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走后，孟琿和孟建軍兩人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接著孟建軍神情一暗，沉聲對孟琿說道：“小琿，你姥爺……”

　　“嗯。”孟琿點點頭，道：“我知道，他應(yīng)該是上山了。”

　　“……”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想到一定是王秀梅給他打過電話了，孟建軍接著說道：“那咱倆去找找？帶上狗子。”

　　緊接著他又自我否定道：“哎，不行，你得帶著狗子在現(xiàn)場繼續(xù)搜救，這邊……”

　　“這邊應(yīng)該用不到我了，狗子也沒什么力氣了。”

　　救援值用光后，孟琿不覺得自己跟狗子還能發(fā)揮什么作用。

　　而狗子則很配合地把自己的真實狀態(tài)展現(xiàn)出來，趴在地上懶懶地抬起眼皮，繼續(xù)“哼哼”，作為一只“宅犬”，它的體力確實不算出眾。

　　用光救援值后他可以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專心去想怎么找姥爺?shù)氖铝耍瓦@樣貿(mào)貿(mào)然去跟顧長良要人，然后滿山遍野地找？

　　孟琿覺得不妥。

　　老爸在家的時候就說過，山體滑坡很容易有一就有二，上山的風(fēng)險太大了，如果不確定山上有人被困，哪怕孟琿在這場救援中表現(xiàn)突出，即使顧長良再欣賞他，也不可能在現(xiàn)在抽出人手陪他去山上。

　　除非他能證明姥爺確實在山上，而且，還活著。

　　“爸，其實我大概知道姥爺在哪個位置，如果他沒出事的話，”孟琿抽了下鼻子，繼續(xù)說道：“如果他沒出事的話，我知道他一定是在那里……”

　　“哪兒？”

　　“墳山。”

　　孟琿緩緩說道。

　　“墳山……”孟建軍皺起眉，眸光閃動，接著他點點頭，肯定道：“他去墳山的可能性很大，只不過……”

　　父子倆一起看向“墳山”的所在，山體和濃密的灌木叢擋住了幾乎所有視線，更別提之間還有七八百米的距離了。

　　“可是不上山的話，我們怎么確認(rèn)你姥爺在不在山上呢？”孟建軍開始思考這個孟琿想了很久的問題。

　　孟琿抬頭看著雨過天晴的夜空，看向那顆最早掛在天際的星星，接著說了句讓孟建軍摸不到頭腦的話：“老爸，你聽過‘山川異域、風(fēng)月同天’這句話嗎？”

　　孟建軍擰著眉看向兒子，這小子現(xiàn)在是在干啥？

　　不過這句話卻很有點味道啊……

　　還沒等他細(xì)品這八個字的深刻意味，孟琿已經(jīng)繼續(xù)說道：“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總聽過吧？”

　　“聽過。”孟建軍依舊不明所以。

　　孟琿臉上掛起了自信的笑容，遮遮掩掩的說話方式在孟建軍看來有點欠揍。

　　“咱們可以想辦法讓姥爺知道咱們在找他。”

　　“什么辦法？快說。”孟建軍黑著臉，這小子跟誰學(xué)的？話說一半留一半的……

　　“孔明燈。”

　　三個字吐出，孟建軍愣了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秀峰是有一些當(dāng)?shù)仫L(fēng)俗的，靠山村這邊每到過年，家家戶戶都會扎孔明燈，在年三十晚上放飛，寄托鄉(xiāng)里人家對新年的愿景和期望。

　　去年姥姥病重的時候，曾有一段時間像小孩兒一樣，總?cè)氯轮f要看孔明燈，還說姥爺年輕時做的燈特別漂亮，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姥爺就一個人在家給她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燈，說等她從醫(yī)院出來，就每天放給她看，如果不過癮，一次放上去也行，就是要多找些人一塊兒。

　　姥姥說一塊兒放好看，還說她很久都沒見過老家的星星和月亮了。

　　只是后來直到彌留，姥姥才從醫(yī)院回到老家，而出殯那天，不能送葬的姥爺，一個人在家，放飛了好多只孔明燈，只留了那只最大的。

　　過年的時候孟琿還在柜子頂上見過，但姥爺沒讓放。

　　“家里還有嗎？”孟建軍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沒有的話就得現(xiàn)做了。

　　“有，我知道在哪兒。”

　　“那行，你跟我說在哪，我去拿。”孟建軍看著身上沾了不少泥土的孟琿，還是有些心疼兒子的。

　　“我去吧，正好找點吃的，可把我餓壞了。”

　　揉了揉自己空癟的肚子，孟琿摸了摸自己褲兜里的火腿腸、雞蛋、牛肉粒……

　　這些都是搜救犬隊的人給狗子的，他總不好給毛了吧。

　　人不如狗，可也太真實了……

　　“你等會兒的。”孟建軍剛剛看到后勤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一些盒飯，去拿上兩盒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我過去給你拿些吃的，你在這兒待好，別亂跑。”

　　說著，孟建軍轉(zhuǎn)身，莫名有些惆悵，地面的身影拉得老長。

　　“爸！”

　　孟琿在身后喊道，孟建軍微微一頓，聲音接著傳來，“我現(xiàn)在還會背《背影》呢……”

　　“臭小子……”

　　嘟囔了一句，孟建軍擺擺手。

　　拿回飯后，孟建軍跟孟琿兩人找了個門洞坐下，看著狼吞虎咽的自家兒子，老孟同志既心酸又欣慰，莫名開始絮叨了起來。

　　“保障那塊兒的工作人員聽說是給你拿飯，還特意問我狗子要不要吃。”

　　“等會兒路上給你媽打個電話，她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吃飯沒有。”

　　“這邊的情況你瞞著點兒，別什么都跟你媽說。”

　　“再吃一盒，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一頓能吃八個饅頭，那年我剛?cè)ゲ筷牎?p>　　“……”

　　走在路上，孟琿還覺得老爸在自己耳邊不停地說啊說啊，或許人上了年紀(jì)就愛嘮叨吧……

　　孟琿有些“大逆不道”地想著，掏出手機(jī)，給老媽發(fā)了條信息：我跟爸已經(jīng)匯合了，想到找姥爺?shù)霓k法了，你記得吃飯，按時睡覺，明早就會有好消息的。

　　編完后，孟琿按下了發(fā)送鍵，他終究還是沒有打電話。

　　父子倆一直都沒有觸及的問題是，如果姥爺已經(jīng)出事了，該怎么辦？

　　他們做的一切，討論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姥爺只是被困在山上，而他們則要想辦法跟他建立聯(lián)系，讓他知道他們在找他，在確認(rèn)他的位置和確實被困的信息后，再去山上救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