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承彼此正在劇組,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一時之間趕不回去,只能打電話給自己老板林總,當初陸一承拜托過他安排人暗地里幫幫安書琪的,顯然,這個林總什么也沒做過。
陸一承:“林總,我是陸一承。”
電話那頭的林總正一手抱著個大美女,抽著雪茄,看著熱搜上的作品得意地笑了起來。
“哦,陸一承……拍戲怎么樣啊?”林總明知道陸一承打電話的來意,仍然打趣地故意問他不相關的問題。
陸一承壓低了聲音:“林總,我找你有事。”
林總回道:“哦?什么事?”
陸一承:“安書琪的事,你有沒有什么辦法幫幫她?如果現(xiàn)在輿論不控制的話,她整個影視生涯就毀了。”
林總頓了一下:“我為什么要幫她呢?”
陸一承:“她流量一直以來不算低,你幫她這次渡過難關,以后把她簽下來就行。”
林總:“她這種黑歷史這么多的女明星,我為什么要簽她?”
陸一承:“如果你愿意幫幫她,我愿意把我收益的百分之五再讓給公司。”
林總:“你就這么喜歡她嗎?”
陸一承回想了一下:“我只是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那邊的林總顯然有些不耐煩了:“那被她傷害過的女孩子不可憐嗎?”
陸一承靜靜地,只是輕輕地說:“都過去這么久了……”
林總怒吼:“誰也沒資格替別人原諒他人!”隨后掛掉了電話。
從來沒有見過自己老板如此失態(tài)的陸一承有些發(fā)愣,林總和安書琪有仇?為什么聽他的語氣充滿了憤恨和不滿?
第二天一早,陸一承就趕回了(荔城),他本人并不擅長對外社交,雖然對她的事情無能為力,林總態(tài)度明確不會幫她,歐振棠更不會。
陪著她總是好的吧。
安書琪抱著陸一承哭哭啼啼,眼睛水光盈盈,一邊后悔自己年少無知犯下大錯,一邊又害怕自己從此之后身敗名裂,永遠不得翻身。幸好,此時她的身邊還有陸一承。
當明星這么多年,因為以前的傲慢得罪了不少人,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對安書琪的情況都是觀望的態(tài)度,她翻不翻身,也就當個笑話看罷了。
陸一承只是請了一天假,到了晚上,安撫了情緒低落的安書琪后就準備離開了,在安書琪的家樓下,碰見了小麥正提著一袋食物上樓。
陸一承又給她交代了幾句,讓她好好看著點安書琪。
小麥神色不如往常一般膽怯,她明媚的目光中突然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小麥微笑著說:“溫偉深在停車場等你。”
陸一承詫異:“溫偉深找我?”
小麥點點頭:“他在A3。他有事要跟你談。”
陸一承不覺今天的小麥有些詭異,卻也聽從了她的指令,往停車場走去。
如果溫偉深能幫幫安書琪,那也可以談談條件。
A3停車位,停著一輛耀眼的黑色寶馬,駕駛座上伸出一只夾著煙頭的手,有些老態(tài)。
陸一承走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下。看著旁邊的男人眼睛暗黑幽光,一種深沉執(zhí)著的譏嘲感。
溫偉深給他遞了一支煙,問道:“抽嗎?”
陸一承擺擺手:“不了,謝謝。不知道溫先生找我過來是什么事?”
