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發現詹小川這一飛來橫禍是因我而造成的,我就像被扔在硫酸池里一樣,滿身灼燒,周圍的氣流都利的像一把刀,倒刮著我的皮肉,而我的心……早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顯然,顧早藻對詹小川的傷害、踐踏,比抽我一頓還有效。
“你在哪?”我撥通了顧早藻的電話
“在公司啊,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他的聲音充滿了戲謔和從容,這個電話像是在他意料之中
“我去找你”
騎著小電驢,一路帶著自責闖了無數個紅綠燈。身后的罵聲一句比一句難聽,城市的焦躁對此刻的我無半分影響,我像個一心尋死的勇士,闖過周圍所有的槍林彈雨,那時,我也確實想死,但我得提著口氣去找顧早藻,為了詹小川去找顧早藻。
顧早藻并沒有不想見我的意思,從一樓的服務處到頂樓的辦公室,一路都有人帶著我,這一路的綠燈更像是顧早藻為我設下的一個套,他請君入甕,我就不得不回到他身邊。
這段時間他沒有聯系我,也沒有再打擾我的生活。但此時,他用這樣的方法和我再次見面著實讓我背脊發寒……顧早藻曾經說過他不喜歡用強,他希望我乖乖的,現在的我算是乖乖回到他身邊嗎?我從來沒有發現顧早藻的思維如此病態!
“顧總,林小姐到了”
顧早藻的辦公室十分寬敞,半弧形的外立面被透明玻璃代替,遠瞧窗外的風景,幾乎一覽無余,所有的高樓在這視野之下都顯的異常渺小。他的辦公桌很大,紅木桌面的邊角雕琢著精致的花紋,被窗外的光線反射出奢侈厚重的光暈,靠墻而立的儲物柜里擺滿了獎杯,用琳瑯滿目形容一點都不夸張,記錄了公司的輝煌和底蘊。
顧早藻就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面看著手里的文件,秘書的話并沒有讓他立馬抬頭,他手頭的動作還在繼續“你出去吧”
“好”秘書頷首微笑,訓練有素的退出辦公室
一時間,這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而顧早藻依舊沒有抬頭看我,我不知道他擺出這樣的姿態是在做什么,試探我嗎?還是等我先開口,開口說……我錯了……
“為什么?”
顧早藻終于在我的疑問中抬頭,他眼含笑意“什么為什么?”
“詹小川的事!他們公司這次的事情是你搞出來的?!?p> 這不是問句,我篤定這件事是顧早藻搞得。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小抿了一口“生意場上本來就有風險,他公司經營不善,面臨倒閉也是常有的事,你為什么肯定是我?”
我向前一步,聲調也提高了“‘一勝科技’?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的還會有誰?你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對付詹小川,顧早藻,我真是錯看了你!”
“嘭!”咖啡杯敲擊桌面發出巨大的聲響,里面的咖啡也應聲濺出了杯沿
“林依然,你腦子不清楚了?還是賣餛飩賣傻了???居然為了個不相干的外人跑到我這里來興師問罪!”顧早藻拍案立起,站起身與我平視.
顧早藻的話莫名激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毫不客氣的挺直腰板“不相干的外人?對,詹小川于我是不相干的外人,但你于我又是什么關系呢?我們之間的關系說到底,也是不相干的!”
“不相干?說得好,看來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是假的,既然不相干,我愛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的著么???”顧早藻毫不示弱
“你現在這樣對詹小川是為了什么?等我服軟再回到你身邊來嗎?我說過不可能!作為一個商人,你最精明處就是算投入產出比,我也不是傻子,這樣看不到結果的事讓我搭上一輩子的時間,再背負一輩子的罵名,顧早藻,你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強求我!”
“難道我放手就是愛你?看著你離開我,和另一個男人走的這樣近?我告訴你,你之前說的我不同意!你最好也和姓詹的保持距離!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么事來”
一句不同意就又直接決定了我的去留、我的方向、我的命運。
“哈哈哈哈哈……你說你愛我,你愛的是我嗎?顧早藻,你愛的只有你自己!”被人這樣拿捏之下終逼的我疑似瘋癲,我笑著走到顧早藻面前,抓住他的衣襟滿眼淚目,我第一次覺得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他根本就不懂愛。
顧早藻低垂著眼瞼看著我激動的樣子,他把我的手拿開,怕我逃脫猛的抱住我“我們就不能好好的嗎?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時候為什么選擇放棄,你不要去弄什么餛飩店,也不要理詹小川了,回到我身邊,你想要的的日子我都會幫你實現”
“我想要的日子你都能幫我實現?”我的情緒好像恢復了平靜,帶著濃重的鼻音輕問顧早藻
顧早藻愣住了,我的轉變讓他看到了希望,他開心的將我往懷里摟了摟“當然了,依然”
“我想離開你,我想為我自己活,往后余生我不想再為別人而活,更不想為了你而活!”
