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解白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而淮明則發(fā)(fā)出了一陣悶哼，倒在了地上。
“他的記憶被修改了一些細(xì)(xì)微的細(xì)(xì)節(jié)(jié)，同時(shí)(shí)被抹掉了一段?！苯獍漬f道，“我暫時(shí)(shí)無法完全修復(fù)(fù)他的記憶，那個(gè)(gè)對他的記憶做改變的人很強(qiáng)(qiáng)……”
姚阡陌微微頷首。
雖然解白此刻對于如何運(yùn)(yùn)用她的力量依然有些生疏，但是有著天師中的實(shí)(shí)力作為基礎(chǔ)(chǔ)，卻還是感到困難，當(dāng)(dāng)初下手之人的實(shí)(shí)力到底如何，已經(jīng)(jīng)可以想見一斑了。
會(huì)是一個(gè)(gè)極其難纏的對手。
更讓姚阡陌感到幾分憂慮的是，類似于淮明這樣被做過手腳的人，在長青宮里到底還有多少——這一點(diǎn)(diǎn)，誰也沒有把握——也許有很多被做過手腳的人都還潛伏在長青宮里，等待著一個(gè)(gè)恰當(dāng)(dāng)?shù)臅r(shí)(shí)機(jī)(jī)。
那個(gè)(gè)人利用淮明給出的消息把目光落在了霓裳的身上，通過老村長利用霓裳從長青宮里盜出了宮主的手記——他本來不必多此一舉的，淮明也可以這樣做，只不過一旦這樣做，淮明被發(fā)(fā)現(xiàn)(xiàn)的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將會(huì)大大提高，所以他選擇了霓裳，這樣即便霓裳被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也不會(huì)失去一個(gè)(gè)有著強(qiáng)(qiáng)悍實(shí)(shí)力的后手，他甚至還將孔雀的妖丹和遺骸煉制成了法寶給淮明保命，這就足見那個(gè)(gè)人其實(shí)(shí)對淮明也抱有幾分不切實(shí)(shí)際的期待。
只不過大概那個(gè)(gè)人也沒有想到，那支簪子也讓姚阡陌起了疑心，順藤摸瓜摸到了村長那里，他也更好奇，對于村長和霓裳來說，這樣一個(gè)(gè)秘密到底是誰傳遞給那個(gè)(gè)人的——他只能猜測，長青宮里還藏著一個(gè)(gè)熟悉霓裳過往的人，只有這樣，那個(gè)(gè)人才能根據(jù)(jù)這些信息，把目標(biāo)(biāo)落在村長的身上。
他曾經(jīng)(jīng)判斷過，長青宮里隱藏著的叛徒必然能夠取得一獨(dú)(dú)行的信任，只有這樣，一獨(dú)(dú)行才會(huì)配合他們的行動(dòng)去困住那個(gè)(gè)女人，霓裳還不夠格。
姚阡陌這才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淮明的身上——他是孔雀的弟子，一獨(dú)(dú)行信任孔雀，也自然會(huì)容易信任淮明；而淮明主管的就是長青宮的人事，他對于霓裳的過往自然也很清楚——畢竟，淮明剛剛才在大殿上說起過霓裳的過往，連一絲的卡頓都沒有，這其中又多少有幾分值得玩味的地方。
現(xiàn)(xiàn)在拔出了淮明固然是排除了一些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但是那個(gè)(gè)人還有沒有利用淮明給出的情報(bào)(bào)在長青宮內(nèi)(nèi)埋下其他的釘子仍然是個(gè)(gè)未知數(shù)(shù)——想要大規(guī)(guī)模的排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長青宮是一個(gè)(gè)規(guī)(guī)模極大的妖域，生活在這里的妖族總數(shù)(shù)有數(shù)(shù)十萬之多，要一個(gè)(gè)個(gè)(gè)地從頭排查下來，無論是誰都吃不消。
