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屁躺在床上目不轉(zhuǎn)(zhuǎn)睛的看著天花板,兩滴淚珠不停的在眼里打轉(zhuǎn)(zhuǎn),他想盡辦法使自己不讓這兩滴淚珠掉下,連眨眼的動(dòng)(dòng)作他都強(qiáng)(qiáng)忍著。
“砰!砰砰!砰..”
除夕夜的鞭炮聲響起,嗝屁強(qiáng)(qiáng)忍著的淚珠最終在鞭炮聲響中悄悄地從眼角滑落而下,滴在枕頭上。他沒(méi)有去擦掉這兩滴淚水,只是在想:這是什么破工作,連春節(jié)(jié)都不能回去。
二十多年來(lái),嗝屁第一次春節(jié)(jié)沒(méi)有回家里,那種堵在心里又無(wú)法用言語(yǔ)表達(dá)(dá)的情感從他知道這個(gè)(gè)春節(jié)(jié)他要值班開始就已經(jīng)(jīng)伴著他。
特別是他的父母電話里問(wèn)他什么時(shí)(shí)候回家過(guò)春節(jié)(jié)的時(shí)(shí)候,那種感覺(jué)像是一座山一樣的堵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揮之不去。
“鈴鈴鈴..”
正當(dāng)(dāng)嗝屁還在思考著這份工作值不值得他繼續(xù)(xù)干下去的時(shí)(shí)候,嗝屁的微信里顯示了他父親的來(lái)電,他看了一眼,沒(méi)有去關(guān)(guān)掉也沒(méi)有去接,他起從床上起來(lái),到洗手間里洗了個(gè)(gè)臉。
“喂,爸,家里放鞭炮了么?”
“放了,今天還要工作么?”
“恩,晚上一點(diǎn)(diǎn)半的班。”
“那你好好休息,通宵很累人,一點(diǎn)(diǎn)要多注意身體..”
“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
嗝屁的父親掛斷電話,淚水卻不受控制的再次滑落了下來(lái),而這一次卻不是一兩滴,而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的滑落。
除了窗外的鞭炮聲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安靜,靜得連他的淚珠滴在地上都能聽到那‘嘀嗒’的一聲。
他想到自己畢業(yè)(yè)時(shí)(shí)帶著最單純的夢(mèng)想來(lái)到這個(gè)(gè)地方,本來(lái)想用自己所學(xué)(xué)的那點(diǎn)(diǎn)知識(shí)(shí)為這個(gè)(gè)公司創(chuàng)(chuàng)造一點(diǎn)(diǎn)財(cái)(cái)富,貢獻(xiàn)(xiàn)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
但自從他上了這個(gè)(gè)崗位之后,除了每天盯著控制板上的信號(hào)(hào)燈和摁著一個(gè)(gè)頭部、一個(gè)(gè)尾部的按鍵之外,好像就沒(méi)有再涉及其他的任何東西了。
嗝屁越想越是覺(jué)得這一份工作沒(méi)有什么價(jià)(jià)值,自己就好像一個(gè)(gè)機(jī)(jī)器人一樣坐在那硬如磚頭的木板凳上,通宵一個(gè)(gè)夜班又一個(gè)(gè)夜班。
....
漆黑的夜晚,嗝屁又穿過(guò)那條臭得令人嘔吐的小道,他捂著鼻子快速通過(guò),那群狗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的就開始對(duì)著嗝屁亂吠,這一次嗝屁撿起了一顆石頭,朝著遠(yuǎn)(yuǎn)處的那群狗扔去。
沒(méi)有看出石子的飛行的軌跡,但當(dāng)(dāng)他仍出去一會(huì)(huì)之后,那群狗中有一只傳來(lái)‘昂’的一聲。
“終于打中了吧,看你還亂吠!”嗝屁輕聲道。
發(fā)(fā)了泄的嗝屁,快步的向信號(hào)(hào)樓走去,寒風(fēng)(fēng)吹得嗝屁陣陣發(fā)(fā)抖,越是靠近信號(hào)(hào)樓他就越覺(jué)得那里就像一個(gè)(gè)牢籠。
當(dāng)(dāng)他推開門,坐上凳子的那一刻,自己就像是一個(gè)(gè)勞改犯一樣的坐在那里,連上廁所都被限制,背后的攝像頭就像是一雙監(jiān)(jiān)視著他一舉一動(dòng)(dòng)的眼睛。
嗝屁看著眼前的那塊信號(hào)(hào)屏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心里突然有點(diǎn)(diǎn)不舍的感覺(jué),畢竟這個(gè)(gè)地方他已經(jīng)(jīng)堅(jiān)(jiān)持了半年,現(xiàn)(xiàn)在離開算不算是一種逃兵。
“xxx次列車由xxx方向開往xxx方向,開放信號(hào)(hào)!!”
