江鳳歌也不想去探聽。

　　——

　　是夜，葉和獨自一人在街上轉悠，目光觸及到一人，神色突然呆滯，她恐懼陡然升起，轉身朝街角處走去，被突然出現的侍衛攔住，那人大步朝她走來。

　　“你很不想見我？”

　　“屬下沒有，王爺誤會了。”葉和垂首。

　　唐泰把玩她散落的青絲“你娘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葉和的掌心沁出汗，“屬下辦事不力，未能發現衛舒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衛舒玄極少來她的院子，她是真的未發現什么。

　　唐泰松開手“葉和，別在幽郡王府待久了，就真以為自己是幽郡王的人了。”

　　“屬下不敢有別的心思。”

　　唐泰仔細打量了葉和許久，才帶著人離去。

　　葉和扶著一旁的墻，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氣，那年戰亂只剩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她被唐泰撿到，送入幽郡王當了暗樁隨時待命，可她娘親被唐泰扣著，身體一直不好。

　　“王妃？”

　　葉和聽得聲音轉身，卻見蕭煜一身玄色長衫，劍眉星目。葉和斂去所有神色，扯出一抹笑容

　　“蕭大人怎么會在這里。”

　　“今日無事，自然是出來湊個熱鬧，竟遇見了王妃。”

　　葉和知道蕭煜對她存了戒備心。

　　蕭煜打開折扇輕搖，“王妃不帶些人在身邊，若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發生怎么辦。”

　　“蕭大人說的對。”這分明是想找人監視她，也罷，遂他的意愿，“我想去買些桃花糕然后再回王府，不如蕭大人一起？”

　　“甚好。”蕭煜收起折扇，別在腰間，走在葉和旁邊。

　　朱漆亮麗的三層樓高掛牌匾“采沁齋”三字蒼勁有力，抬步走進店內喧嘩聲不斷。入目糕點品類繁多，葉和直接走向桃花糕擺放的地方讓店小二裝好帶走，準備付錢時，葉和才想起她的錢袋并未帶著，朝身邊的蕭煜尷尬一笑。“我今日忘了帶錢，可否請蕭大人先墊付，明日便還。”

　　蕭煜拿出荷包付過銀子，“一些碎銀子，不足掛齒，王妃不必如此客氣。”

　　出了店門，二人朝王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沉默，到是蕭煜先開口“聽聞王妃幼時深受戰亂之苦。”葉和不知道蕭煜是何意思，而且那些記憶她也不想去回憶，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自然也知道所帶來的傷痛，這天下同王妃遭遇一樣的人有很多。”眼看快到了王府，蕭煜突然停住了腳步盯著葉和，目光炯炯，“譬如我，因為權勢之爭，我的父親刑部侍郎，成了斗爭中犧牲的棋子。這天下若是一個太平盛世，便再不會有戰亂，不再生靈涂炭。可太平前需要一個能給天下人帶來盛世的君主。”

　　月華傾瀉一地，蕭煜說完抱拳離去，背影籠罩在月光中多了幾分寂寥。葉和明白他的這番話語里隱晦的意思，蕭煜讓她能有憐憫之心，這天下需要太平，百姓需要安樂。

　　可她又能如何，娘親在唐泰手中，江鳳歌對她也是極好，葉和舍不下母親，做不到背叛江鳳歌，也無法去傷害衛舒玄，樹葉飄悠悠落下在腳邊，葉和低頭，若她的命能同這葉子一樣就此逝去，想來最好不過。

　　葉和回到院中，將桃花糕遞給下人。

　　夜色微涼，一輪圓月高高掛在空中，皎潔的月光籠罩亭臺水榭，照在湖面上泛起輕柔的光，靜謐而美好，大朵大朵的牡丹開滿整個院子香氣撲鼻，衛舒玄一身墨色衣袍，寬大的衣袖隨風擺動，剛踏入院中，就見葉和獨坐木亭中，清顏白衫，明眸皓齒，撫上琴面，凝氣深思，琴聲徒然在院中響起，陡然讓人生出一種看庭前花開花落，天上云卷云舒的悠閑之意，卻又猛然直轉急下，讓人掉落處十二月的嚴寒中，極盡悲涼，忽有揚起，琴聲高亢，透著一股倔強，一曲完畢，衛舒玄不禁鼓掌贊賞“王妃琴藝過人。”

　　葉和這才發覺有人，聽到話語朝聲音來源處看去，福身行了一禮。“參見王爺。”

　　“王妃快起身。”衛舒玄快步上前扶起顧錦年。”

　　多日不見，衛舒玄雙眼泛青，略顯憔悴，他抱住葉和，下巴抵住她的肩膀，青色的胡茬碰到她的臉頰。

　　“這些日子是本王疏忽你了。”

　　葉和的手終究沒有撫上衛舒玄的背，衛舒玄對她不過是逢場作戲，即便心里在厭惡她的身份，面上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在乎她的樣子，她知道衛舒玄這些日子忙什么，但她只是裝作不知，“臣妾知道王爺公務繁忙。”

　　明明二人相擁，可葉和覺得衛舒玄離她卻很遠很遠，無論怎么用力，都抓不到，衛舒玄對她來說，就仿佛是一個夢，一碰就碎，她只能在原地不退不進。

　　衛舒玄松開葉和，握著她的手，被葉和反手十指相扣，掌心溫暖，

　　“我是真的喜歡你。”

　　葉和眉眼沒了平日的溫順，她目光灼灼對上衛舒玄的雙眸，她沒有自稱臣妾，也沒有稱他王爺。

　　“王爺不必困擾，感情這事本就不由人，喜歡王爺是我一個人的事。”

　　衛舒玄愣神卻也由著她十指相扣，攜手一步步在月華里跨過青石板。

　　紅鸞帳暖，春宵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