所以現(xiàn)(xiàn)在解白能做的，也只有將長青宮的一眾長老再進(jìn)(jìn)行一遍仔細(xì)(xì)的審查，確保其中修為深厚之人的干凈，這樣，到時(shí)(shí)候即便生變，解白也還能有些援手。
“敖濫?！幣淠昂傲艘宦?。
敖濫帶他回來之后，就一直在大殿外等候著——沒有他的吩咐，敖濫根本沒有逃離的勇氣。
敖濫戰(zhàn)(zhàn)戰(zhàn)(zhàn)兢兢地應(yīng)(yīng)了一聲。
“你先帶宮主回住處?！幣淠罷f道。
敖濫應(yīng)(yīng)了一聲，有些如釋重負(fù)(fù)——終于可以遠(yuǎn)(yuǎn)離這個(gè)(gè)讓人無法不畏懼的人了。
“謝姑娘，麻煩你再去找人將這兩人帶下去，好生嚴(yán)(yán)加看管，告訴他們，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有誰死了，或者失蹤了，那誰接手的，誰償命。”姚阡陌看向謝鴛。
謝鴛愣了愣，還是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她其實(shí)(shí)不是很清楚自己應(yīng)(yīng)該要怎么做，不過既然姚阡陌告訴了她要做什么，剩下的她再去找人問該找誰就是了，她又不是沒有長嘴。
“姚叔叔，你的傷……”解白看了看姚阡陌，有些擔(dān)(dān)憂。
“放心，我沒事，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你們忙完就先休息吧，今天一天已經(jīng)(jīng)很累了，精力消耗很大，若是不好生休息，只怕短時(shí)(shí)間內(nèi)(nèi)都無法恢復(fù)(fù)得過來?！幣淠皣詬?。
解白和謝鴛都應(yīng)(yīng)了一聲，各自行動(dòng)去了。
姚阡陌這才走出了大殿，向著長青宮深處而行，他順著曲曲折折的回廊不斷地前進(jìn)(jìn)著，最終在長青宮后殿的黑暗之中停下了步伐，他雙手背在身后，微微笑了笑：“怎么，有賊心，沒賊膽么？”
稍遠(yuǎn)(yuǎn)處的黑暗之中浮現(xiàn)(xiàn)出了一雙青碧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視著姚阡陌的背影。
“想吃我？”姚阡陌笑了笑，也不轉(zhuǎn)(zhuǎn)身，“現(xiàn)(xiàn)在時(shí)(shí)機(jī)(jī)正好，來試一試？”
那雙眼睛之中顯露出了幾分貪婪，卻又有著萬分的遲疑——眼前這個(gè)(gè)人的血液太有誘惑力了，他幾乎無法抗拒那份誘惑，但是他同樣也很清楚，一旦自己捕食了眼前人，他將會(huì)付出什么樣的代價(jià)(jià)——巨大的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與巨大的收益，他必須要做出一個(gè)(gè)抉擇。
“貪婪啊，真是致命的缺陷?！幣淠稗D(zhuǎn)(zhuǎn)過了身，“冥剡，很迫不及待吧，再無法突破，生命就將走向終點(diǎn)(diǎn)，原本宮主之位是你的指望，但是現(xiàn)(xiàn)在，沒有你的份了?！?p> 黑暗之中探出了一只龍頭拐，冥剡從黑暗之中走出，他的眼眸恢復(fù)(fù)了正常，卻依然帶著森冷的寒光注視著姚阡陌：“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好歹是平妖士嘛，干別的不行，殺妖可是專業(yè)(yè)的。”姚阡陌笑了笑，他抬起手，“我可以幫你突破天師境的門檻。”
“代價(jià)(jià)呢？”冥剡又不傻，一個(gè)(gè)平妖士怎么可能會(huì)平白無故幫自己突破瓶頸，對方必然會(huì)要自己付出代價(jià)(jià)的。
“代價(jià)(jià)？”姚阡陌一挑眉，“你我簽訂契約，時(shí)(shí)間不長，一年足矣。”
冥剡微微瞑目：“契約內(nèi)(nèi)容？”
對于大妖來說，與人類簽訂契約是一件奇恥大辱，但是如果是為了突破天師境的瓶頸，那就另說了——更何況，只是一年的契約而已。
“在這一年內(nèi)(nèi)，無論解白遇到什么危險(xiǎn)(xiǎn)，你都必須保護(hù)(hù)她——至少在你死掉之前，她不能死。”
