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書房外小杏的急呼聲打斷韓仙的得意。
香蘭打開門,門開,小杏直接跑了進來,看得出她有很急的事說,但思維又跟不上嘴巴似的,顛三倒四好一會兒就是說不出一句通順的話來,硬生生將從容的韓仙看急了。
“停!”韓仙受不了打斷小杏,試著引導著:“你慢慢講,誰來了?”
小杏指著門外的方向,驚慌地道:“那、那個!孫、孫、美人!還帶了很多禮盒!”
孫美人?誰?即便從未聽過這個陌生的稱號,但韓仙心里還是有數(shù),除去她初到這里時來接引她的太子妃,再未有人來過,人沒有,更別提禮,對方攜禮前來,想了想,莫非與發(fā)生在白天的事情有關聯(lián)……韓仙轉目問向香蘭:“孫美人是誰?”
香蘭從太子妃那知道了內(nèi)情,故而凝重:“十四公子的生母。”
她尚來不及陳屈,對方就奔上門來了,目的顯而易見,韓仙心思敏感,心里忽然就冷起來,“王上知道了嗎?”直奔東宮,他豈會不知。
“孫美人已經(jīng)向王上請過罪了。”
韓仙繼續(xù)問:“王上怎么說?”
香蘭抿住紅唇,該怎么講訴呢?她從太子妃那得知事發(fā)后,孫美人押著公子無厭馬不停蹄地奔到了王上書房,在王上面前態(tài)度及其真誠地認下了公子無厭的不是,又吹了軟話。過后,便是王上免了十四公子的板子,責斥了幾句,就此結束。而王上知曉公子謙受難后,并未差人前來寬慰,作為自小在王宮中長大的香蘭,已然明白,眼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公子貌似不得王上心意,他在王上心中的位置并非似宮中傳道的那般,王上默許公子無厭行徑,等同是將公子謙在宮中的處境拉下了沼澤中……所以,香蘭搖搖頭道:“奴婢不知。”裝啞巴罷,她端看了一下面無表情的韓仙,放下竹簡提醒道:“奴婢這就去將孫美人引進來?”
“孫美人乃長輩,姨娘不會允許我做如此失禮的事,我親自去接?!表n仙的目光輕飄飄地從香蘭的低了大半張的臉上撤開,面無表情站起,面容神態(tài)霎時虛弱,忍不住又咳嗽起來,香蘭擔心地走上前,韓仙逞強地擺了擺手,示意她退后,越過小杏,走到了書房門口,推開門。
一股更強的風灌了過來,韓仙雙腿發(fā)軟似的,半個身子傾倒門上,撐著門,韓仙咳出了最大的聲音,一直咳到滿臉通紅,這樣……外面的人不可能聽不見吧。
見狀,香蘭小杏立刻將她扶進書房坐下,端水給她喝下,連喂了三盞,咳嗽才降了下去。
香蘭給韓仙拍著后背:“公子感受如何?”
韓仙喘著,一手撐著背椅,一手拍著胸脯,關切的目光斷斷續(xù)續(xù)地望向書房外。
香蘭心里頓時有了打算:“公子身子抱養(yǎng),需要靜養(yǎng),香蘭這就去謝退孫美人?!?p> 韓仙微啄頭,垂目佯裝悵然,暗嘆香蘭果不其然,真心思敏捷,余光瞥見香蘭使給小杏一個眼神,待小杏候到了她的跟前,便出了書房。韓仙頓感心中的大石頭落地,放心地端走小杏遞來的水,緊緊地望著書房門口。
蕩漾地水藍色的衣裙止停在一眾人的面前,夏荷微微抬頭,暗暗地遞給她一個苦不堪言的眼神,香蘭了然,矮身給人群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行禮道:“美人見諒,十一公子感染風寒,咳嗽不止,今日不便見人,讓美人白走一趟了。”
那一身花枝招展的女人高昂著頭,對話里的勸退之意甚為不滿,斜著香蘭,啟開朱紅的櫻桃小嘴,剜眼道:“又是我來的不巧咯?”
為何談又,緣由是上月孫美人到訪東宮,欲求見太子妃,正好趕上太子妃身子不適,香蘭是何人,她乃太子妃跟前的貼身女婢,從宮外時便侍候太子妃,自然知太子妃不愿與孫美人有過多的交密,故擅自替太子妃回絕,當然,這也不是第一次,這宮里人心混雜,想攀附太子妃的人多了去,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做習慣了,今見又是她,想想也猜得出孫美人心里究竟有多不滿了,這不就冷著臉不讓她起身,但這無妨,香蘭繼續(xù)矮著身繼續(xù)解釋:“請美人見諒,十一公子身子本就積弱,又從馬上跌落幾米遠,這才被風寒鉆空子,待公子身子好些,定會登,”
“你以為上次的事我放下了么?”孫美人強打斷,邊近她兩步譏諷著:“能容你在我面前喘氣,已是看在太子妃薄面上做了天大的忍耐,你也不量量,不知輕重的賤蹄子!”話畢,孫美人身后心照不宣地上來一奴婢,身形魁梧的似一個男人,一掌將香蘭推倒在地。
孫美人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吃痛的香蘭,嗤笑了一聲,悶氣消散了大概,她今日前來有目的,若擱平常,她準要刮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蹄子幾層皮,孫美人朝準剛剛咳嗽聲傳出來的方向走了沒三步,一道身影從她的后方?jīng)_前來,香蘭跪在孫美人的面前,左手扶著磕痛了的右手肘,仰面道:“請美人聽一聽奴婢的拙見,聽完再決定不遲,奴婢絕不阻攔?!?p> 孫美人細細的月牙眉一挑:“看看、看看,都說太子妃身邊的奴婢個個飛揚跋扈,其中你的名氣更是在宮里傳開了,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賤命妄自清高,笑死人。罷了,我豈能抓著一個只會搖尾巴的東西不放,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我便再給你一個機會,說罷?!邊@一番羞辱下來,聽的夏荷硬是壓住了想要幫香蘭說幾句的想法,她的頭和香蘭一樣,已經(jīng)低下了。
眼底的那抹屈辱和恨意訓練有素地隱沒,只聽得到香蘭緩緩地聲音道:“風寒最易面?zhèn)魅耍廊巳舸藭r意外感染風寒,為王上著想,應是要避護王上十天八天,這期間王上必然因日夜見不到美人而勞心傷神,如若……再被其他宮殿里的夫人搶了機會,屆時,悔之晚矣?!痹諭鯇m中,妃嬪們?yōu)闋帄Z王上寵幸費勁了心思心計,香蘭準確地戳中要害,讓孫美人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從槲丹殿訓練出來的人果然聰慧,就連這張嘴也跟拋了光似的,但特別可惜,”孫美人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笑聲冷吟吟:“跟錯了人?!?p> 跪在地上直挺挺的香蘭仿佛沒聽見話里的嘲弄,既不生氣也不委屈,一雙眸子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情感,清清冷冷地低視著眼前艷麗的裙擺,孫美人冷聲離開,她身后身型魁梧的奴婢使了一個眼色,身后的奴婢們紛紛急步將手中一個個不起眼的盒子幾乎是用扔地甩進了夏荷的懷里,便追上孫美人搖搖晃晃的轎車離去。
外來的人散了個干凈,夏荷這才向香蘭擁去,吞吞吐吐地為方才怯懦在一旁而抱歉。
奴才能做什么呢?香蘭先后撫了撫她的手表示沒什么,吩咐夏荷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月下,整了整衣容,吐了一口長氣,決絕地往書房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