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王瑞張開了朦朧的雙眼。她的頭昏昏沉沉的，窗外霧蒙蒙一片，太陽還沒有升起，她揉揉眼睛，看著周圍熟睡的人們，東倒西歪、睡姿百態。王瑞無數次坐這趟車回家，但此刻，她完全沒有回家的迫切希望，她不知道前面會有什么等著她，也不知道身邊的警察會怎么處置她，她的爸媽看到她會怎么樣………..

　　王瑞甩了甩腦袋，試圖更清醒一些，她努力看清窗外的景色。遠處的公路上駛過一輛轎車，一剎那，王瑞想起了許琰。她將眼睛緊挨著窗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不是許琰姐？她心里升起一絲期待，但窗外迷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除了車的外形，甚至連車里面有沒有人都看不清楚。她縮回了腦袋，看了看身邊還在熟睡的隨行警察，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

　　許琰從睡夢中醒來，看著朱輝。

　　許琰：累了吧……….

　　朱輝搖了搖頭：睡著了么？

　　許琰點點頭，揉著眼睛。

　　朱輝：你說夢話了，你知道嗎？

　　許琰轉頭望著朱輝：我說什么了？

　　朱輝：應該是夢魘了………..你說你要吃什么東西來著，我沒太聽清楚，怎么你睡著了還惦記著吃啊？

　　許琰可憐巴巴地說道：我還真的……….餓了。

　　朱輝聳聳肩：正巧，我也餓了！

　　王瑞呆呆地看著窗外，直到外面大亮，身邊的警察挪動了下身體，發出輕微的響動，她才重新轉過頭來。其中一個警察睜開眼睛，看了王瑞一眼，毫無表情，將頭扭向一側繼續睡去。

　　許琰：咱們快到了吧？

　　朱輝點點頭：我還是第一次開夜車，而且開了一夜，真爽！

　　許琰抱歉道：累了吧？

　　朱輝笑著：不累，真的，我也奇怪，怎么就不累呢，但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累，只是速度起不來，我也不敢開快了！

　　許琰望向窗外：我們到哪了？

　　朱輝：到了………

　　許琰向外看去，路標顯示，他們已經進城了。

　　朱輝看著許琰：接下來往哪兒走？

　　許琰：靠邊停一下吧，問問當地人。

　　朱輝將車靠路邊停下，許琰走下車去，向不遠處的加油站走去。

　　朱輝從車里探出頭來：別走……….上車，我也要去加些油呢。

　　許琰：不了，我也坐累了，我走走吧。

　　于是朱輝獨自向加油站開去，許琰在后面跟著，同時也觀察著這座城市，時間還早，馬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偶爾駛過一輛車，街邊賣早點的小販收拾著家什，臨街的店鋪開始拉開門臉兒………...許琰走進一家五金店鋪，鋪面兒上沒人，許琰向里面張望了一下。

　　許琰：有人么？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里間飄了出來：需要什么自己挑吧，馬上就出來。

　　許琰朝里面探著身子：我想問一下路。

　　問完路，許琰走出五金店，朱輝的車已經停到外邊等著她了，許琰坐進車里望著朱輝。

　　許琰：再往前開不遠處有一家旅店，你先去休息一下………..

　　朱輝：那你呢？

　　許琰：我………

　　朱輝：你也休息一下吧？

　　許琰搖搖頭：睡了一晚上，夠了，王瑞還等著我，再說………..你一夜都沒合眼，再開車也不安全…………我問過了，那個鎮子離這里不遠，我可以打個出租車直接過去，你在旅館里休息，等著我們回來。

　　朱輝不再堅持，他點點頭，開車向前面不遠處路邊豎著的廣告牌子開去。開了房間，朱輝先進了浴室，他想先沖個澡。由于旅館是燒鍋爐集中供水的原因，又是一大早，從龍頭里流出的水并不熱，溫溫的，洗了一會兒之后，朱輝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鉆進了被子。他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然而睡意遲遲不來，他的腦海里不停地閃現著許琰的身影，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兒，也是他們此行要去施與援手的對象。到現在為止，他仍然不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許琰閉口不談，他也沒有追問。突然，他想到了安寧，于是拿出手機撥通安寧的號碼。

