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未散，霞光照在娜兒臉上，美得不可方物。
娜兒看著澹臺衍，輕輕地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澹臺衍看了看落日，思索片刻，道：“此時還早，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今天晚上我們只怕是有的忙了。”
娜兒四處看了看，嘆了口氣，道：“這鬼地方能用什么好吃的？若是回那些酒樓菜館，只怕又會被那些尾巴跟上......”
未等她將話說完，澹臺衍就笑著打斷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自幼長在咸陽，雖多年不曾回來，卻依然對這街頭巷尾分外的熟悉。
自然也就知道越是小巷，內中就越是藏著美食。”
他口中說著話，人卻已拉著娜兒向著小巷深處走去。
不多功夫，兩人就在巷尾的一個街攤前停了下來。
這個攤位不大，澹臺衍記得十幾年前它就在這，而且不論風吹雨打，逢年過節，這個小小的攤位都沒有停過一天。
攤位老板是個中年婦人，身子有些發福，兩鬢也有些斑白，十幾年前她就是這個樣子，現在依然還是這個樣子。
澹臺衍看向娜兒，道：“就這里？”
娜兒滿不在意，道：“隨便，我沒意見。”
澹臺衍笑了笑，看向婦人，輕聲道：“大娘，兩碗面湯，隨便來幾個小菜。”
婦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刻滿臉堆笑，道：“這不是澹臺家的少爺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澹臺衍心中一沉，臉上卻滿是笑容，道：“也就這兩天的事。”
婦人點了點頭，又與澹臺衍閑扯了兩句家常，便獨自準備吃食去了。
娜兒微微瞇著眼睛，似乎是笑了一樣，輕輕說道：“看樣子，當年你也不是個安生的主。”
澹臺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那么久了，誰能記得清楚？”
娜兒笑著道：“我看這位大嬸就記得很清楚。”
婦人依然低頭忙活著，似乎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但額頭卻悄悄浮現出一層密集的汗珠。
澹臺衍道：“生意人，記性都會好些。”
娜兒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多一會，飯菜就被婦人端了上來。
這次她沒再多言，笑著將飯菜放在桌上，就默默退到一旁，背對著兩人坐下。
她雖看著別處，但心思卻全在兩人身上。
也不知是讓婦人失望還是欣喜，總之兩人只是閑聊了幾句趣事，卻都沒再提起她。
兩人吃的很慢，也很仔細，每口飯菜都要反復咀嚼十幾下才肯咽下。
這樣吃東西很慢，但好在兩人都還有些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終于落下山崖。
澹臺衍丟下些散錢，便拉著娜兒繞回到巷子里。
婦人收拾著碗筷，眼睛卻一直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曾收回。
小巷寂靜。
柔和的月光灑滿地面，自然也照到了兩人身上。
娜兒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確定無人跟蹤后，緩緩說道：“你是何時發現的？”
澹臺衍苦笑一聲，道：“并未發現，原本真是想帶你品嘗下咸陽的街頭小吃，卻不想遇到這么一位。”
娜兒眼睛轉了轉，道：“我們這般說話，只怕她已知曉我們識破了她。”
澹臺衍道：“派出這樣的人監視，原本就是準備給我們發現的。”
娜兒眉頭緊鎖，道：“可他們為何如此？”
澹臺衍道：“我若是知道，方才就直接翻臉了，又怎會忍到現在？”
娜兒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她搖了搖頭，道：“那些飯菜......”
她話雖未說完，但澹臺衍卻明白她的意思。
他苦笑一聲，道：“飯菜都沒問題，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娜兒點頭道：“不錯。”
兩人就這么走著，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走過一條又一條小巷。
終于，在娜兒感到有些煩躁的時候，澹臺衍終于停了下來。
娜兒抬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因為他們停在了一家棺材店的門口。
先不提半夜來這里是否忌諱，光是棺材店這三個字，就讓娜兒感到身子有些發寒。
因為她想起了剛死不久的寒掌柜！
忽然，娜兒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看向澹臺衍，輕聲道：“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是谷家的人？”
澹臺衍愣了愣，暗暗思索片刻后，微微點頭，道：“或許......有些道理。
蒲一前輩不可能時刻跟著你我，若是遇到事情，總需要個傳話之人。”
娜兒點了點頭，接著道：“況且他們只是跟著我們，卻并不在意暴露行蹤，顯然是沒有什么惡意。”
澹臺衍道：“希望如此。”
他搖頭笑了笑，輕輕道：“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先做事要緊。”
澹臺衍指著眼前的棺材鋪，道：“這是城中包打聽布置的地方，常年用于買賣消息。”
娜兒面露懷疑，道：“不論是咸陽知府還是那兩位前輩，背后都明顯牽扯一方勢力，這等緊要的消息，也是一些包打聽能知道的？”
澹臺衍道：“總要試試，萬一成了呢？”
他口中說著，手卻已經在房門上輕輕敲了起來。
澹臺衍敲的很輕，很慢，但卻很有節奏。
娜兒心中暗暗記下，他一共敲了九下，中間停頓了三次，長短分別是三、二、四。
澹臺衍方一敲完，房門就被一小廝打開。
小廝站在門口盯著兩人，沉聲道：“蘑菇？”
澹臺衍道：“芝麻。”
小廝道：“干的濕的？”
澹臺衍道：“干的，加些油水進去。”
小廝眉宇間露出一抹喜色，道：“不知先生要加多少？”
澹臺衍道：“三斤芝麻，加油一兩四錢三分。”
聽了這話，小廝立刻讓開位置，請兩人進入房中。
內中擺設十分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角落里還放著三副棺材。
見有人進屋里，一老板模樣的中年人迎了上來，笑著說道：“不知先生想知道些什么？”
澹臺衍沉思半晌，一字字道：“城南秦家后院對門的那個小院子，那兩個人的消息。”
他雖然說著話，但目光卻從未離開過掌柜的眼睛。
但他卻失望了，掌柜面容始終如常，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