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duì)于孫綝的余黨,孫休采取懷柔的政策,赦免了他們同謀作亂之罪,此舉也安定了諸多因之前立場不明而惶惶不可終日的大臣們。短短不到十日之間,他不僅收攏了所有禁軍的統(tǒng)(tǒng)轄權(quán)(quán),還徹底瓦解了孫峻、孫綝兄弟二人多年來苦心經(jīng)(jīng)營的勢力。
穩(wěn)(wěn)定了局勢后,在朝堂之上,孫休對(duì)有功之臣進(jìn)(jìn)行了封賞:任命施績?yōu)檣洗髮④姟⒓娑甲o(hù)(hù)督,委用丁奉為大將軍、加徐州牧,拜陸抗為鎮(zhèn)(zhèn)軍將軍、領(lǐng)(lǐng)益州牧,遷進(jìn)(jìn)張布為左將軍、授中軍督。
聽到封賞名單上沒有吾彥的名字,陸抗微微皺了皺眉,同樣為此不快的還有丁奉。此番他越級(jí)晉升,是因?yàn)閷O休把誅殺孫據(jù)(jù)的功勞記在了其頭上,他并不覺得欣喜,反倒是在心中唏噓不已:“為了安撫我一個(gè)(gè)將要入土的老兵,而忽視了一位年輕的英杰,此等識(shí)人的眼光和至尊相比差太遠(yuǎn)(yuǎn)了。”“至尊”是孫權(quán)(quán)在稱帝之前吳國群臣對(duì)他的尊謂,丁奉也不清楚為什么這個(gè)(gè)棄置已久的稱呼突然又從他腦中蹦了出來。
除了嘉獎(jiǎng)有功之臣外,孫休還認(rèn)(rèn)為自己與孫峻、孫綝同族是莫大的恥辱,特地從宗室中取消了他們的名字,將其稱作“故峻、故綝”。同時(shí)(shí)下詔說:“諸葛恪、朱異、桓彝、王惇、魏邈蓋以無罪,卻為峻、綝兄弟所殘害,孤甚痛心,促皆改葬,各為祭奠。如有罹恪等事而遭遠(yuǎn)(yuǎn)徙者,一并召還。”至此,自孫亮在位期間起延續(xù)(xù)數(shù)(shù)年的吳國權(quán)(quán)臣與皇帝之間的政爭,終于落下了帷幕。
散朝后,孫休又來到了白爵觀,他依舊喜歡在這處宮中難得的安靜之地處理政務(wù)(wù),即使曾在此發(fā)(fā)生過令人不愉快的回憶。孫休覺得在為“孫綝之亂”執(zhí)(zhí)完手尾之后,也是時(shí)(shí)候亮出自己的遠(yuǎn)(yuǎn)圖睿心了,于是他伏案疾書,擬定了下一份詔書:古之建國者,皆尚教學(xué)(xué)為先,以之道世治性,為時(shí)(shí)養(yǎng)(yǎng)器也。自建興以來,時(shí)(shí)事多故,吏民多圖眼前之利,舍本逐末,不循古道。孤以為若所尚不惇,則必傷化敗俗。故欲據(jù)(jù)古制而置學(xué)(xué)官,立五經(jīng)(jīng)博士,核取應(yīng)(yīng)選,加其寵祿,選將吏之中及將吏子弟有志向?qū)W者,令其各就學(xué)(xué)業(yè)(yè)。一歲課試,差其品第,賞賜祿位。使見之者樂其榮,聞之者羨其譽(yù)(yù)。以敦王道教化,以隆純美風(fēng)(fēng)俗。
孫休一向?qū)P墓諾鋾舜悟捱z憲,正好彰顯其以教興國的決心。擱筆后,他長吁了一口氣,忽然懷念起了射雉的樂趣。雖為小物,卻耿介過人,正是這一點(diǎn)(diǎn)讓孫休耽悅,他已經(jīng)(jīng)迫不及待想要射雉的季節(jié)(jié)早點(diǎn)(diǎn)來臨了。
理清政務(wù)(wù)后,孫休登上白爵觀的頂層,俯瞰著夾在紅墻綠瓦間的漫漫宮道,耳朵捕捉著交織在空氣中的聲波,張開的雙手仿佛能隨時(shí)(shí)握住一縷清風(fēng)(fēng),向之所慮,俯仰之間,已為陳跡。這位躊躇滿志的帝王,極目遠(yuǎn)(yuǎn)眺,揚(yáng)(yáng)天長歌道:
“呦呦雖樂,猶湛志清;
隆隆金鼓,終醒觀星。
黑云行止,蔽日萬頃;
朔鳥不鳴,鳴則光景。
乾坤日月,輝明耀晶;
夜落晝升,重照鼎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