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茗將孫碧瑤緊緊地抱在自己懷中,良久無言,她內(nèi)心的痛楚、悔恨與憤怒,實是難以用語言言說。此時的蘇韻茗,眼睛已經(jīng)哭紅了,可內(nèi)心的痛楚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她甚至一度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如果當初,不是她去慫恿林宏加入平山盟的話,也許林宏可以在朝中好好地做他的大將軍,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這些事了。但這樣的想法畢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她很快便清晰地認識到,孫碧瑤說的話是對的,沒有國的時候,哪里還能有家呢?烽火盡狼煙,人間??啾?。于是,她便對孫碧瑤言道:“碧瑤姐,你放心,我和林大哥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此仇不報,我蘇韻茗誓不為人!”
這個時候,蘇韻茗聽到不遠處有一陣輕巧的馬蹄聲傳來,她知道是林宏來了,于是她把自己的面具重新戴好,然后坐于當?shù)?,將孫碧瑤緊緊地抱在懷里。
片刻之后,林宏縱馬來到二人旁邊。當他看到愛妻已經(jīng)閉上了雙目之時,他甚至連下馬的動作都變得踉踉蹌蹌。他艱難地走到孫碧瑤身邊,然后跪倒在地,哭著說道:“碧瑤,我回來了,你看看我啊!”蘇韻茗搖了搖頭,言道:“林大哥,碧瑤姐她走了,你要堅強些,知道嗎?”
林宏不由得激動地喊道:“不!她沒走,她還活著呢!你走開,走開啊!”他一把推開蘇韻茗,然后將孫碧瑤摟在自己的懷中,高聲地呼喊道:“碧瑤、碧瑤,我沒保護好你,我說了我要保護你,可我沒做到!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會帶著你到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陪你一起做生意,然后好好地生活。我們不是要一起回太原的嗎?你不是也說了嗎?你要把我調(diào)教為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阍趺淳瓦@么走了?你走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勘态?,你不要離開我,你醒醒??!”此時的林宏,已經(jīng)悲痛地肝膽欲裂,幾乎立時便想隨孫碧瑤而去。一旁的蘇韻茗,聽到了林宏的那一番真情流露,面具后的那張臉上也已經(jīng)掛滿了淚珠。她很想勸勸林宏,但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林宏抱著遍體鱗傷、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孫碧瑤,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蘇韻茗知道他傷心已極,與其勸說,不如靜靜地陪在他身旁。于是她便坐在離他二人不遠的地方,默默地守候著他們二人。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轉眼間便已經(jīng)夜幕降臨。蘇韻茗見林宏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心里十分的擔心。于是她便走到林宏身旁,然后緩緩言道:“林大哥,我知道你難受,可你也別在心里憋著。你現(xiàn)在內(nèi)功已深,如果不把悲傷的情緒宣泄出來的話,很可能會導致你真氣逆行,后果不堪設想!”林宏搖了搖頭,言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我要在這里好好地陪我妻子,我永遠也不會再離開她了!”蘇韻茗見他頹廢如此,知道非用言語激他不可,于是她便言道:“好啊,我可以走,但是碧瑤姐臨終前的遺言,你也不想聽一聽嗎?”
林宏一聽這話,便立刻問道:“你快說!碧瑤她說什么了?”
“她告訴我,她以為只要你們不去招惹朝廷的那些人,你們倆就能過上好日子。可她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如果沒有國,又哪里來的家呢?她讓我告訴你,千萬不要忘了父母之仇,這個仇,不只是你個人的仇,這是天下百姓的仇,只有推翻了那個萬惡的朝廷,才能真正地解放百姓,壞人必須要受到懲罰!林大哥,我的話你可以不聽,難道碧瑤姐的話,你也不聽了嗎?碧瑤姐不過是一介女流,都能夠想明白這些事情,你身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卻只會在這里悲傷嗟嘆,你對得起碧瑤姐嗎?再說了,碧瑤姐被害成這個樣子,全都是楚營招和紅衣衛(wèi)害的,就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去為碧瑤姐報仇?你給我振作起來,你聽到?jīng)]有!”蘇韻茗知道,只有激起林宏的仇恨,才能讓他振作起來,而不至于自戕。
林宏聽了蘇韻茗的話,心里又是悲傷、又是內(nèi)疚,不由得放聲哭了出來,然后言道:“碧瑤,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報仇!不殺了楚營招,我誓不為人!”
