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歡在護士站找到了數(shù)據(jù)線，謝絕了小護士遞凳子的好心，倚著墻充了會電。

　　他看了一下未接記錄，全是他爸和虞南風(fēng)父母的電話，紅通通的催人，一整頁，用力一滑見不到底。

　　護士臺后面幾個小護士一直在討論某個網(wǎng)綜選秀，壓低的聲音讓他想起一個月前的早讀。

　　充到百分之十幾，秦寒歡突然感覺到身體內(nèi)部傳來一股巨大的饑餓感，他剛剛吃的營養(yǎng)餐好像掉進了黑洞。

　　胃液在流動，似乎還能感覺到流經(jīng)胃粘膜時燒灼的微痛。

　　秦寒歡喉結(jié)蠕動，扔下充電線，饑餓感促使著他拔步下樓。

　　“護士，食堂在幾樓？”他叫住迎面而來的一個護士。

　　食欲是人類最強大的欲望，他現(xiàn)在渴求著碳水、脂肪、蛋白質(zhì)等一切可以攝入的熱量。

　　就算現(xiàn)在面前擺著一碗八百塊的泡面，他感覺都能掏錢買下來。

　　所幸機關(guān)醫(yī)院的食堂里沒有八百塊錢的泡面，相反還挺便宜，應(yīng)該是有補貼。

　　現(xiàn)在還不是飯點，食堂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打了滿滿一餐盤的食物，全是肉，堆在一起一顫一顫的。

　　打飯大媽結(jié)賬時眼神有點疑惑，但并不吃驚，想來這醫(yī)院里總有些覺醒者，那些人總是飯量很大。

　　不過當秦寒歡拿著餐盤第三次走向窗口時，打飯大媽終究還是被震撼到了，粗壯沉穩(wěn)的手腕顛的動幾斤的大勺，此刻都微微顫抖。

　　“小伙子，能吃是福啊。”大媽眼前一亮，“多大啦，有對象沒吶？”

　　秦寒歡被驚得打了個哆嗦，他尋思他長相沒那么老吧，才是剛剛成年的鮮肉，怎么就突然蹦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去了。

　　看大媽的年紀，她要有閨女得奔三十去了吧，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著足以顛動大勺的粗壯手腕。

　　“姨我才高中畢業(yè)。”他企圖以幼小的年齡打消大媽的妄想。

　　“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送江山。”大媽眉飛色舞。

　　秦寒歡心想大媽還挺時髦，后一句話他都沒聽說過。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來了一個電話，看見來電人的名字，秦寒歡的臉色隱晦的變了一下。

　　他把來電頁面暫時劃到上邊，接著掃碼付錢，連大媽之后“大三百大三千”的理論都充耳不聞。

　　整個付款過程中只見屏幕上方那個名字震動不休。

　　丁良鵬。

　　“小伙子，是你的電話吧，你鈴聲這姑娘唱的沒力氣，你聽我的。”大媽有些得意的點開自己的手機。

　　“怎么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在大媽已經(jīng)開始扭兩步的音樂里，秦寒歡朝她笑了一下，接通電話，回頭向一張桌子走去。

　　“喂。”他坐在凳子上。

　　“虞南風(fēng)好幾天沒回我微x，電話也不接，你不是常跟她一起么，她現(xiàn)在在哪？”丁良鵬劈頭就問。

　　秦寒歡不緊不慢的嚼著一塊紅燒肉，咽下去之后再問。

　　“你現(xiàn)在放下手機好好看看，你打的電話備注是誰？”秦寒歡瞇起眼睛問，“你不需要跟我寒暄寒暄？”

　　“我有事，很急，老班也在找她，聚會的事還是她辦，錢還沒有……”

　　丁良鵬先是替自己解釋，但很快他反應(yīng)出秦寒歡話中咄咄逼人的意味，停下了解釋。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

　　“我發(fā)你消息你也沒回，你學(xué)校填好了吧？虞南風(fēng)給你選的應(yīng)該穩(wěn)了，這樣，我拉個小群，改天咱們?nèi)齻€人商量一下，訂同一個時間的票去，路上還方便照顧。”

　　他話里透出的自信跟虞南風(fēng)別無二致，都相信自己會被第一志愿直接錄取。

　　“你就那么確定我會跟你們一路？”秦寒歡眼皮垂著，用筷子出一塊八角嚼出味。

　　“難道虞南風(fēng)給你選的不是順天的學(xué)校？”

　　丁良鵬反問，話里除了懷疑還壓著一種別的情緒。

　　秦寒歡吐出口氣，塞了一大口肉進嘴里，口齒不清的說。

　　“不，你沒猜錯。她給我選的確實是順天，還離她學(xué)校不遠。”

　　“那就好，你離得近，我們以后還能多聚一聚，我無所謂，畢竟跟她在一個學(xué)校。”

　　秦寒歡舔了下牙齒，心頭突然涌上來一股子戾氣，跟初中時熱血沖頭時的感覺不一樣，這戾氣更冷，帶著一股子冷腥味。

　　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了，別人說兩句話就讓他大動肝火。

　　丁良鵬話里很多刺，他很急躁。

　　“我這邊情況很特殊，虞南風(fēng)暫時沒法聯(lián)系你，聚會的事你做主就行，至于聚會那天……”

　　秦寒歡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她應(yīng)該能去吧。”

　　然后他沒給丁良鵬再說話的機會，掛斷了電話。

　　……

　　滿滿兩大盤肉食進了肚子，胃里火燒火燎的饑餓感滅下去一大半，秦寒歡一邊打電話一邊解決著最后一盤。

　　掛斷丁良鵬的電話之后，秦寒歡又打給了他爸。

　　電話剛通，沒人說話，一片死寂，秦寒歡心想怎么這么安靜，有些心驚膽戰(zhàn)的叫了聲。

　　話剛出口，對面“咕咚一聲”，隨即炸了一般！

　　“你人現(xiàn)在擱哪呢！沒長手還是沒長腦子，不回來會不會打個電話？嗯？會不會！”

　　“幾天沒著家，咋的？高考完了準備反啦！”

　　秦爸在那邊憤怒的拍桌，只聽“砰”的一聲，秦寒歡覺得他爸手掌都得砸紅了。

　　秦寒歡剛喘個聲，那邊又砸了一聲桌子。

　　“你他媽給我閉著嘴，你給我好好說明白，這幾天你去哪了？

　　還有你把人虞榮宗閨女整哪去了？就你這樣還指望著以后給人家當姑爺？你老丈人現(xiàn)在捅了你的心都有啊！”

　　“老同事啊老同事，那可是老同事了，雖說現(xiàn)在不在一個單位了，但人家打電話來問我的時候，我拎著老臉給你死撐著，說絕對不是你惹的禍，你現(xiàn)在趕緊給我說明白！”

　　“不是你拐的最好，是你拐的你就趕緊，拿著我那袋茶葉趕緊上門孝敬孝敬。

　　讓虞南風(fēng)那小姑娘在旁邊幫忙墊墊話，你也就指望她了，人家可緊著你呢。”

　　“我估摸著你這回應(yīng)該把事辦了，小子有膽！剛畢業(yè)就辦了！辦了就辦了！

　　虞榮宗就這一個閨女，你多跑兩趟，他也就拉不下臉來了。”

　　秦爸嘟嘟嘟一通機關(guān)槍一樣，秦寒歡咂摸了咂摸，發(fā)現(xiàn)在他爸嘴里自己沒什么好味，頗有一種“豬拱了白菜我也沒治，你看看我家圈都爛了”的無賴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