鄭師父的喊話讓嗝屁一下子回過(guò)神來(lái),急忙的用‘劍指’指向兩端的信號(hào)(hào)按鍵,然后用力的摁下去,一條光亮的信號(hào)(hào)刺痛了嗝屁的眼睛。
待列車全部通過(guò)時(shí)(shí),鄭師父說(shuō)道:“墨影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喊了兩次,這事不能馬虎啊,成百上千的生命坐在上面呢...”
“鄭師父,今天是大年初一了吧,沒(méi)想到連家都不能回,想家了...”
鄭師父緩和了一下語(yǔ)氣道:“這個(gè)(gè)工作就是這樣,家里離得近還是可以回,但是離得太遠(yuǎn)(yuǎn)就難了,我也好幾年沒(méi)有回老家過(guò)年了,只能平時(shí)(shí)換班的時(shí)(shí)候回去,現(xiàn)(xiàn)在在這邊定居,回去就更少了。”
“鄭師父,我不想干了,這份工作沒(méi)有什么技術(shù)(shù)含量,半年多來(lái)一直摁著這幾個(gè)(gè)按鍵,摁得手都要起繭子了....”
鄭師父有些驚訝的看著嗝屁,覺(jué)得他這個(gè)(gè)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但想想覺(jué)得嗝屁說(shuō)的也是有些道理,無(wú)論這個(gè)(gè)工種還是其他的工作,完全就像是一個(gè)(gè)機(jī)(jī)器人一樣的在動(dòng)(dòng)手,根本不需要腦子。
“這個(gè)(gè)人生大事,我不評(píng)論,繼續(xù)(xù)工作吧,想明白想不明白自己決定,或者問(wèn)你的家人...”
其實(shí)(shí)鄭師父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嗝屁討論這些,從這里離職出去的同事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不好的,他不知道嗝屁未來(lái)會(huì)(huì)是哪一種,但無(wú)論是哪一種又和自己沒(méi)有什么半毛錢的關(guān)(guān)系,自己何必去參和同事的職業(yè)(yè)生涯呢。
....
寒風(fēng)(fēng)吹過(guò)嗝屁的臉頰,夾帶著毛毛細(xì)(xì)雨,嗝屁搓了搓眼睛,看到迎面而來(lái)的列車,他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jī)。
“爸,我不在這里干了..”
嗝屁說(shuō)這話的時(shí)(shí)候,有些哽咽,不過(guò)他已經(jīng)(jīng)是強(qiáng)(qiáng)忍著不讓自己流下眼淚,不知道是太想家還是他在這個(gè)(gè)地方工作了半年都的原因或許都有吧。
“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著不干了?”嗝屁的父親關(guān)(guān)切地問(wèn)道。
嗝屁電話里頭說(shuō)了很多的原因,他講到工資低,講到每個(gè)(gè)班都熬夜通宵,講到工作沒(méi)有什么技術(shù)(shù)含量,講到自己下了夜班之后回去睡不著...
“影兒,要是你不想干就不干吧,不過(guò)這個(gè)(gè)鐵飯碗離開了想再撿起來(lái)就難了,你可想清楚啊”
“我知道,但你干了30年左右,工資也才4000左右,這個(gè)(gè)鐵飯碗也只能溫飽啊...”
嗝屁的父親沒(méi)有說(shuō)話,嗝屁也頓了頓說(shuō)道:“我還是辭職吧,至少新年的時(shí)(shí)候還能回家陪陪你們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