林宏親自挖了個大土坑,又在周圍砍了幾棵大樹,制作了一個簡易的棺木,放到土坑之中,然后才將孫碧瑤的遺體放入了棺木之中。此時的他,心痛已達極點,他很害怕自己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孫碧瑤的容顏了。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他還是不得不蓋上那棺木的蓋子,然后將土坑回填。
一座制作精良的石碑很快便被林宏立在了當?shù)?,那石碑上寫著:愛妻孫碧瑤之墓——夫林宏謹立。林宏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五個頭,然后言道:“碧瑤,你在這里好好安歇,等我為你報了仇之后,我就回來找你!你在天上好好看著,我會把那些惡賊,一個一個送到地下去!”
此時的蘇韻茗,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心中一陣顫栗,但她還是對林宏言道:“林大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這件事很有可能會發(fā)生?!?p> 林宏看了她一眼,然后低聲問道:“什么事?”
“你想一想,現(xiàn)在你和碧瑤姐的身份暴露了,那當初幫過你們的人,豈不是都要受到牽連?尤其是碧瑤姐的父親、母親以及外公這些直系親屬,豈不是更會遭到楚營招的迫害?”林宏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憂急起來,于是便言道:“快,那我們快走,晚了就都來不及了!”于是二人立刻上馬,連夜向著太原城趕去。
這日,太原孫府之中,孫景天正在和夫人吳鳳娟一起品茶聊天。吳鳳娟喝了兩口茶,然后便抱怨道:“你說說咱們碧瑤,可真是個死心眼,這都去洛陽幾個月了,也不說回家來看看。雖說這女子出嫁從夫,咱們當父母的自然是管不到了,但是偶爾也該回家來看看不是嗎?”孫景天喝了一口茶,笑著言道:“你啊,女兒沒嫁的時候天天想著怎么把她嫁出去,現(xiàn)在才剛嫁出去幾個月,你又想成這樣,真是有意思!”吳鳳娟佯怒道:“你又來取笑我了,就像你不想自己閨女似的!”孫景天笑道:“孩子們大了,有他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老這么想著有什么用?他們?nèi)绻袝r間、有機會,肯定會回來看我們的!”
吳鳳娟向周圍打量了一下,然后便言道:“景天,林宏入京臥底這事,我總覺得還是太危險,咱們碧瑤在他身邊,我還真有點不太放心呢!”孫景天言道:“你放心,宏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他對于碧瑤又是一片真心,肯定會照顧好她的。你在這里不是枉自作杞人之思么?再說了,如果你要真的想自己閨女的話,過兩天我陪你去一趟洛陽,去看一看他們小兩口不就得了?”吳鳳娟一聽這話,才喜笑顏開道:“你這才像個樣子,哪有做父母的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就在夫妻倆相聊甚歡的時候,只聽得哐當一聲重響,孫府的大門便被人從外面砸開。緊接著,一眾紅衣衛(wèi)的士兵便沖殺進來,他們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也不講什么因緣情由,只是見人就殺。孫府里的三五名仆役,立刻便慘死在屠刀之下。
孫景天和夫人吳鳳娟見此情形,都是驚恐異常,孫景天立刻怒喝道:“你們怎么不問青紅皂白,進門就殺人?”這時,這伙紅衣衛(wèi)的領隊廖余成走了出來,他笑著言道:“孫景天,老子告訴你,你的女兒女婿都是平山盟的奸細,現(xiàn)在事發(fā)了,不光他們倆要死,就連你們倆,也要因為此事而喪命!”吳鳳娟驚道:“你們把我的女兒女婿怎么樣了?”廖余成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在關心別人!給我殺!廖余成下了令,但是他身旁的士兵見孫景天和吳鳳娟貴氣十足,而且二人完全不會武功,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這些士兵雖然兇殘,但也不免動了點惻隱之心。所以一時之間,他們竟然沒有敢上前動手?!?p> 廖余成哼了一聲,言道:“怎么,要我親自動手?”一名士兵言道:“將軍,你看他們也算是年長的長輩了,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要不就放過他們吧?”廖余成頓時怒道:“你想要違抗軍令是吧?”那名士兵立馬嚇得跪下言道:“卑職不敢,但只是求將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還是放過他們二位吧!”廖余成笑了笑,然后言道:“你是要為他們倆求情是吧?”他這話剛一說完,便立刻從腰間抽出刀來,然后將那名士兵給殺死了。他這一刀下去,不僅讓孫景天夫婦驚呆了,就連與廖余成同來的那些士兵,也不免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那名士兵只是為孫景天夫婦求了個情,便遭遇如此毒手!
