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一下的敲著墻壁,經過大門的時候就停下,等到了墻壁再敲,這樣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小愷走在路的另一側,和我平行著。
我們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快到“觀云”大門的時候,我又開始緊張。我在門口站定,轉身看向小愷,他低頭笑了笑,越過我,伸手推開門。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趨地回到座位上。一進門,我仿佛能感受到好幾道眼神朝我射來,此時酒也醒了,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正抬腳跨過長凳,陳遠山朝我吹了聲口哨,撿起一顆花生扔向我,我本能地伸手去接,一下子失去重心。周向南伸出手扶住我的腰推了一把,笑著對大家說:“看來酒還沒醒。”
陳遠山接著說:“喝酒耽誤事吧。”他們倆一唱一和,先給我遞了臺階,感恩。
我握著花生跨坐下來,靠近向南問他:“現在在干嘛?”
向南打開我的手,把陳遠山給我的整顆花生拿掉,放了一把剝好的花生仁,說:“坐好。”
我低頭看著自己兩腿分開跨坐在凳子上,有些不方便,于是站起來收起另一只腳。我把花生仁放在桌子上,坐定,又瞟到周向南面前還有很多剝好的花生仁,他是有多喜歡剝殼,只剝不吃嗎?
“你怎么不吃?”我用手指在向南面前的花生堆旁敲了敲。
“給你。”向南一只手抵著下巴,看著樂隊表演。
“我沒那么喜歡吃花生的。”先前他給我抓了一把,我覺得不吃太不領情了,才吃掉的。他不會誤以為我喜歡吃花生吧?
“你自己吃吧。”
“我也不喜歡吃花生,剝著玩。”
這小山堆一樣的花生殼,他應該剝了挺久的,不吃多浪費。我用兩手一舀,放到小愷面前,小愷探頭看向周向南,譏笑的搖搖頭:“我本將心向明月啊。”
都什么和什么啊。
程禮和和周瑩回來了,他們剛才在另一桌玩鬧,估計是看到我和小愷回來,回過頭來“雨露均沾”一下。
“怎么樣,酒醒了嗎?”程禮和上來就問我。
“我看起來是一副醉鬼的模樣嗎?你們一個個都說我喝醉了,我沒有。”我順著說,那些喝醉的人總說自己沒醉,既然大家一心把我剛才的表演塑造成酒后失態,那我也要接戲。
“再來。”我拿起酒杯,舉在空中。
“怕了怕了,你剛才走到樂隊那兒的時候就已經晃晃悠悠了,涂芝芝,你不行啊。”程禮和搖了搖腦袋,往自己的酒杯里添了點酒,“大家最后喝一杯吧,時間不早了,該散了。”
小愷跳起來:“老程,你這,人干事?是誰說要不醉不歸的,我看你現在清醒的很。”
“算了算了,春宵一刻,你真指望程禮和陪著你啊?”陳遠山站起來打圓場,“有點眼力見好嘛。”
“哈哈,行了,是挺晚的,阿程還有最重要的事沒有完成呢。”周向南跟著端起酒杯站起來。
“行吧,我年紀大了,熬不了了。”李不言最后一個站起來,“來吧,我們總結一下。”
桌上還有程禮和的幾個小伙伴,也配合的站起來,我們一齊高舉杯,齊喊一聲“新婚快樂”。
熱烈的相聚,清冷的退場,今晚上就算是結束了。
程禮和把房卡一一發給大家,我看到房卡的瞬間,突然一激靈:我的所有行李都在車上。換衣服什么的都可以忍忍,但是晚上不卸妝,明天老十歲。我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辦法,去拿唄。我坐在凳子上低嚎一聲,站起身就往門外去。周向南看我反方向前進,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我:“走這邊。”
“我回車上拿行李,你們先上去吧。”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和芝芝去,我們的也沒拿來。”陳遠山這時候插話進來。他轉身把房卡給了Nicole,想讓她先上去,但是Nicole不肯,抓著陳遠山的手臂不動。
“那就一起去唄。”我和周向南對視一眼,看他倆這副模樣,癡纏的很,我就當回電燈泡吧。
陳遠山和Nicole小聲說了什么,她拿上房卡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我們等她進了大廳才轉身,陳遠山注意到周向南站在原地,有些猶豫,連忙遞話:“你也上去吧,我和程芝芝去就行了。”
