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鴻雁臉色一沉：“妖獸，你懂什么。”

　　女孩子都這么容易生氣的么？羅羽有些郁悶，自己只是說了點實話而已啊。難道石天寶就和你說了有天元丹這回事，沒和你說天元丹到底是什么？

　　白鴻雁繼續(xù)說道：“妖獸果然是妖獸，哪怕有了靈智，也看不見無上。對于修真人士，神通廣大，增加凡人陽壽，只是隨手之舉罷了。”

　　怎么會隨手之舉啊，陽壽是天道運行的基本，看似最簡單，是個修真人士都能活得比凡人長很多但那不過是增加境界，提升對天道的理解，巧妙地利用天道，避開天道。說句不好聽但更形象的，是偷來的陽壽啊。隨便增加一個人的壽命，那就是正面和老天爺一對一單挑，仙人都不會干這種事，而要通過信仰來偷天換日。什么修真者，能有這個本事啊。

　　羅羽看著眼前的白鴻雁，像極了自己第一世里，那些什么都不懂，研究著怎么把水變成油的民科。

　　但這話怎么和她說呢，沒法說啊。說自己是長善轉(zhuǎn)世，你這小迷妹還不趕快把自己供起來？

　　等會？好像也不錯哦。

　　可關(guān)鍵是人家也不會信啊。

　　月生見場景有些尷尬，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看在我快死了，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你們要我的眼睛，到底有什么用？”

　　這時，白鴻雁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面對未開靈智的妖獸，她處理起來十分果斷，從不猶豫。但對于已開靈智的月兔，她總覺得自己沒法不把它看作同樣的智慧個體。雖然長年捕獸，但嚴(yán)格來說，她也只是個未出嫁的少女而已。

　　也許是個好獵手，但并不是一個冷血殺手。

　　猶豫再三，白鴻雁還是說了出來：“月兔的眼睛和普通兔子不一樣。普通白兔，眼睛看起來是紅的，但取下來后其實是無色的。但月兔眼睛，一直是紅色的。據(jù)說含有月兔常年吸收的天地靈氣精華，運用得當(dāng)，能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在丹藥一道，有一個別稱，叫靈砂。”

　　羅羽說道：“靈砂？好耳熟啊。我好像從哪聽過？”

　　白鴻雁說道：“你怎么可能聽過，這靈砂是制作聚緣丹的主要材料。當(dāng)年長善師兄就服用過。喂，你聽過長善真人的名字吧？”

　　月生點了點頭：“長善真人之名，早就如雷貫耳了。我小時候，就聽父母提過，據(jù)說是上了仙緣榜的人當(dāng)中，年紀(jì)最小的一個。上榜之后，就從沒有在仙緣榜上下來過。”

　　白鴻雁：“那是。有朝一日，我也要上那個榜。”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羅羽腦子里轟然炸開，想起來一些事情。

　　那年寶清出山，立志掃清世間邪祟。出山第一天，就在自家宗門里看到了長善。寶清當(dāng)時就看中了長善的根骨天資，明明自己剛剛出山，剛到金丹修為，而天門宗規(guī)定元嬰以上者，才可以開門帶徒。

　　但寶清就把長善收為徒弟了。

　　長善也真的跟了。

　　后來一切順?biāo)浦郯惆l(fā)展，寶清自己天賦本就出色，一路上境界提升的速度，打破了天門宗千年來的修行記錄。等他在大陸上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境界連升兩級，從金丹到元嬰，再從元嬰及出竅，完成了別人數(shù)百年的苦修都做不到的事，一時風(fēng)頭無二。

　　昊天宗的客座長老，仙緣老人，當(dāng)世資歷最老的地仙，開設(shè)仙緣榜，每三十三年一更新。自觀天道，體察天心，綜合各方因素，刊載著當(dāng)世最有望成仙的一百位修真者。

　　而寶清自此，在仙緣榜上牢牢站穩(wěn)了腳跟，從沒下來過。

　　直到后來，寶清重傷，無望渡劫。雖然修為依然是合體期內(nèi)第一人，但名字終究被仙緣老人把名字抹了去。再開榜時，赫然多了一個名字：天門，長善。

　　寶清的風(fēng)頭，自此開始被自己的徒弟長善掩蓋。

　　那個千年來最有希望渡劫成功的名頭，本來就是寶清的名頭，也逐漸轉(zhuǎn)到了長善頭上。

　　后來正邪大戰(zhàn)期間，長善不在寶清身邊，自己領(lǐng)著一只隊伍在外。待到長善驚聞事變，趕回來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掌門戰(zhàn)死，寶清重傷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寶清雖傷，但依然毫無爭議地接過了掌門的位置。而長善，則延續(xù)了寶清的名聲，在仙緣榜上長期掛名。

　　但世人不知的是，在正邪大戰(zhàn)之后，長善覺得寶清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似乎更加追求于宗門雜事，而不是參悟天道。當(dāng)時長善以為是師傅道心受損，心灰意懶，所以沒有冒昧去問責(zé)師尊，而是報以了充分的理解，自己更加努力修行。

　　而有一天，寶清就曾把長善叫到身邊，給了他一粒丹藥，說是能更好地積攢福緣，事半功倍。那枚丹藥，就叫聚緣丹。

　　然后今天，羅羽又聽到了這聚緣丹的名字。從丹藥的實際功能上來說，聚緣丹沒有辜負(fù)自己的名字。羅羽能感到，服用了丹藥后，對福緣的感知、轉(zhuǎn)化、收集的能力，有了不小的加強(qiáng)。缺點也有，就是行走世間時更容易沾惹因果。不過羅羽在長善這一世，本就走的是福緣之路，倒也無所謂。因果來的越多，他越有機(jī)會解決因果，積攢福緣。為此，羅羽還當(dāng)面感謝過師尊，和他商討了如何改進(jìn)福緣丹的思路。

　　但自從聽了天元坊內(nèi)，寶清的父子對談后，羅羽看待事情的角度，便完全不一樣了。

　　羅羽在籠中發(fā)力，一躍而起，帶著籠子落到白鴻雁身前，問道：“那石天寶有沒有和你說，看你天資出色，準(zhǔn)備引你入天門宗，并服下聚緣丹，以參天道？”

　　白鴻雁嚇了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好算計啊。羅羽之前的幾處疑點，在這里全部打通，豁然開朗。

　　大力宣傳長善之名，培養(yǎng)一批盲目的從眾者。再從中挑選根骨、天資都為上乘之人，暗中教導(dǎo)他們，重走長善修行的道路，積攢福緣。最后一定還會通過什么手段，把福緣收回在天門宗身上。

　　“你要讓天門宗，成為第二個昊天宗。”

　　寶清在天元坊內(nèi)的話，如在耳邊，如雷貫耳啊。

　　關(guān)鍵在于，這個方法在理論上，完全可行。不要求他們真的達(dá)到長善的水準(zhǔn)，但架不住積少成多。如此行事，剝削我輩修士。嘿，寶清啊，還真有了幾分仙人的風(fēng)骨。

　　這第一步，立起長善這塊招牌，目前看來很成功。

　　比如眼前這個白鴻雁，骨子里想做長善第二。連聚緣丹的主要材料，都是自己千辛萬苦收集來的。

　　真是把自己賣了，還在給人家數(shù)錢。

　　羅羽覺得自己要做點什么，不為這個妹子，也要為了阻止一下自己親愛的師尊。

　　要不，就說我是長善，不裝了，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