廖余成用極為冷峻的目光看了看他周圍的士兵,然后言道:“還有人要為他們求情嗎?”那些士兵不敢再稍有違抗,有兩名士兵直接沖到孫景天和吳鳳娟身邊,兩刀揮下,孫景天夫婦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吳鳳娟眼中流下一行清淚,結結巴巴地言道:“碧瑤,娘……再也……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我的好女兒!”她這話剛一說完,便咽氣身亡了。
那些紅衣衛(wèi)的士兵在府中大肆殺掠,沒一會兒,便把府上的二十余口人全部殺死。一名紅衣衛(wèi)士兵押著孫府的管家來到了正堂之上,然后對廖余成言道:“廖將軍,這個人是孫府的管家,他說自己有重要情況向您匯報,只希望您能饒他一命?!?p> 廖余成一聽這話,頓時便來了興趣,于是他向那名管家問道:“你有什么重要情況要告訴本將軍?說出來,本將軍便饒你一命!”
那孫府管家言道:“那是幾個月前,林宏那小子跟著小姐第一次來到府上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了老爺、夫人、小姐還有林宏之間的對話。原來這林宏的真名叫作葉楓廷,是前洛陽知府葉紹宏的兒子,這葉紹宏是當今宰相葉紹華的親哥哥,也是我們家老爺?shù)慕Y義兄弟。我們家老爺多年以前便與葉家有著極深的淵源,而且兩家之間還有婚約。后來我又在無意之間得知,林宏這小子是想打入到京城楚家內(nèi)部,然后伺機給他的爹娘報仇?。 ?p> 廖余成一聽這話,心頭頓時一驚,但他隨即便笑著言道:“很好,非常好,你的這個情報非常地有價值,既然本將軍說了要饒你一命,那你就走吧!”那管家千恩萬謝地言道:“謝謝將軍!謝謝將軍!”言罷,他便慌慌張張地向門外走去。不料就在這時,那廖余成將自己手中的劍拋了出去,這一劍直接從那管家的后背插入,然后從胸前穿出,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jīng)斃命倒地。廖余成笑著言道:“我答應了要饒你一命,可這把劍卻沒有答應!再說了,像你這種背主求榮的人,活著又有什么意味,不如去和你家老爺、太太做個伴吧!”
這一眾紅衣衛(wèi)士兵聽了廖余成的話之后,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也許將來的某一天,這太原孫府的慘案,就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廖余成言道:“走!去吳家!”
來到吳府門口,他們同樣是直接將大門砸開,然后就沖了進去。府中的仆役頓時便遭到了一場空前血腥的大屠殺,沒過一會兒,吳府之中的十余口人便全部被殺死。吳正風端坐于正堂之中,看著眼前這一場血腥的大屠殺,頓時就明白了一切。他早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因而也不逃跑,也不慌張,而只是淡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廖余成帶著人沖入正堂,將吳正風包圍在了中間。廖余成冷笑著言道:“不愧是吳老爺子,大難臨頭了還能如此氣定神閑,真是讓在下刮目相看啊!”