“好。”
我記得宴會廳離這里是有點路的,一來一回也得十幾二十分鐘吧,走了沒幾步我就泄氣了:“好遠。”
“我是沒什么的,你們女生可不行,沒點卸妝水兒,洗面奶什么的,怎么過得去。”陳遠山一邊笑一邊揶揄我。
“是啊,女生真麻煩。”我垂下頭,雙肩耷拉下來,喪氣的走著。
“哎,程芝芝,你尊重我一下好伐,注意你的言行舉止。怎么到我這兒就這副德行。”
我白了陳遠山一眼,張手伸了個懶腰,挺起腰桿走路。陳遠山看我這么給面子,高興的吹起了口哨。
我覺得走了挺久的,但是一回頭還能看到“觀云”的影子。我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小腳趾被擠的火辣辣的,“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把鞋子脫下來。”
“不好吧,你把鞋脫下來了,等下踩著石塊什么的,容易傷到。”陳遠山嘴上抗拒著,身體很誠實的走過來,扶著我的手臂,防止我摔倒。
“沒事,我小心點就好了。”呼,掙脫了高跟鞋的束縛,就算被石子劃傷我也認了。
我抓起鞋子,站在原地,腳趾來回縮緊,舒張,舒坦。也許是我這享受的畫面太搞笑,陳遠山被我逗樂了,我看著他的表情,也跟著笑。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路中間相互嘲笑,他嘲笑我的舉動,我嘲笑他的表情,笑的累了,我們默契的停下,一下子,空氣都安靜了。
陳遠山清了清嗓子,從我手里接過鞋子,拿在手上:“你這個樣子真得讓周向南看看。”
又是周向南。
“我知道你和姚瑤的事了。”我收回眼神,向前走去,陳遠山跟著我繼續走。
“是姚瑤告訴你的?”陳遠山口氣清冷的說著。
“我才知道的。我一直沒發現。”
“姚瑤挺好的,是個爽快人,不黏黏糊糊。她和我表白,我拒絕了。”
“然后繼續做朋友?”
“得了吧,怎么會繼續做朋友呢?那都是場面話,就是慢慢淡掉,除非翻篇后才能再做朋友。”
“怎么樣算是翻篇?”
“要么她找到男朋友,要么我找到女朋友,相互沒有機會,就算翻篇了。重點是她找到男朋友。”
“你和老李也是這樣的啊,不過你差點,你那打的都是擦邊球。”
“我怎么擦邊球了,我也是直球好嘛。”
“你那個喜歡李不言,不是女生喜歡男生的喜歡,是比喜歡一件事,喜歡一個物多一點,試驗性質,很先鋒。”
“找打,”我拍了陳遠山的背一下,發出一聲響亮的“啪”,“我那就是喜歡。“
“好好,隨你。”
“快點走。”
......
我已經能看到我的車了,我指著車的方向回頭向陳遠山炫耀。在這個檔口,我還有心思和他比拼誰先找到車。我快走兩步向我的“小橙”靠近,陳遠山在背后按著車鑰匙,車燈一閃,嚇了我一跳,他的車就停在我旁邊。
“這就是緣分。”陳遠山幽幽的從我背后發出這句話,嘚瑟的走到他的車上去。
一把年紀了,這么幼稚,切。
我從后座抓起背包就背上身,再晚一點,陳遠山就要來搶我的包了,我不想麻煩他。他從車里拿出一個大包,兩人用品確實比我一個人的要多。我樂呵呵的走到他身邊,“搬家呢這是?”
“你的也不少,給我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芝芝,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你要給別人機會。”
“你已經夠重了。”
陳遠山看看我不再說話,我不想聊這個話題。
......
“遠山師兄,我今天表現是不是不太好?”
“哦呦,你第一次這么乖巧,哪次不是陳遠山陳遠山的使喚我?”陳遠山故意大聲說著,又過來拍拍我的肩,“沒事。”
“我不想弄成這樣的,搞得大家尷尬,你們還一個勁的說我喝醉了......謝謝。”
“芝芝,你還沒長大呢。”
“說什么胡話呢,我都28了。”
“和年齡無關,你還沒開竅。”
......
“你還記得我給你打電話說你和小金的事嘛?你說我會懂的,其實我還不懂。”
“涂芝芝,現在懂,還來得及。你好好想想,你和程禮和為什么走不下去?”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就是不愿意面對。三個人的電影,總要各自都有姓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