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玄德
淅淅瀝瀝的牛毛小雨從天穹落下,蒼茫暮色間,滾滾愁云橫鋪萬(wàn)里。
陣陣涼風(fēng)(fēng)徐吹輕撫,鋼鐵水泥構(gòu)(gòu)建成的高樓大廈叢林里,人群就如同螻蟻那樣,忙忙碌碌,匆匆奔走。
空氣經(jīng)(jīng)過雨一次次的沖刷,褪去了燥熱和飛塵,涼爽宜人。
一滴滴雨前赴后繼地落到街道上,吃力地往堅(jiān)(jiān)實(shí)(shí)的水泥路里慢慢滲入,進(jìn)(jìn)度是那樣的慢,以至于人來(lái)車往之后,留下的足跡車轍久久不消。
岔路口的斑馬線前,站著幾個(gè)背著吉他包的青年,他們有說(shuō)有笑地等到紅燈,向前同行,一張張稚氣方脫的臉上,顯露著欣喜的笑容。
他們朝氣蓬勃,他們心里向往著美好的明天、美好的未來(lái)。
斜風(fēng)(fēng)細(xì)(xì)雨里,他們笑語(yǔ)嫣然,步履匆匆,英姿勃發(fā)(fā),然后,在這回家的路上,一個(gè)接一個(gè)到了家門口,一個(gè)接一個(gè)地告別離群。
一群人,最后只剩下一個(gè)人,繼續(xù)(xù)在路上走下去。
城市,是有距離的。
……
他頂著小風(fēng)(fēng)雨,匆匆趕回家,回到空曠的家。
稀落的雨滴一聲聲地敲打著窗戶,撞碎在玻璃上,破裂成斑斑水漬,模糊了窗外的城景。
他在臥室換下濕了的衣褲,來(lái)到衛(wèi)(wèi)生間的洗漱臺(tái)前,拿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發(fā)(fā)。
水汽侵潤(rùn)的鏡子里,是面容朦朧的上身輪廓,流露著讓他失神的恍如隔世感。
“我已經(jīng)(jīng)二十一歲了啊!”
回過神來(lái),他悵然若失地自語(yǔ)了一句。
去到臥室,走到床邊,看著吉他包,伸手想拿出吉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來(lái)。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一滯,低下了頭。
“畢業(yè)(yè)了,玄德?!?p> 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他輕聲自語(yǔ)了一句,抿著嘴唇,不舍地看了一眼吉他包,轉(zhuǎn)(zhuǎn)身走到了客廳,懨懨不樂地坐到了沙發(fā)(fā)上。
隨手打開了放置在沙發(fā)(fā)扶手上的小小音樂盒。
吉他的弦聲,伴著一首并不新潮的傷感歌曲,旋繞在客廳里。
他頹然仰躺,回憶著流年里逝去的故事,回憶著曾經(jīng)(jīng)并肩同行、最終卻紛散了的那些人。
人生嘛,不就是自己身邊的人事物的數(shù)(shù)字增減么。
憂傷淌過心頭,他沉浸在一種難言的安寧里。
很多人在年輕的時(shí)候,總是容易感到哀傷悲痛以及憂愁煩惱的,因?yàn)橐庵具€不夠堅(jiān)(jiān)定,人生經(jīng)(jīng)歷還不夠多,還不習(xí)(xí)慣由身至心徹底獨(dú)(dú)立。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這種心境的形成,很多時(shí)候都是因?yàn)橐姷畝嗔?,?xí)慣了。
他,還不夠格有這種心境,他的人生經(jīng)(jīng)歷還很少,而且他多愁善感還內(nèi)(nèi)向。
更不幸的是,除去童年時(shí)仗著氣力比同齡人大,當(dāng)(dāng)過惹事闖禍的孩子王,他平平無(wú)奇、一無(wú)所長(zhǎng)。
他是在安穩(wěn)(wěn)社會(huì)里,爸媽嚴(yán)(yán)管下成長(zhǎng)起來(lái)的,不自信,沒主見,是溫室里的花、是戀棧的駑馬。
涼爽的陰雨天,空氣清新,適合多愁善感,適合安然入睡。
他是個(gè)無(wú)聊慵懶的人,沒人督促他,他就只曉得放縱自己,沉浸在自己的理想鄉(xiāng)(xiāng)里,似睡非睡地遐想,忘掉了畢業(yè)(yè)即將和伙伴們各奔前程的憂愁,忘掉了不知道以后自己該去做什么工作維持生活的茫然無(wú)措,廢柴而咸魚。
他又虛度了一天的光陰。
也許是上天早已安排好了命運(yùn)(yùn),在第二天,他這個(gè)閑者,在門口撿到了一張寫有血字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