吳正風笑道:“大難臨頭?我看,大難臨頭的是你們吧!你們記住,現(xiàn)在你們每造下的一樁罪孽,都是給你們自己掘下的墳墓,在將來,你們都是要還回來的。相信我,會有人找你們算賬的!”言罷,他便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包百毒粉,然后倒進了自己喝的茶中。他端起茶杯,看著正堂外面的天空,然后言道:“興酣仰天歌,歌中聊寄言。言我本野夫,誤為世網(wǎng)牽。”言罷,他便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那百毒粉毒性極強,吳正風剛將手里的茶喝完,便立時倒地身亡。
廖余成哼了一聲,然后憤怒地言道:“老東西,臨死之前還要裝裝清高!來人,把他的頭給我砍下來,然后把頭顱和尸體全都給我掛在這吳府門前,我倒要看看,這個老東西還怎么裝清高!”他手下的這一眾紅衣衛(wèi)士兵,自然是對廖余成的做法頗為不滿,但他們早已習慣了奉命行事,因此便按照廖余成的命令去做了。
將孫府和吳府的所有人全部殺死之后,廖余成立刻帶著紅衣衛(wèi)的士兵,來到了城西的巡防營軍營中。此時的方青生還不知道吳府和孫府已經(jīng)遭遇毒手的事,只是京城既然來人,自是要好好迎接。廖余成一見方青生,便立刻言道:“方將軍,我是奉吳老太爺?shù)拿钋皝碚夷愕?,現(xiàn)在京城的楚峰玄馬上就要帶兵來太原,恐怕會對吳老太爺不利,屆時還需要你鼎力相助。麻煩你現(xiàn)在集結一下士兵們,讓他們做好準備,我們隨時準備增援吳家?!狈角嗌贿^是一介武將,又哪里懂的那些權謀招數(shù)?一聽這話,自然是信以為真,便立刻到將帳之中取來兵符,然后將巡防營的士兵集結了起來。
廖余成見方青生已經(jīng)將所有的士兵都集結了起來,于是便言道:“弟兄們,現(xiàn)在我們在原地待命,一旦吳老太爺需要,我們便立刻前去馳援!”
廖余成帶了兩個手下,隨方青生進到將帳之中。廖余成笑道:“方將軍治軍有方,真是讓本將軍刮目相看啊!”方青生便客套地言道:“將軍客氣了,不知您是怎么聽說楚峰玄要出兵來太原的呢?您與吳老太爺又有著怎樣的交情呢?”廖余成故意看了看周圍,然后言道:“此事事關絕密,我還是只和方將軍你一個人說吧!”方青生點了點頭,然后便附耳過去,不料就在這時,廖余成頓時從腰間拔出匕首,然后一刀刺在了方青生的腹部,方青生中刀之后,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后費力地言道:“你……你……”這兩聲“你”喊出來之后,他便立刻斃命當場。
廖余成笑了笑,然后言道:“兵符已經(jīng)到手,現(xiàn)在我們?nèi)ヌ?,讓那府衙官吏任命官碩平為城東和城西兩支巡防營的將軍!”
太原府的知府名叫衛(wèi)清源,此人雖是知府,但實際上是人微言輕。太原府的巡防營,之前是各自把控在吳府和靳府手中,后來則是把控在吳府手中。這吳府與京城的兩股勢力都有私底下的往來,因而衛(wèi)清源根本不敢招惹吳府,平日里他還得時不時地前去拜會吳正風??涩F(xiàn)在,廖余成竟然帶著人把吳正風和他女兒女婿一家全部殺死,其權勢自是極盛,因此衛(wèi)清源便恭恭敬敬地對廖余成一行進行迎接。
廖余成自也不與他客氣,直接便說道:“衛(wèi)知府,今日我來,是要你頒布一道命令。自今日起,城東和城西的巡防營合為一處,全部由城東的巡防營首領官碩平來領導。至于別的,你就不用管了,明白了嗎?”
衛(wèi)清源顫顫巍巍地言道:“是,是,請將軍放心,我即刻便去頒布命令!”
而就在此時,林宏與蘇韻茗也已經(jīng)來到了太原城中。他們進城之后,便首先奔著孫府而來。可當他們來到孫府門前時,眼前的一幕,讓林蘇二人都驚呆了。府內(nèi)上上下下二十余口,無一幸免,全部被殺死在府內(nèi)。孫府之中到處都是鮮血和尸體,而且個個都死狀慘烈,院子內(nèi)的一些陳設也遭到了破壞,到處是被砸被破壞過的痕跡。林宏踉踉蹌蹌地走進孫府,然后走到每一具尸體旁邊,推搡著言道:“你醒醒啊,你醒醒,你不要睡了?!比缓笏麑σ慌缘奶K韻茗言道:“快看看,有沒有活著的!”蘇韻茗也跟著他一起檢查府內(nèi)的那些尸身,可檢查過之后,卻發(fā)現(xiàn)他們早已喪命多時,連身體都已經(jīng)僵硬冰涼。
林蘇二人來到正堂之中,發(fā)現(xiàn)孫景天夫婦也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林宏跪倒在孫景天夫婦身前,哭著言道:“岳父岳母,林宏對不起你們!不僅沒有照顧好碧瑤,還害得整個孫府的人都慘遭毒手,我……我……我真的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林宏心神激蕩,再也難以控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蘇韻茗立刻跑到他身前,然后寬慰道:“林大哥,你不要氣,你不要氣,我們總有一天會給孫叔父一家人報仇的。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要保重好自己??!”
