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云流玥微有愣怔，“你是說？”
琉璃雙眸盯著她看了許久，淡淡說道，“兩個月后的今日，你為我披麻守孝三年，你我之間的恩怨，到時就一筆勾銷吧。”
兩個月后，她歸還本位，云祈雪才會真正魂歸九天。
就讓云流玥為她持齋守戒三年，也算是了結了兩人生前這一段因果。
“謝謝。”
琉璃淡淡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至此，云家的事情終究是告一段落。
云流玥和尹長風二人攜手而行，就要邁步出門口時，那少年卻是突然腳步一頓，身形踉蹌向前傾去，口中噴出刺眼的鮮紅。
*
“你把云流玥送回藏云山莊了？”
琉璃只是把玩手中一塊黝黑的鐵片，眸子也未曾抬起。
玄奕臉色平靜，接著說道，“我還以為事情過后，你會殺了她。”
“我與她素不相識，傷她性命與我何益，云祈雪倒是還放不下，只是二人終歸血濃于水，不該骨肉相殘。”
玄奕臉上一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坊間傳聞我心狠手辣，殘害了五個皇弟才坐上的儲君之位。”琉璃有些嘲弄地扯了扯唇角，眸光晦暗莫測，“你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
玄奕眸色微沉，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尹長風是怎么死的。”
“北冥家將他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他體內埋下了足以震碎他經脈丹田的氣機，時間一到，自然變成一具尸體。”
根據尹長風臨死前所說，三個月前他們二十名弟子接到任務，前往秦嶺山脈圍殺一頭魔獸，前后犧牲十三人，取回了一個陰森的魔盒。
但是似乎不知道為什么，回來后他們剩下的七人反而被北冥家囚禁。
他氣息虛弱，后面的話已經說不清楚，撒手人寰之前，只是將一塊黝黑沉冷的鐵片交給琉璃。
“云龍萬島。”
尹長風最后在地上劃出這模糊不清的四個字。
琉璃眸光閃爍，一時想不出個究竟。
“你似乎有些心緒不寧。”
玄奕發現從前兩天尹長風死后，她就一直心情沉悶，連日來也不怎么說話，只是時常一個人發呆。
“上黓太子多疑謹慎，步步為營，心中只有江山權位，北冥紫雪落得如此下場，他即便知道了她的心思也未必會有所動容。”
尹長風喪命，云流玥大病三日，險些也跟著步入黃泉。
琉璃眸光淡然，唇邊不經意間溢出一抹薄嘆，“她們有的不擇手段，有的委曲求全，到最后也只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玄奕有些疑惑地看著琉璃，神色古怪，“你不像是會為這些事情感傷的人。”
這似乎不大符合她的性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琉璃皺了皺眉，自己沒理由會這樣，但是這些感覺卻真真切切地由心底涌了上來，讓她無法忽視。
南離國君在時，將她視若掌上明珠，南離王孫貴胄沒人敢開口提親，而后繼承王位，更是令天下男子望塵莫及，無人敢近其身。
她性子又有些乖僻，不似尋常女子，將兒女私情放到她的身上，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琉璃手指微微嵌入掌心，強迫自己腦海靈臺恢復清明，“馬車可備好了？”
“已經安排妥當。”
白氏父子原本想留他們多住幾日，琉璃口稱還有要事，于是兩父子只得備了一駕車馬，連同不少的護衛，將琉璃二人送出城外。
白家算是徹底淪為日月寶行的附屬，雖然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有太虛先生這只老狐貍在，琉璃知道也是遲早的事情。
*
“千里眼，你說他們這是要去哪里。”
“好像是往上黓王城方向，順風耳，你聽見了些什么沒有。”
“剛才還有點聲音，現在早都不說話了。”
“老大也真是，總是交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我倆。”
高聳的山嶺之上，巖石奇峰，古木環繞，兩道身影正嘰嘰喳喳地交談著，在這個位置正好能俯視明月城通往王城的整條道路。
名叫千里眼的小妖收回視線，揉了揉眼睛，齜牙咧嘴地抱怨起來，“今天山上風塵這么大，把我眼睛都快看瞎了，真不明白兩個人類有什么好盯著的。”
順風耳原本變得尖長的狐貍耳朵又縮回原樣，也是好一頓揉搓，她歪著頭看向千里眼，“喂，可不能偷懶，老大出了名神出鬼沒，小心給他發現了。”
“得了吧，老大先前渡天雷劫的時候出了意外，失蹤兩年回來后就整天神經兮兮的，弟兄們背地里都懷疑他可能真元受損，傷了腦子。”
“不會是真的吧？”
“這可不好說，你不看他先前從不到人間界走動，現在反而進出頻繁，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怪，我就覺得事有蹊蹺。”順風耳點了點頭，對千里眼的話表示贊同，“這小姑娘說不定就是老大流落人間時的相好，老大才這么上心。”
“我看未必。”
“嗯？”
“也可能是那個男的。”
“……”
過了片刻，暗香浮動。
“可有異樣。”
白衣紫眸，清雅以極，一身白衣勝雪，毫無聲息出現在兩人身后。
眉眼間混雜著仙氣與妖氣，神情淡漠。
“嘿嘿……老大你怎么親自來了，你放心，有我們兩個在，保證不會有什么意外。”
千里眼和順風耳不禁咽了咽口水，這難道就是人類傳說中的說曹操曹操到。
只希望老天保佑，剛才的話可千萬別被這尊大佛聽到。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定下方道路上緩緩前行的馬車，深邃幽暗的眸子依舊看不見波瀾。
“辛苦你們兩個了。”他的視線移到眼前兩人身上，一如既往清冷的聲音。
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賠著笑道，“哪里，能替老大辦事是我們的榮幸……”
“嗯，九嬰王煉制了幾樣新的丹藥，聽說對妖修大有裨益，你們有空去嘗嘗吧。”
九嬰王是只鳥頭蛇身的九頭怪物。
也被稱為五大天妖禁地第一閑人，心思純粹善良，性格無比執著。
他的天賦絕對不是煉丹，但是他極其熱衷于煉丹，試過他丹藥的妖修多半死了，活著的至今都還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