溫偉深深吸了一口煙,點燃的那頭迅速被吸到煙蒂處,溫偉深干脆地將煙頭甩出窗處。
陸一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已經來了,不妨聽一聽。
溫偉深:“我發(fā)掘她的時候,她才十六歲,在酒吧駐唱。她歌聲很好聽,人也長得漂亮,我一眼就相中了她。不過,為了她,我投入了不少。她當時還有毒癮,我強制幫她戒掉。然后幫她改了名,送她去韓國練習生當了一年,鍍一層金回來,再參加選秀就成功出道了。”
溫偉深:“她這個人最厲害的一點,就是目標很清晰,又很努力。練習生這么困難的時候她都沒說過一句苦,回來選秀一舉拿下冠軍。后來為了轉型當演員,她又沒日沒夜地練習演技和臺詞,所以才有今時今日這樣的地位。都是她努力得來的。”
陸一承平靜地聽著,以前只覺得她是一個很單純的小女生,竟不想她這么努力,她的成功是必然的。當然也離不開溫偉深的發(fā)掘和維護。
溫偉深:“我一開始是把她當女兒看的,頹廢又無所事事的樣子有些不忍,她本就應該歸屬于舞臺,被眾人追捧,所以我才會費勁心思想把她從那些爛人堆里拉出來。但是,我后來發(fā)現(xiàn)了,人的本性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溫偉深頓了頓,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又重復了一句:“有些人,是天生壞的。”
溫偉深:“她脾氣特別差,隨時隨地都能炸起來,只要一有不順心,她就把氣往旁邊的人撒。所以,你看,她在娛樂圈混了這么多年,一個朋友都沒有。即使她昨天那些事發(fā)遍全網,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替她說話,安慰她。這是她自己性格導致的后果。”
溫偉深看向陸一承,幽幽地說:“你看到小麥的手沒?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是安書琪掐的。”
溫偉深難以置信。
他認識的安書琪,性格乖巧,總是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淚,不管陸一承說什么,她都答應。
她有些自卑、敏感,又有些膽小,和溫偉深說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溫偉深:“黃娜的事,你知道的是吧。她那時候喜歡你,所以才會讓我針對陳昕,不然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干,就為了幫安書琪搶陳昕那個代言?更何況那點小把戲又毀不掉陳昕,這不是多此一舉么,只是為了給安書琪泄氣而已。”
可是安書琪當時明明和陸一承解釋說,她不知情。
陸一承仍然保留著自己的小心思,靜靜地聽溫偉深講下去。
溫偉深:“我和她經紀合約的事,她肯定沒有告訴你,她其實三年前就已經和我另外協(xié)議了,收入利益分成改為三和七吧?當時是我大意了,我以為我們合作這么些年,協(xié)議要不要再簽都無所謂,只是按口頭上就這樣履行了。誰知道她居然拿最原始的合約來對我倒打一耙。哼……她的心機啊,不能小看了。”
陸一承最是忍不住了:“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溫偉深冷哼了一句:“為什么?因為她老早就跟(京娛)的林總,也就是你的老板談好了,跟我解約后,可以得到更高的利益,所以費盡了心思想要解約,卻不想賠錢。當然,還有你的原因。”
陸一承瞪大雙眼:“我?”
溫偉深:“不知道為什么,她特別喜歡你。而她這種好強的性格,喜歡的東西不得到怎么行呢。故意在你面前示弱,得到你的同情。不管是不是愛情,只要得到了你就好。”
陸一承怔住。
溫偉深繼續(xù)說道:“有一天晚上,你在這里過夜,是安書琪在你的水里動了手腳,第二天的記者也是她安排的。想逼你強行承認了和她的戀情,而且,在事業(yè)上,可以很好的捆綁住你。”
陸一承一時之間驚得臉無血色,連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泛著灰青色,兩顆眼珠子恐懼地突出來,停車場里突然來了一陣冷颼颼的,他的額上卻密密麻麻地聚著一層汗珠。
怎么可能呢?
陸一承現(xiàn)在仔細回想,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的狀態(tài)這么不對,欲望充斥著他整個身體,頭暈口渴,干噪得只想吸取和發(fā)泄。
而第二天的媒體恰如其分地出現(xiàn)在安書琪樓下,明明她當時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被關注了,時機會什么這么湊巧,難道真如溫偉深所說的一樣?
此時,溫偉深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也別去求你們林總了,他不會幫安書琪的。”
陸一承的心情已經從最初的驚異到現(xiàn)在的波瀾不驚,還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一次性說個干凈吧。
從昨天晚上就能感受得到林總對于安書琪的態(tài)度,對比之前的和藹和巴結,明顯是厭惡的。
他只是淡淡地問:“為什么?”