林宏泣不成聲道:“我如何能不氣??!我是恨我自己啊!我沒來孫府之前,岳父岳母和碧瑤在這太原城中生活得多么幸福??!可我來了以后,招惹靳家,給孫府鬧出了極大的禍事,甚至還把楚家牽扯了進來,最后還因為我,導致碧瑤和岳父岳母紛紛喪命,我如何能不傷痛??!我爹娘死了以后,岳父岳母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般,岳父還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我感覺自己真的好沒用,誰都護不住,誰都護不住??!”
蘇韻茗也不由得抽噎道:“我懂,我都懂,可是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就算是為了這些已經(jīng)逝去的人,你也一定要撐起來。你要相信,苦難之后,一定會見到光明的!”
林宏看了蘇韻茗一眼,然后言道:“真的還有光明嗎?”
蘇韻茗慨然道:“當然,當然會有的!”
雖然此時的林宏,依舊看不到面具下蘇韻茗那堅定的眼神,但是從這樣一個堅定的聲音之中,他便已經(jīng)重新找到了繼續(xù)活下去的信念。
林蘇二人將所有的尸體聚集在一處,然后用火把將眾人火化。隨著火勢漸漸躥高,林宏心中的報仇信念也就愈發(fā)旺盛,于是他堅定地言道:“岳父岳母,請你們放心,林宏一定給你們報仇。殘害你們的人,一定會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林蘇二人走出孫府,便立刻向著吳府的方向而去。盡管他們知道,吳府也一定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相同的慘劇,但是他們必須得去,哪怕這一去會讓他們自己的心再一次痛到極致。
來到吳府門口,林蘇二人便已經(jīng)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吳正風那血淋淋的頭顱被繩子吊在府門前,而他的尸體也被繩子吊在一旁。盡管林蘇二人已經(jīng)做好了接受一切惡劣狀況的心理準備,但真正見到此等慘烈場景時,他二人仍然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此時此刻,他們感覺自己的心好像都在滴血。
林宏縱躍到半空,將繩子劈斷,這才把吳老爺子的尸身放到了地上,蘇韻茗則是將懸掛在府門前的頭顱取下,然后將頭顱與尸身合在了一處。他二人看著吳正風那慈祥而又溫和的面容,心里面都是難過不已。蘇韻茗看到吳正風的臉色發(fā)黑,便傷痛地言道:“吳老爺子先服了毒,然后才被斬首的。定是這幫家伙逼迫吳老爺子,這才使得吳老爺子服毒自盡,但那群人還不解恨,因此才將尸身懸掛于府門前,這同樣也是對城中其他百姓的威懾,好狠毒的心腸??!對了,林大哥,你記不記得,剛才在孫府之中,我們還看到了一名紅衣衛(wèi)士兵的尸體,那名士兵是被長刀所殺,定然是他們自己人所為。想來是那士兵替孫叔父他們求情,這才被他們的那個領頭之人所殺。”林宏聽她這么一分析,不由得嘆息道:“看來官兵之中也有不少善良之人,只是因為那些該死的昏君佞臣,這才逐漸地喪失了良知。我發(fā)誓,一定要與這些昏君佞臣戰(zhàn)斗到底,壞人必須要受到懲罰!”
進到吳府之中,同樣的慘烈場景再一次出現(xiàn)在林蘇二人的眼前。吳府上下的十余口人全部被殺,鮮血和尸體散布在整個院子之中。有一些婢女渾身衣衫不整,明顯是被官兵強暴之后又用刀殺死。林宏見此情景,更是捏緊了拳頭,憤怒地言道:“這群畜生!”
