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近的人
回到學校時,是草長鶯飛的三月天。
逐漸地,我和陸以知似乎開始形影不離起來,總是能在圖書館遇到他。有偶遇,也有我的故意為之。會和他一起吃飯,沒課時會一起泡圖書館,并肩做著手頭的事,傍晚會一起踩著夕陽歸去,翌日又會乘著朝陽而來。在外人眼里,我和他好像是一對,我自己卻知道,我們之間依舊有一條我始終不敢去逾越的溝渠。
我頸椎不好,是大學時期就落下的毛病。陸以知見我總是仰頭轉轉脖子,每次都作痛苦狀。出圖書館之后,他問我想不想跟他一起打籃球。
“可我不會,我的個子投籃都有些吃力。”我對他說,夕陽將我和他的影子扯得很長。
“我教你,如果你想學的話,對你的頸椎有些好處的。”
“好啊,那改天你教我。”
“等會兒你有事嗎,我剛好去球場。”
“啊?好啊。”
籃球場上到處都是穿著籃球服跳躍的少年,我和他找了一個角落。他去器械室借了籃球,我看著他攜著籃球走近,落日余暉斜灑在他身上,他裹挾一身光輝而來。我總以為,關乎他的記憶之所以那樣美好,不過是時間的粉飾而已。而今再看,才知道有些人在你心里,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美好的人,即使穿越過十年的長河,他依舊是他。
這次遇見,我不知道那場縹緲無痕平淡如水的青春,到底會不會有一個結局,即使如此,我卻只想與他只爭朝夕,我再也不想去想著未來,不想去做過多的打算,只要現在我和陸以知過得很好就夠了。
“想什么呢?”他問我。
“沒什么,快開始吧。”我笑道。
“好,我教你幾個投籃動作。”
他示范了幾招,我接過球準備投籃時,卻被一個呼嘯而過的人撞到了。右手手掌擦過地面,隱隱覺得有些刺痛,果然在滲血。
“你怎么打球的,看不到這里有人嗎?”陸以知氣道對那個男生說,一面看著我的手。
那個男生過來道歉,說天色暗了,沒注意到。
陸以知還想說他什么,我攔下他,覺得那個男生也是不小心,也沒什么大不了。
陸以知扔下籃球拉我去醫務室。
“疼不疼啊。”他側頭問我,眉頭微皺。
“喂,這點小傷,你干嘛那么緊張。”我好笑的看著他。
“都怪我,不該帶你來打籃球的。”他愧疚道,耷拉著腦袋。
“你怎么了,這可不像陸以知。你快笑笑,不然我手可疼了。”
他擠出一抹笑,比哭還難看。
醫務室的校醫給我簡單的消了毒,用紗布裹了起來。
“你等我一會兒。”陸以知跑出去。
我站在醫務室門口等著他,習習的晚風已褪去了冷氣,唯有溫和的風伴隨著早春的花香。陸以知跑來,他買了冰棍,用一塊方帕裹著遞給我。
“這是干什么?”我疑惑道。
“把這個放在傷口處,就不疼了。”他小心地把冰棍放在包扎好的傷口處。
不知是冰棍真的有用,還是因為他,傷口的疼痛竟真的緩和許多。
“明天還能打籃球嗎?”我仰頭問他。
“你手好之前,不能。對了,你受了傷碰不了水,如果有什么需要洗的東西,你就給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跟我你還客氣什么,在這里,你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你受傷了也是我的錯,不管如何,你讓我做什么都是我應該做的,有需要盡管開口。”
最親近的人,我低著頭輕輕笑。
他摸著腦袋:“啊呀,作為補償,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推著我的肩往食堂走去。
……
第二天早上我去找導師請教問題,卻發現她辦公室里有個熟悉的面孔,是陸以知的導師李教授,李教授似乎也認出我來。
“不好意思,打擾老師了,您先忙,我待會再來。”我正準備離開,卻被林教授叫住。我的導師林教授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性,她從未對我和師哥師姐發過脾氣,臉上永遠都是帶笑的。
“允書,沒關系的。”林教授溫和道。
“你這丫頭就是陸以知的女朋友吧。”李教授笑道。
“老師您誤會了,我和陸以知是以前的同學。”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陸以知這小子談戀愛了。”李教授惋惜道。
“我學生來了,你快點回去吧。”林教授催促道,李教授癟癟嘴,就走了。
看著李教授和林教授,我心中隱隱猜測,覺得他們很像夫妻,但我不敢問。
林教授解答完之后,我正準備回去。
“允書,先別急著走,剛才李老師說的陸以知,你們真的沒有談戀愛吧。”
“沒有啊老師,怎么了。”
“沒什么,老師也不是反對你們談戀愛,只是你要仔細斟酌。現在的感情需要慎重,如果真的下決心喜歡一個人,是要真的付出自己真心的,不可以抱著玩玩的態度。現在不必十七八歲,做什么都是要負責的。不過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會的。”
我仔細聽林教授說著,只是很納悶為什么她會跟我說這個。
她見我滿臉疑問,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是個成年人,你的感情我不能去說些什么,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你是我的學生,你的學習和生活我都要負責的,我也希望你過得好。如果你要是喜歡那個陸以知,我讓李老師幫忙打聽打聽。”林教授像個小女孩一般輕聲說。
我被逗笑了:“謝謝老師,我會仔細斟酌的。”
“好,去吧。”林教授笑著點點頭。
出來辦公室的門,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林教授所說句句在理,我抱著資料準備往圖書館去,剛出門,卻看到了何靖瑜。
他來做什么,是來找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