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芯兒將姐弟兩人接上車，視線總是不經意的往虞南風身上落。
回醫院的路上，她一直用手指敲著方向盤，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有一次還等著綠燈亮起，直到后車鳴提醒笛才起步。
虞南風上車之后要了秦寒歡的外套，裹著身子在后排睡覺，額頭抵著玻璃，眉間皺著，顯得極為不適。
先前秦寒歡趙芯兒下樓趕到車邊的時候，虞南風已經站在旁邊的柳樹下。
打那會她就臉色蒼白，連帶頭頂的柳枝也詭異的一動不動，空氣冰涼，靠近她會感到皮膚發干。
但撇去這一切，秦寒歡依舊能聞到她的不安。
“把窗戶關一下。”秦寒歡扭頭對趙芯兒說道。
趙芯兒回頭看了一眼，狂風將虞南風吹得發絲亂舞，襯得眉眼嬌弱，她順從的搖上車窗。
此后直到醫院，車上沒人在說話，趙芯兒在思考什么問題，秦寒歡對氣氛的異常不動聲色，心里在猜測。
最終車子停在住院樓下，送到兩人，趙芯兒連車都沒下，猛踩倒車，轉著方向盤，同時見縫插針的打出一個電話。
“測試數據打包傳往順天應對總局！將虞南風的個人信息列入保密等級二級名單！其他的等我到位再談！”
說完她掛斷電話，把手機扣在置物臺上，雷厲風行的一腳地板油，引擎轟鳴著駛出機關醫院。
在她身后，秦寒歡看著轎車的尾燈遠去，對旁邊虞南風說。
“看來你超乎他們的預料。”
虞南風剛剛醒來，分外疲憊，仰頭看著天空，閉上眼睛。
秦寒歡常在青春傷痛電影里看見這樣的場面，女主角仰著臉，露出笑容或哀傷，接下來就會說很多年前——這種時候有點經驗的人都會閉上眼睛，因為接下來的臺詞可能會讓人尷尬的汗毛直立，老鳥們就不一樣……他們壓根不會去看這種片子。
但虞南風不是那樣的女主，她緩緩吸氣，像是在背負重物的空隙中調整呼吸。
“阿歡。”
秦寒歡心臟微微一跳，虞南風的語調很輕。
“嗯？”
“我干了三年班長，跟老班很熟，他教語文的。”
秦寒歡不知道她聊這些什么意思，順著說道。
“不只是三年，你從小到大都是班長，跟每一個老師都很熟。你知道你在我們男生中的形象是什么嘛？就是那種抗戰片里的囯民檔美女蛇，我們這些偉大的地下檔人每個都恨你入骨，恨不得生啖汝肉渴飲汝血……
不過我覺得這些地下檔人，沒有一個會拒絕跟美女特務發生一對一的審問play。”
他說這些本意是想逗虞南風發笑，因為虞南風的狀態不對勁，但虞南風置若罔聞。
“那你還記得么？高二有你入選了一個作文比賽的復賽，市級的。”
“記得啊。”
秦寒歡點點頭，當初是被虞南風逼著參加，最后拿了個市三等獎，還有二百塊錢。
“當時班上有很多人參加了初賽，但一個班只能上報兩個名額，所以老班讓我過去幫忙一起審，我們確定好了第一個名額，但剩下一個不知道該選誰。”
“考慮要不要選我？最后你拍板的？”秦寒歡笑道，“這樣說的話，兩百塊里有你一半。”
他已經忘了這錢最后是怎么花的，大概是吃了頓飯，擱現在他就氪一單了。
“不是。”虞南風搖頭，“老班在兩個女生間糾結，其中沒有你。”
“那我怎么進的復賽？”秦寒歡疑惑。
“因為我覺得你寫的比她們好，所以我抽出你的作文紙，放在老班面前。他不認同，但最后沒反對，指著我哈哈大笑，說我就知道護短，然后就把你報上去了。”
秦寒歡楞了一下，他還沒明白虞南風想說什么，當然不可能是跟他計較兩百塊錢。
緬懷么？可她的語氣冷冷的，沒有一絲懷念的意味。
“我是班長，我跟老班很熟。”她又重復了最開始的話，“僅僅是這么點微小的權力，就能讓兩個女生落選，讓你拿到了兩百塊。”
秦寒歡低頭，他從話中聞到了巨大的冷漠和不安，好像冰川刺破了水面。
虞南風睜開眼。
“而超能力是比權力更直觀更強大的東西。”她凝視著如淵深空，“我擁有這種東西，到底會改變什么？”
秦寒歡沒法給出答案，這個問題也不是問他的。
他也能想明白虞南風的狀態了，大概是能力強度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她自己，強大到讓她不安。
就像聲名鵲起之人，起碼得自問幾句配不配。
虞南風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我跟你想的不一樣。”秦寒歡想用自己的方法開解虞南風。
“你從小就優秀，優秀的人就應該手握權力，不然呢，讓馬稷去守街亭？把蜀漢國運砸掉一半？讓這些庸才主宰別人命運么？”
他轉過身來，虞南風不得不正視他。
“你覺得我的作文比他們好，最后證明你是正確的，因為我是咱班唯一一個獲獎的。你要堅信你自己的判斷。班主任算什么？他憑著身份的高位和幾十年的閱歷，讓你覺得他的眼光比你好，可他不過是個比你多活幾十年的老男人罷了！”
秦寒歡言辭激烈，虞南風有些吃驚的望著他。
“你……”
真是少見的無畏與張狂，高中之后，秦寒歡是一直變得不愿說話。
“好。”虞南風最終笑了。
“好。”
她看樣子真的拋去了壓力，也可能短暫的，不過秦寒歡相信她能調整好，從小他就相信。
“還沒問你呢，測試結果是什么，我不問你就不說啊？”虞南風白了他一眼。
秦寒歡接著叫屈：“我怎么說啊！就你剛剛那狀態，演青春疼痛電影都綽綽有余，跟女主角剛墮胎一樣啊！”
“要死啊你！嘴上把點關！”虞南風捏拳頭搗他。
“哇靠，姐你收點力，我現在是真打不過你了。”秦寒歡揉著胸口后退。
虞南風哼哼冷笑。
秦寒歡無奈，向高處一招手，一路尾隨的游隼降落。
“這就是你的能力啊？”虞南風一把抱過游隼。
這次游隼掙扎都沒得掙扎，被一下下擼頭。
“差不多吧，讓一群鳥亂飛，想想蠻拉風的。”
“挺好。”虞南風把游隼舉向高處，“以后起碼餓不死，可以去動物園訓練鳥類飛行表演。”
“在你嘴里我動不動就餓死。”秦寒歡說，“感覺我一畢業就會斷手斷腳一樣。”
虞南風從余光中看了他一眼。
“那以后就不這么說啦。”她把游隼一下舉高一下降低，好像小孩拿著玩具飛機，嘴里還嗚嗚嗚的配音。
趙芯兒虞南風兩個女人都異常喜歡玩鳥，秦寒歡用男生的視角腹誹。
突然間右眼出現了異物感，好像飛進了小蟲子，他用力揉了揉。
————
筆者沒有任何侮辱教師的意思，還曾想過當老師，文中純粹為了戲劇效果。
明天上試水，定生死了，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