同樣的,林蘇二人將府內(nèi)所有的尸體堆在一處,然后用火把點燃。林宏看著那沖天的火光,然后對蘇韻茗言道:“姑娘,你知道嗎?過去的我,其實還是太狹隘了。最初的時候,我跟你們平山盟合作,其實也不過就是希望能夠有個幫手,有些朋友,以此來報父母之仇??墒钱斘以诖ㄊ窨吹嚼习傩帐茈y的時候,當我看到自己的愛人和親人,一個個地倒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若是不能除掉這些危害百姓的惡賊,我們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正像碧瑤說的那樣,若是沒有國的話,又哪里來的家呢?所以,軍師,林宏自今日起,定當全心全意地為平山盟效力,我希望與你們一道,為天下百姓,為正義公理,真真正正地討個說法!”蘇韻茗微笑著言道:“林大哥,你能這么想,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
林宏看著蘇韻茗,然后言道:“軍師,那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呢?”
蘇韻茗想了想之后,言道:“林大哥,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想立刻找楚營招報仇,我也能理解。但是眼下時機還不成熟,而且我還要告訴你的是,鄭功軒應該有個大計劃,而這個大計劃,很有可能會對我們造成毀滅性的打擊?!?p> 林宏連忙問道:“到底是什么計劃?”
“具體計劃我還不太明白,但是他現(xiàn)在讓你的好朋友蘇韻茗擔任了江南道黜置使,并且奉旨巡視江南各州縣。在巡視各州縣的同時,他還要蘇韻茗出海去尋找一個叫千葉島的地方,并且讓她從千葉島上拿回一本武功秘籍和一種叫做洛原迎神丹的丹藥。雖然這些事聽起來都挺神秘的,但我隱隱地感覺到,這其中定然隱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幫幫蘇韻茗,最起碼要先把鄭功軒的陰謀弄清楚,這樣我們也好制定下一步的計劃?!?p>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好,那我這就南下,不過茗兒要去巡視江南各州縣,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她啊?”
“他們應該是今日一早出發(fā)的,按照路線來說,他們會首先在湖州縣休整一日,然后便會去往杭州府,緊接著就要安排出海的事宜了。你可以先到杭州府去等著他們。不過楚營招肯定會讓朝廷發(fā)下海捕文書,然后在全國范圍內(nèi)通緝你,你不管去到哪里,都一定要當心再當心??!我得先在洛陽辦點事,然后才能去幫助你和韻茗?!?p> 林宏點了點頭,拱手言道:“軍師你也要小心!那我這就南下,我們江南見!”
蘇韻茗便也拱手回禮道:“江南見!”
望著林宏遠去的身影,蘇韻茗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微笑。是的,共同的使命,讓他們終于站在了同一條線上,他們也終于能夠為著同一個目標而共同前進、共同奮斗了!
林宏走后,蘇韻茗便先來到太原府府衙旁邊的一處街角,然后靜靜地等待天黑。原來,蘇韻茗不愿意讓林宏同自己一道涉險,她要獨自一人找出殘害孫家和吳家的兇手,然后讓這兇手受到應有的懲罰。她同樣也明白,楚營招派遣手下的紅衣衛(wèi)來到太原,目的絕不僅僅是對孫府和吳府的人進行屠殺,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徹徹底底地把太原城的軍權奪到楚家手里。既然如此,這些紅衣衛(wèi)的人就一定會與太原城的知府進行聯(lián)系。因此,想要知道這些紅衣衛(wèi)的動向,就要著落在這個太原府知府的身上。所以她來到太原府府衙旁邊,靜靜地等待著這位知府大人的出現(xiàn)。
到了傍晚時分,那衛(wèi)清源從府衙之中走了出來,然后便坐上官轎,向著自家的府邸而去。蘇韻茗見那知府終于從府衙中走了出來,便不疾不徐地緩緩跟在后面。過了一會兒之后,抬著官轎的仆役們拐入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蘇韻茗便立刻縱躍而出,然后以極快的速度點了四名抬著官轎的仆役的穴道。緊接著她又以一個前滾翻,來到了跟在官轎后面的六名護衛(wèi)身旁,然后點了他們的穴道。這十個人頓時便僵立在地,動彈不得。
衛(wèi)清源正坐在官轎之中閉目養(yǎng)神,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幾名仆役和護衛(wèi)已經(jīng)被人暗算。但是,當他發(fā)現(xiàn)官轎停了許久也不向前走的時候,他這才睜開了眼睛??删驮谶@時,一條黑影從官轎外面鉆了進來,然后將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這黑影自然是蘇韻茗了。只聽得蘇韻茗言道:“輕聲,如果你敢大喊大叫的話,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在這兒殺了你,沒有任何人知道!”衛(wèi)清源嚇得直冒冷汗,一個勁兒地言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在下絕不會大喊大叫。我與女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知您為何要綁架于我?”
