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班主任不停地說著話。先是公布學生的成績，然后開始表揚考的好的，批評考的不好的，說了特別特別久。講臺下的家長們小聲地討論著自家孩子的學習情況，絲毫沒有為這些長篇大論感到厭煩。張大平感覺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耐著心聽講。隔壁桌的李文馨媽媽向他詢問張知知的成績等，張大平表示成績不是太好，每科都只有七十多分，李文馨媽媽劉芳就寬慰他說，畢竟張知知很長一段時間沒來落后了也是沒辦法的事。緊接著，劉芳就開始旁敲側擊張大平的生活情況，張大平面色有些難看，說了幾句不搭邊的話就結束了話題。張大平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里頭希望家長會快點結束。

　　張知知在原地站了很久，遠處有幾個同學看了她幾眼，竊竊私語了幾句。張知知感覺受傷那天的恐懼又回來了，她發現其實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的。她責怪自己現在才發現。她的媽媽那么久都沒出現，就連住院期間也從沒去看過。以前媽媽在家里做手工的時候也不怎么理會自己，就連摔倒了流血了也不安慰，只要求自己保持安靜。可是那畢竟是媽媽啊。張知知一直都愛著李翠萍，盡管李翠萍很冷漠和其他同學的媽媽都不一樣，但那份對媽媽的感情從未改變過。她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想一直待在李翠萍的身邊。如今她卻聽到同學說自己的媽媽是神經病，實在難以接受。張知知知道遇到了壞人就一定要逃跑，這是老師教的。那天媽媽說有壞人讓她快跑，為什么不拉著她的手一起跑呢？張知知越想越絕望，雖然才四年級，但是小孩子能知道的事其實有很多很多。從電視上看到的，從大人們說話時聽到的，還有從老師那里了解到的。張知知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濕濕的，鼻涕不停地往下淌。她沒有帶紙巾的習慣，就隨意地用袖口在臉上亂抹一通。感覺不到鼻涕眼淚后，她又回到了那棵樹后面，目光呆滯地蹲著。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四周的吵鬧聲都和她沒有關系。

　　家長會好容易結束了，張大平邁著沉穩的步伐往外走。在樹后找到張知知時，被那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嚇到了。張知知強忍著不哭出來，牙齒咬得緊緊的，她知道如果自己哭了，大家就更討厭她了。張大平騎著自行車，一路上只有車水馬龍的喧鬧，沉默的氛圍一直持續著。關上家門的時候，張知知忍不住哭了出來，哽咽著問：“爸爸，我媽媽不是李文馨說的得了瘋病對不對？”

　　張大平艱難地開口道：“她，她是。”

　　“那我那天受傷呢？家里有壞人跑進來了對不對？媽媽是在救我對不對？”

　　“知知啊，那天家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你媽媽在的。”張大平實在是說不下去了，要告訴十歲的兒女那么殘酷的事，就好像在他心頭上戳刀子。張知知隱約知道了那天的真相，不停地哭著。張大平輕輕地拍了拍張知知的肩膀，眼淚也不自覺地滑落。父女二人哭到累了才停下。張大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女兒說：“你媽媽以后不會回家了，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了。以后家里就只有爸爸了，我們父女好好活。”張知知知道以后真的見不到媽媽了，自己這么小不能改變什么。她用手揉著眼睛道：“爸爸，我肚子好餓，我想吃飯了。”“好，爸爸給你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