顧早藻的臉色逐漸陰沉,抱著我的手臂逐漸僵硬……
他不再和我爭辯什么,只是轉身坐回了真皮加厚的轉椅上,看著眼前合起來的文件夾發呆。
“你不愛我了嗎?”許久過后,房間里回蕩起顧早藻的聲音,他的聲音在這間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我沒有回他,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表盤上分秒‘滴答’的聲音也打不破這樣的寧靜。
“我愛過……我愛過一個叫顧早藻的男孩”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現在我心中真實的聲音,但我知道,這是我現在只能給他的答案。
“愛過……哈哈……”顧早藻低下頭苦笑著搖頭
他的舉動在一瞬間給我內心的創傷切實扎進了我心里,我不想看見顧早藻這樣,但這段感情是時候畫上句號了,不論這個結局為我們所能否接受,我們也只能認命。
“能放過詹小川嗎?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其實……其實你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而遷怒他人,你用惡意的眼光去揣測我和別人的關系,就證明你已經失去了理智,詹小川是無辜的,他在為你的瘋狂買單,即使他被你逼的無路可退我也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而你這樣做,只是讓我們的感情多一個犧牲品,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憐憫和愛,你忍心看我永遠活在自責和陰影中嗎?”
顧早藻看著我面無表情,突而側過臉去看向一邊“噗嗤”笑出聲“我們之間的關系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場辯論賽?你離開我的這段時間沒有讓我有半分想放棄的念頭,相反,再次見到你,我更想得到你。我也時常會問自己,林依然究竟有什么好的,讓我這樣放不下,這個問題一直沒有答案,因為愛一個人就是沒有理由的,就像你當初對我的追求,不是也說不上為什么”
顧早藻起身向我走來,他溫柔的抹掉我眼角的淚水,捧著我的臉視若珍寶“是你先招惹我的,曾經我不會為那可笑的名譽放棄你,現在更不會!而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邊”
顧早藻的行為并沒有止住我的淚水,換來的是我無聲的顫抖和掉線的眼淚,我仰頭看著他,他居然在笑,這個笑容令我絕望“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愛……放了詹小川吧”
顧早藻的手停在我的臉頰旁,眼底的寒意像要刺穿此時脆弱的我“你再為他求情一個字,我一定送他去坐牢”他說的話太輕了,但還是在一瞬間震碎了我那顆本來就顫顫巍巍的心
顧早藻沒再理我,他站在落地窗前,我看不見他的樣子,只能看到剪裁得體的西裝包裹下那抹欣長的背影,我知道顧早藻一定會說到做到。此時也許我說什么在他看來都是錯的,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當愛情里的氣壓過于強大,感情就會失去平衡,失去平衡的感情就談不上尊重,沒有尊重,只有單純的壓制,怎么能是愛情。
“你走吧”
我被下了逐客令……
顧早藻的脾氣我知道,多說無益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最合適了,我為詹小川的求饒在他那里更像是點燃火心的引子。但我沒辦法指望著這番談話就可以扭轉顧早藻的心,盡管我知道此刻的他遍體鱗傷,像只受傷的老虎,但我也不得不為詹小川再試探下,這種與虎謀皮的日子……我今日才知道怕。
“怎樣……怎樣才可以放過他”
顧早藻沒有說話,背對著我身形稍有顫抖。
“撲通!”
我的下跪終于讓顧早藻回頭,我仰頭看著他,認識顧早藻以來,我好像一直都是仰視……
“你放過詹小川,為我……也是為你自己……求求你……”
我曾經乞討過愛情,卑微的愛過,絕望的等過,為了那年那個一身潔白,有很好聽聲音的男孩?,F在他還站在我面前,他沒有變,在我心里,他依然少年。只是時過境遷,我們都回不去了……那年,終活在了我們心中。
顧早藻輕扯嘴角,眼角濕潤“依然……你說我固執,你又何嘗不是,我終于……終于知道,為什么我這么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的固執,喜歡你的獨立,喜歡……喜歡一個叫林依然的女孩”
他哭了,他笑了,顧早藻的淚水順著他翹起的嘴角滑下,滑進了他的嘴角,滑進了我的心里,原來我不是愛過一個叫顧早藻的男孩,我愛一個叫顧早藻的男孩,用生命愛過,那顆為他跳動的心從來不曾停止過……
“你走吧,我放過你……”
我放過你……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