蘇韻茗見他那慫樣,心里不由自主地感覺好笑,但她卻故意沉聲嚇唬他道:“只要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饒了你,否則,就讓你感受一下血濺當場的感覺!”衛(wèi)清源早已嚇得魂不守舍,便連連言道:“女俠請問,女俠請問,但教在下所知,一定知無不言。”
蘇韻茗厲聲問道:“好,那你說,孫府和吳府的人是誰殺的?我告訴你,只要你敢說一個字的假話,我這刀可以在一秒鐘之內(nèi)劃過你的咽喉,屆時你就會感受到一種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衛(wèi)清源聽了這話,立馬哆哆嗦嗦地言道:“不敢,不敢,我……我……我一定說……說實話。屠殺孫府和吳府滿門的,是京城的紅衣衛(wèi),他們那個領頭的叫作廖余成,他是紅衣衛(wèi)中郎將楚營招的副將。廖余成這次帶了兩百人過來,一是要殺死孫府和吳府的所有人,力求斬草除根;二是要把城東和城西的巡防營合并起來,并統(tǒng)一交給一個叫官碩平的人來管理。這個官碩平是楚家的心腹,就連我也是完全不敢招惹的。他們……他們這些圖謀,我真的沒有參與,是那廖余成逼我下命令合并巡防營的,還請女俠明察!”
蘇韻茗知道,此人為求保命,說的話必然是真的。于是她便又問道:“那這個廖余成現(xiàn)在住在哪里?”衛(wèi)清源立馬答道:“在下已經(jīng)將他們安排在太原府府衙的后院之中居住,廖余成的房間在正中間的那間屋子里。他們明天就要動身返回洛陽了?!碧K韻茗點了點頭,言道:“很好,我喜歡你這種態(tài)度,不過你給我記住,如果今天晚上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那么你和你家人的性命就不保了!屆時,就算我不殺你,也自然會有人殺你的!”衛(wèi)清源連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絕不會將此事外傳?!碧K韻茗哼了一聲,笑道:“那誰能知道呢?我只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衛(wèi)清源驚道:“女俠,你說過要饒我一命的!”蘇韻茗笑了笑,言道:“你這家伙真是膽小,我不過是嚇一嚇你,你就怕成這個樣子!聽好了,我以后還會來找你的,只要你順著我的意思做,我保你安然無恙。否則,只要我把你今日的事情告訴京城楚家,你想想他們會怎么對付你?”
那衛(wèi)清源連忙言道:“是!是!在下愿聽憑女俠吩咐!”
蘇韻茗言道:“你先在這里睡一會兒吧!你手下的穴道一個時辰后自解,到時候你再回府,倒也不遲!”言罷,她便輕輕一掌擊在衛(wèi)清源的脖子上,然后就把他打暈了過去。
蘇韻茗從轎子中出來后,便縱起輕功,向著太原府府衙而去。由于夜色濃重,再加上蘇韻茗輕功卓絕,自然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她按照衛(wèi)清源所說,來到了府衙后院正中間的那間屋子外面。此時,那里面還閃爍著火光,里面有兩個人在談話。只聽得其中一人言道:“真沒想到,這次任務居然這么順利,看來廖將軍您這次回了京都,一定是能夠升官發(fā)財了!”另一人言道:“哼,這也不算什么!其實,只要我們把林宏的真實身份告訴陛下,那么陛下一定會重重獎賞你我,屆時我們就不用再被楚營招壓上一頭了。我們可以比他的官位更高!你小子只要好好地跟在我身邊,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先前那人笑著言道:“那就多謝將軍提拔了!”
