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納神色肅穆的站立于信號站的方形接收器上,雙目緊閉,呼吸悠久而綿長。
伴隨著每一次呼吸,一種淡金色的顆粒也會在康納的身旁匯聚成霧氣,并隨著高塔上的狂風飄向空中。而一旁的四個人分散而站,腳邊七扭八歪的躺倒著一群昏迷的工人。
“找到了。”康納猛地睜開雙眼,復雜的紋路從他的眼中光一閃而過。康納跳下接收器,拿過一旁的云臺,向著眾人打開地圖:“以紐約為基礎的西方向,我估測大概八百公里左右。”
眾人順著康納描繪的路線,看到了手指停留的地點。
“哥倫布?”珺庭微皺秀氣的雙眉:“如果是哥倫布的話,可能性真的很大。俄亥俄州的首府,第一類城市的明珠,而且還是球圖集團主公司所在的區域,可如果真的在這里的話,我們想要混進去的難度可不是一星半點。”
“哪里有什么特殊的么?”長安在一旁問道。
珺庭手指輕敲著桌面,沉聲說道:“哥倫布不像紐約,紐約是第一類城市中比較綜合的城市,四大集團都有所一定的勢力,所以在新紐約之中四大集團互相制衡,外來人口也不在少數。”
“而哥倫布作為球圖集團的主公司所在地,其實已經是球圖集團的私有物了。哪里只有球圖集團的高精尖人才,還有身價高于一定等級的資本商人。而通往哥倫布的只有三輛列車,除了列車之外沒有任何的渠道能夠進入哥倫布。”
“可以扒列車,我就是這么進新紐約的。”一旁的康納用自己的親身經驗提出了辦法,然后立刻就被以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電子設備所否決。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種體力去扒三個小時列車的。”一旁的雅翁無奈的說道。康納聽后聳了聳肩,便繼續練習調動伊述能量。
正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不久之前的新摩根之中,達芬奇的繼承者奧恩,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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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伊出現在長街的一頭時,奧恩正在他的實驗室之外,享受著難得的微弱陽光。
奧恩看到謝伊的身影時,頓時臉色一變。
“糟了,我暴露了!”
他雖然知道,謝伊不會攻擊創造他的自己,同時二人也達成過某種交易。可當作為重點監控對象的謝伊出現的一瞬間,謝伊眼眸中的監視器就已經將奧恩匯報給那名為伊甸園的數據終端了。
謝伊緩緩的向著奧恩走去,腳步有些不自然的顛簸。奧恩皺了皺眉,作為第二批源計劃的產物,謝伊的身體雖然保留著一定的自然軀體,但布滿身體的納米神經精準的操控著謝伊的身體,而這種顛簸很少會在謝伊的身上出現。
“難道是被擊傷了,他還是叛逃了?”奧恩依舊保持著方才曬太陽的姿勢,他在內心之中祈禱,謝伊其實只是路過,并不會與他有任何的交流。而現在如果他貿然有所行動,很容易被伊甸園判定為可疑目標。
當謝伊穿過隱約的黑霧時,躺椅上靜靜注視著他的奧恩頓時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眼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人”。
謝伊的雙目之間被一道深刻的傷痕所貫穿,緊閉的雙眼上覆蓋著能量液與暗紅色的血污。雙耳也被利刃劃開,可怖的裂痕出現在他的太陽穴上,露出合金頭骨下禁錮的大腦。作為謝伊的創造者,奧恩知道,那里是謝伊的“鎖”,一柄用來強制規范謝伊動作的腦部重鎖。
謝伊的身體上,每隔五厘米便被劃開一道傷口,斷裂的皮膚與金屬片之下,露出斷裂的,裂痕處微微顫抖的納米神經。這五厘米,每一個傷口都對應著納米神經的結合處,但凡有一個結合處沒有被破壞,納米神經都會進行自我修復。
謝伊停在震驚的奧恩面前,如纏繞著血色荊棘一般,謝伊漆黑的短袍上布滿了一條條深邃的紅色紋路,一種奇異而瘋狂的美感出現在這傷痕累累的肉體之上。謝伊背對著陽光,用著沙啞的聲音緩緩的訴說:
“離開新紐約之后,我在城外用刀子割開了自己的太陽穴,擊碎那條鎖鏈。”
“當我確認好方向之后,我注視著底特律的方向,用短劍刺瞎雙眼。”
“當底特律的鐘聲響起之后,我便割下我的耳朵。”
“當我的身體進行第一次顫抖時,我斬斷了左腿的神經”
“當我進入地道的一瞬間,斷裂的就是右腿。”
“當地道的大門打開后,是右手的神經。”
“當我摸到達芬奇街道的標識后,匕首放在墻壁縫隙,我用左手,割開左手。”
“好了,你可以放心了。謝伊已經死了,死在了底特律。而這里,是新摩根。”
奧恩看著眼前仿佛從煉獄中爬出的行者,神色復雜。謝伊的身體被改造之后,雖然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類,可一切的感官都依舊停留在他的體內,包括,痛覺。
“我現在聽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所以現在,我說,你聽。”謝伊略微顫抖的用唯一完好的口舌發出撕裂般的聲音,奧恩知道,謝伊將一切深入骨髓的痛楚,都埋藏在那顆被機械取代的心臟之中。
“首先,我不能死。他們在我的腦子中埋了一個病毒。這是他們從我的尸體中提取的精神毒藥,一但我被刺客殺死,或者自殺,都會引爆這個病毒。”
“這個病毒的爆炸范圍極其廣闊,覆蓋新聯邦綽綽有余。而這個病毒唯一的用處,就是永遠的暴露所有刺客血脈的繼承者,包括哪些隱含著血脈的人。”
“所以,我不能死。”
“其次,不要治愈我,我吞食了液體石墨,但還是有漏過的線路沒有破壞,不要冒進,你不能有任何的風險。”
謝伊用著僅有能夠支撐他身體的骨頭緩緩的轉過身,露出他背負的物品——一根銘刻著奇異紋路的斷矛。
“把它交給那個叫長安的小子。只有他能激活這根長矛。”
“他是第一批源計劃的存活者。”
“原初之子?!”奧恩猛然起身,不可思議的說道:“那一批不都死了么?!怎么可能有人承受得住它的完全體?!”
“我知道你很不可置信,但長矛不會說謊。”雖然聽不到奧恩的話語,謝伊依舊能想象得到奧恩現在的神色,因為當他知道這件事情之后,他與此時滿臉震驚的奧恩一樣,顛覆了自己的世界觀。
“交給他,他就是我們要找到破局之人。”
當奧恩接過長矛的一瞬間,支撐謝伊的最后力量終于消散殆盡。他靠在一旁的墻上,沒有倒下,口中留存著微弱的氣息。
這個被稱為叛徒的男人,算計了自己的每一寸軀體,就連自己的死亡,都要緊握在手中。
夕陽漸落,黑暗從地面上爬升,纏繞在謝伊身上。
莫名的,奧恩想到了他翻閱信條時看到的一句話。
“我們行走于黑暗”
謝伊站在黑霧之中,背對著他曾渴望的微弱光芒,身軀如大理石般凝重。
“卻服侍著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