　　安寧此刻還在熟睡，張璇剛從醫院飯堂打回豆漿和熱騰騰的油條。張璇將早點放在餐桌上，又去洗漱間打了熱水，給安寧準備著。安寧就像個熟睡的嬰兒，表情安詳，嘴角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張璇忍不住伸手去撫了撫安寧的睫毛，安寧睜開眼睛，張璇的手停在半空中，安寧看著他笑了。

　　安寧：干嗎呢，想謀殺親老婆??？

　　張璇也笑了：快點兒起來吧，懶蟲，早點已經打回來了。

　　安寧瞇著眼睛：啥呀？

　　張璇：豆漿油條。

　　安寧：不跟你說了么，我要吃餡餅。

　　張璇：餡餅油膩，人家不是說讓你吃清淡的嘛？

　　安寧：清淡的不扛餓呀！

　　張璇：昨晚上已經吃了不少，你怎么還餓呀？

　　安寧：我是餓怕了的，你不知道那感覺，太糟糕了，太難受了，要是讓我選擇怎么去死，我第一個就拒絕餓死！

　　張璇：先洗臉吧，水熱著呢。

　　安寧點點頭，張璇將水盆端了過來，安寧正準備放手進去，電話鈴響了，安寧嘟囔著，接起了電話。

　　安寧：朱輝？

　　安寧有些意外，張璇到陽臺上拿洗臉毛巾，聽到安寧的聲音，也轉過身來看著她。

　　安寧：你和許琰到哪兒了？已經到啦！那許琰呢？行，我知道了，其實事情很簡單的，就是一誤會。

　　安寧在電話里，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告訴了朱輝，她避重就輕地沒有講到她們挨餓，她不想讓朱輝擔心許琰。等她講完，掛掉了朱輝的電話，張璇準備的熱水已經涼了，張璇站起身來，重新到洗漱間打來熱水。

　　安寧：張同志啊………..

　　張璇笑著將毛巾遞給她：啥事??？

　　安寧：我要是不見了，你是什么想法??？

　　張璇搖搖頭：不知道………..也許猜你和朋友出去瘋了吧？

　　安寧佯裝生氣：你怎么這么說話呀？怎么一點兒都不關心我呢？

　　張璇樂了：啊呀，我的大小姐啊，趕緊洗臉吧，早點也涼了！

　　安寧瞅著他，不情愿地洗起臉來，張璇笑了。

　　張璇：待會兒吃完早點，我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吧。

　　安寧：不，我還要多住幾天，反正他們掏錢付醫藥費，我就這么住著！

　　安寧斜著眼睛瞟了張璇一眼，張璇沒有看她，平靜地說著。

　　張璇：那你爸媽呢？

　　安寧一下梗住了：我………..那還是出吧！

　　張璇語重心長：我沒有告訴爸媽，是怕他們擔心，難道你想讓他們知道，你在里面挨餓么？你都避重就輕地講給朱輝聽，不就是怕朱輝太擔心許琰了么？為什么對朋友如此，對父母反而不上心了呢？

　　安寧沒有說話，她啜輟鼻子，看著張璇。

　　安寧：你說得對，老公，謝謝你啊……….

　　張璇笑了：傻帽，趕緊吃飯吧。

　　安寧：多虧有你，我突然有一個想法，是不是我爸媽抱錯孩子了，你才是他們親生的？

　　張璇：瞎想什么呢，我們都是爸媽的孩子！

　　張璇刮了下安寧的鼻子，寵溺地笑了。安寧端起豆漿，咕咕咕地喝著，一顆淚珠滾落到豆漿里，她趁張璇轉身掛毛巾，迅速地擦干了眼淚。

　　安寧：真好喝，真甜！

　　張璇：好喝就行，哎……….我沒讓他放糖啊？

　　張璇還在莫名其妙，安寧笑了：我們辦出院吧，不給警察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