蘇韻茗心道:難道這廖余成知道了宏哥哥的真實身份?一旦這個消息被楚營招或者鄭功軒知道了,那葉大哥也會遭遇危險!想到此處,她便立刻向著屋內(nèi)沖了進去,然后以極快的手法封住了二人的穴道。這二人還來不及反應,便已經(jīng)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而且也無法開口說話。
蘇韻茗將房門關上,然后低聲言道:“今天我來,就是要給你們倆好好地做回先生,我要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殺人償命!你們這些惡賊,為了升官發(fā)財,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百姓。多少無辜的冤魂死在你們的屠刀之下,就是殺你們一千次、一萬次,也換不回那些冤魂的生命??涩F(xiàn)在,該結束了!”蘇韻茗拔出腰間的烈焰劍,然后一劍刺入了廖余成的小腹之中,她憤憤地言道:“這一劍,是為了碧瑤姐!”
接著,她又一劍刺入到他的右胸,然后言道:“這一劍是為了孫家和吳家的所有受害者。”最后,她一劍斬向廖余成的脖頸處,然后一劍將他的頭顱斬了下來,接著便恨恨地言道:“這一劍,是為了那些所有被你無辜害死的百姓!”蘇韻茗將自己的劍拔出,而后憤怒地言道:“你這奸賊,真是死有余辜,殺你可真是弄臟了我的這把好劍!”
廖余成被蘇韻茗三劍殺死,這讓站立在一旁的那名紅衣衛(wèi)士兵害怕不已,他想要求饒,可是苦于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只能在內(nèi)心之中感受著死亡即將來臨的恐懼。
蘇韻茗冷冷地言道:“我會解開你的啞穴,對我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如果你敢大喊大叫,我有把握在瞬間處理掉你!若是你敢撒謊,你的下場也就和廖余成一樣!聽懂了嗎?聽懂的話眨兩下眼!”那名士兵便立刻眨了兩下眼,蘇韻茗便把劍放在他的咽喉上,然后解開了他的啞穴,他要是有大喊大叫的想法,那蘇韻茗就可以讓他在沒有發(fā)聲的時候便喪命當場。這士兵自然知道這一點,于是待他的啞穴被解開之后,他也沒有大喊大叫。
蘇韻茗言道:“你說吧,你們是怎么知道林宏的真實身份的?”
那士兵不敢撒謊,只好如實言道:“是孫府管家告訴我們的。那個管家想要活命,就把他偶然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我們將軍!”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當時眾弟兄都在,可能紅衣衛(wèi)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除了紅衣衛(wèi)的人以外,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沒有了,這應該是沒有了,因為我們將軍想獨自占有這份功勞,所以他不讓我們外傳!”
“很好,那你們來屠殺孫府和吳府的人,都是楚營招的主意,對吧?”
“是的,是的,因為那日楚將軍讓孫碧……哦,讓孫小姐簽一份聲明書和一份和離書,要她宣布自己與林大俠脫離關系,只要她肯簽字,那么就放過她和她的家人,但孫小姐寧死不屈,被鞭子打得遍體鱗傷,幾次昏暈過去,卻仍然不肯簽字。所以楚將軍才讓廖……廖余成,帶著兩百多弟兄,來把孫府和吳府徹底鏟除,并且把兩支巡防營歸入到一個叫官碩平的人手里。今天上午,廖余成還殺了城西巡防營的方青生將軍,這位將軍是吳老爺子的故交,并不是楚家的心腹,所以才……才要除掉他?!?p> 聽到此處,蘇韻茗的心中不由得感動異常。她心中暗道:碧瑤姐為了宏哥哥,為了心中的大義,不僅肯舍棄自己的性命,甚至連自己的家人都不顧了,這等舍己為人、舍生取義的胸懷,當真讓人敬佩!
她冷冷地向那士兵問道:“我問你,還有什么沒交代的?”
那士兵急忙道:“沒有,真沒有了!”
蘇韻茗點了點頭,然后便舉起了手中的劍,那士兵連忙言道:“女俠,你說過,只要我說實話,你就饒我性命的!”
“對你們這樣的奸賊惡徒,需要遵守諾言嗎?看在你還算坦誠的份上,我就給你個痛快吧!”言罷,蘇韻茗便一劍斬出。那士兵咽喉處中了一刀,立時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