溫偉深答道:“林總的親妹妹,就是當年被安書琪一伙人校園暴力那個,脫光她的衣服,暴打她,羞辱她,還把視頻發(fā)到網上去。那個女孩在事情發(fā)生后一直有抑郁癥,書也沒繼續(xù)讀,三年前在家人不注意的時候自殺死了,那年是安書琪拿到視后最風光的日子,她死的時候手機屏幕上還是安書琪的照片。”
溫偉深:“只是當時的情況,她也是未成年人,根本沒有受過任何的懲罰,而她的同伴,現(xiàn)在還開起了酒吧,過得風生水起。”
溫偉深:“人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公平的。大家都是未成年人,可是有些人因為未成年人無法反抗而受罪,有些人因為未成年人而犯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溫偉深:“林總原本讀金融的,國外留學歸來后,卻進了娛樂圈。現(xiàn)在能在圈子里混成今天這樣的局面,肯定有安書琪的原因在的吧。我也是最近費了老大勁兒才打聽到的,因為他誘導了安書琪解約,真的解約后,他又不簽了。他還在各大娛樂公司暗示了,誰也不準簽她。”
……
陸一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停車場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可笑在于他昨天晚上還理直氣壯地要求林總去幫助安書琪,還無恥地說出“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這種話,自己不是當事人,有什么資格替別人原諒呢?
陸一承的雙腿有些發(fā)麻,又不自覺地又往安書琪的家里走去。
屋門虛掩著,傳來安書琪的陣陣罵聲:“我不愛吃南瓜,你不知道嗎?!”隨之而來的是瓶瓶罐罐倒地破碎的聲音。
陸一承推開門,安書琪長發(fā)凌亂地散落著,因為剛剛的大動作導致T恤衫有些垮肩,美麗的臉龐上掛著的卻是猙獰的笑容,往日無辜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怖的氣息。
安書琪定住了。
往向門外的陸一承,只是一瞬間的事,剛剛所有的猙獰和恐怖全部消失不見,又恢復了陽光、溫柔的笑容。
陸一承卻感覺此時的她更加滲人,有一種摸不見底的深度。
安書琪迎上來,嬌嫃的聲音盡顯嫵媚:“一承,你怎么回來了?”
陸一承眼睛的余光掃到了小麥手上的黑紫,聲音很輕:“小麥,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話跟她說。”
小麥聞聲出去,關上了門。
安書琪的手攬住陸一承的手臂,頭膩歪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麥真是,她跟了我這么久,還不知道我的習慣,我討厭吃南瓜。”
陸一承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得讓安書琪有了恐懼。
“你怎么了?”安書琪往他嘴唇上親了下去,手還往他褲兜里摸索。
有什么事,是床上運動解決不了的呢?安書琪自信滿滿地正準備跨到陸一承身上,卻不想陸一承推開了她。
“你告訴我,黃娜的事,你確實不知情?”陸一承嚴肅地望向她水光盈盈的眼睛,這雙眼睛真的很漂亮,有一種單純、純凈的美好。
安書琪一時沒反應過來,又靠在他的胸膛撒嬌:“黃娜什么事啊?”
陸一承冷冷的:“你知道。”
安書琪惶惶不安,嘴上仍是倔強的:“我不知道,都是溫偉深做的。你是不是還喜歡陳昕?要為了她來質問我?”
安書琪的聲音有些顫抖,讓陸一承更加相信了溫偉深的話。
陸一承說道:“林總是故意的。故意誘導你解約,然后再讓市場拋棄你。還有,你的吸毒史,是他安排發(fā)出去的。”
此時的安書琪,比全身赤裸著站在陸一承面前更加可怕,她的手禁不住又開始反復交叉摩擦著,心下惶恐卻強行壓制,她低下頭摳著指甲,眼睛向左右兩邊飄移:“為什么?”
陸一承站起,走到陽臺前,背對著她,安書琪看不清楚他的情緒,只是看得出來他的肩膀有些顫動:“你以前拍過一個女孩的裸照發(fā)到網上的,那個女孩自殺了,你知道嗎?”
起風了,風一下子把窗簾吹得很高,像一只張牙舞爪的老虎,一口就要把他吃掉。
安書琪手心淌汗,臉上因驚恐而失色。
“那個女孩,是林總的親妹妹。”陸一承的聲音飄進了整個空間,幽幽的,冷冷的,有些可怕。“聽說,她死前,手機屏幕上是你的照片。”
陸一承嘆氣說道:“你跟我在一起,也很累吧,要裝得很無辜,很可憐,很乖巧。你對我確實是很好,一直很順從,也很可愛,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忍受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特別是,連在床上的話,都沒有一句是真的。”
“以后,我不會再來,你可以做回自己了。”
陸一承奪門而去。
安書琪癱軟在地上,很久很久,一動不動。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著,空蕩的屋子里寂靜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