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還未下筆，氣氛已經安靜。

　　余光撇一眼四周，楚驚的手微微一抖。

　　你們搞毛線啊！

　　我就隨便寫寫，居然來這么多人？

　　還有，你們的表情幾個意思？跟看春晚似得？

　　楚驚怕再不下筆會崩潰，于是快速落筆，筆走龍蛇，在宣紙上寫了一排字。

　　片刻之后，放下豪筆，他長舒一口氣，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拉著齊軒昂就走。

　　“諸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眾人都好奇于書桌上的杰作，沒有開口挽留。

　　等楚驚走遠，老劉頭率先將宣紙拿起，臉色古怪。

　　周圍越來越多的看客靠近，仔細觀摩后，全部臉色意外。

　　“不是吧？這是天少爺的字？”

　　“這字有大家之氣嗎？我怎么感覺……有點丑？”

　　“奇了怪了，我也感覺有點丑，是我不太懂書法嗎？”

　　張子清和聶紅也慢慢湊近，將這幅書法看在眼里。

　　聶紅嘟囔道：“什么嘛！這就是文采斐然的天少爺？怎么感覺書法比我還爛？”

　　張子清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宣紙上差不多十幾個字，但字字歪斜，筆力薄弱，五歲孩童不過這水平吧？

　　不對，五歲孩童可能比這水平強點！

　　張子清頓時納悶了，這就是所謂的文采斐然？

　　這時，周圍的質疑聲越來越多，老劉頭卻忽地一聲怒喝：“你們住嘴！”

　　所有看客都嚇了一跳，表示懵逼。

　　好端端的，怎么罵人？

　　“你們看字帖的內容！”

　　老劉頭一聲冷喝，眾人不再關注字跡形貌，而是仔細品鑒字帖內容。

　　張子清下意識念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她的聲音宛如黃鸝鳥般悅耳，在這般安靜的氛圍中飄過，宛如專業播音員在朗誦似得，每個人都陶醉其中。

　　“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是詩句嗎？好霸氣啊！我都感覺熱血沸騰了！”

　　一名看客激動的說道。

　　“千金散盡還復來，這是天少爺在告誡世人，人生在世要開朗豁達嗎？”

　　“我的天啊，這兩句詩真的很有意境啊？是天少爺作的詩？”

　　那些原本質疑的人開始驚呼。

　　老劉頭緊攥宣紙，兩行清淚流下臉頰，“你們不了解這兩句詩的用意，我卻了解啊！”

　　“老劉頭，天少爺這兩句詩的用意是？”

　　旁邊的看客好奇詢問。

　　老劉頭抹去眼淚，哽咽道：“兩年前，被天少爺所救時，我曾將自身家道中落，傾家蕩產的故事告訴他。天少爺對我百般安慰，還寫書以作鼓勵。”

　　“這么久過去了，他顯然還記得這件事……”

　　“這字帖上兩行詩顯然還是出自于天少爺的勉勵。他想讓我相信自己，不必為過往而傷懷，畢竟損失黃金萬兩，總有復來之日啊！”

　　這鏗鏘有力的聲音宛如靈魂宣言，周圍的人都是頭皮發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就是天少爺的用意！”

　　“兩年過去了，天少爺居然還記得老劉頭的爛事，還給他寫詩鼓勵？”

　　“真是一個偉大的人啊！張家小姐錯過了這樣的天少爺，日后要悔不當初吧？”

　　周圍一片動容，聶紅和張子清這兩個外鄉人感覺格格不入。

　　是這樣嗎？

　　這位楚天真的這么偉大？

　　“這詩確實有水平，不過這字跡比我還爛，這是怎么回事啊？”

　　小辣妹聶紅忍不住開腔問道。

　　“唰唰唰！”

　　無數雙眼睛看過來，潑辣的聶紅本能的有些慫，躲在張子清背后，“我說的有錯嗎？他的字本來就難看……”

　　“哈哈！姑娘，聽你的口音，想必是外地人吧？”

　　老劉頭大笑著走來。

　　聶紅輕輕點頭：“我是外地人，怎么了？與楚天的字跡有關系嗎？”

　　老劉頭沒有生氣，笑道：“那就是了，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天少爺的偉大品性與善心，也不明白他此番用意了。”

　　“那老先生，麻煩你說說楚天字跡丑陋的原因？”

　　張子清此時非常好奇。

　　老劉頭指著自己鼻子：“我是寫書法的，并以此攤位為生，對吧？”

　　兩個妮子懵懂點頭。

　　老劉頭又笑道：“我要賣字賺錢，就必須讓人信服對吧？”

　　兩人又是點頭。

　　“如果楚天少爺的字跡比我的好很多倍，其他人會怎么想？他們只會覺得我寫的很差，以后不會再來買我的字帖了吧？”

　　話已至此，周圍一片嘩然。

　　“原來是這樣！”

　　“天少爺怕自己的真實筆力會蓋過老劉頭，故意將字跡寫差？”

　　“這樣我們認為老劉頭的字跡比天少爺好，也會照顧他的生意？”

　　“是這么個道理啊！否則以天少爺的水平，寫一副驚世駭俗的書法還不容易么？”

　　眾人全部“恍然”，聶紅和張子清則愣住了。

　　所以，這就是真相？

　　起初還是覺得荒誕，難以置信。

　　但越來越多的人理所應當的點頭，兩女也被潛移默化了，覺得這推理非常有道理。

　　也許楚驚，就是想幫助老劉頭的生意呢？

　　想到此處，楚天在心中的形象開始變得偉大，張子清眼神明亮，低語道：“他到真是一個心善之人……”

　　想起重要的事情，張子清醒悟，迅速擠開人群，一路小跑。

　　背后的聶紅喊道：“子清你慢點啦！這么急干嘛啦！”

　　張子清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們好像走遠了，我們必須追上去，否則要跟丟了！”

　　聶紅只好加快腳步，與張子清并肩而行。

　　很快，前方出現兩道修長的背影，光是這一身白，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張子清放慢腳步，臉色猶豫，考慮要不要去打招呼。

　　“真想不到這楚天居然是一個如此善良之人呢！為了照顧老先生的生意，居然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

　　聶紅喘著氣，滿臉稀奇的吐槽：“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人呢！”

　　張子清微微點頭；“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人，不過這也能證明，他深受老百姓愛戴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這份舍己為人的品行，真的值得許多人學習……”

　　說話之際，前方的楚驚和齊軒昂停下腳步。

　　“他們發現我們了？”

　　聶紅微微一慌，有種被抓現行的窘迫感。

　　張子清則呼吸一窒，考慮待會該怎么解釋，要不要點名身份和來意呢？

　　哪知楚驚和齊軒昂壓根沒看這邊一眼。

　　他們的目光鎖定于面前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樓。

　　酒樓第三層，一些穿著暴露的紅館正在搔首弄姿，隔著街道大聲嚷嚷。

　　“公子哥來玩嘛！”

　　“我們等你喲！”

　　一位龜公笑吟吟過來相迎：“喲呵齊少爺，您還真把天少爺給帶過來了？了不起啊！”

　　“少廢話，給我和天兄開個最好的雅座！另外把‘小紅憐’和‘胭脂翠’叫出來陪酒！”

　　齊軒昂非常霸氣的推開龜公，拉著楚驚走入醉花樓。

　　直到龜公走入酒樓，處于呆滯中姐妹倆驚醒過來，面面相覷。

　　剛才還舍己為人、平行高潔的楚天，轉頭就去了窯子？

　　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