“嘿，她現(xiàn)(xiàn)在可是堂堂的長青宮主，天師中的實(shí)(shí)力，輪得到我來保護(hù)(hù)？”冥剡冷笑。
“如果你覺得沒有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你就不會(huì)說這句話?！幣淠安[著眼睛笑了起來。
冥剡冷哼了一聲，今天的局勢，都看得很明白了，保護(hù)(hù)解白，的確會(huì)存在著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
“二長老，最后奉勸你一句，我這個(gè)(gè)人向來以誠待人，所以不喜歡跟人?；ㄕ?，也不喜歡別人跟我?；ㄕ?，你可以有著你的小心思，我不介意，但是最好，不要把你的小心思打到了我的頭上來，不然后果會(huì)是什么，我也不能向二長老擔(dān)(dān)保了?！幣淠奧曇粑⑽⒁煥?，那其中有幾分威脅的意味。
冥剡沉默。
“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和利益，總是均衡的，你要繼續(xù)(xù)茍延殘喘你剩下的為數(shù)(shù)不多的壽命也是你的自由，我不會(huì)強(qiáng)(qiáng)迫你。”
“我憑什么相信你就一定能讓我突破？”
“憑什么？好問題?！幣淠壩行┏爸S地笑了笑，“你有的選嗎？”
冥剡的嘴角抽了抽。
“當(dāng)(dāng)然有了，畢竟現(xiàn)(xiàn)在你又不是被逼入了死地，所以你有的選，你可以選擇不信我?！幣淠敖又腦挼故親屭へ咚閌撬閃艘豢跉猓遼龠@個(gè)(gè)人還沒有到過度自信的地步，“所以這是我給你的誠意?！?p> 姚阡陌一揮袖，一滴閃爍著妖異血光的血液陡然自他的掌心之中涌出，被他拋向了冥剡——有一縷縷蓬勃的精氣不斷地從那滴血液之中散發(fā)(fā)出來，使得空氣之中都彌漫著一股馥郁之氣。
冥剡將那滴血接住——他沒敢直接吸收那滴血，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那滴血禁錮了起來，而后收入了一個(gè)(gè)小瓷瓶之中，才收了起來——這滴血液之中蘊(yùn)(yùn)藏著的力量需要慢慢吸收消化，任何人出于貪婪一口氣吞噬，都是引火燒身，他再貪婪，也不至于如此不明智。
“這算是訂金，你可以現(xiàn)(xiàn)在拿著它走人，我可以當(dāng)(dāng)今晚的事情都沒有發(fā)(fā)生過，你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jià)(jià)。”姚阡陌閉上了眼睛，“所以，接下來是你做出自己選擇的時(shí)(shí)候了。”
在約摸半盞茶的時(shí)(shí)間之后，姚阡陌睜開了眼睛。
冥剡依然站在他的身前。
姚阡陌笑了笑，他緩緩地舉起了手，冥剡則緩緩地低下了頭。
“吾誓言，將以性命守護(hù)(hù)，尊主托付之人……”
冥剡沙啞的聲音吟誦著契約的咒文，天地之間，出現(xiàn)(xiàn)了一縷縷難以言說的氣息，縹緲萬分，如同虛無，卻又確實(shí)(shí)存在——在那一縷縷氣息的作用之下，從冥剡口中每說出一個(gè)(gè)字，就會(huì)有一環(huán)(huán)透明的鎖鏈鎖在冥剡的身上，而同時(shí)(shí)，在姚阡陌的身上也會(huì)出現(xiàn)(xiàn)一模一樣的鎖鏈——直到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冥剡才滿是駭然地發(fā)(fā)現(xiàn)(xiàn)……姚阡陌的身上早掛滿了殘破的鎖鏈，而且……無一例外的，姚阡陌都是馭主——那些鎖鏈之中，幾乎全部斷裂，那意味著，契約的契奴全部在契約結(jié)(jié)束之前就橫死。
這個(gè)(gè)人……到底跟多少人簽訂了契約？他如何承受起這么多契約的反噬？
冥剡不知道，他只覺得嗓子眼有些難受，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上當(dāng)(dāng)了。
“……為期一年，天道可證?！?p> 姚阡陌和冥剡各自身上的鎖鏈隨著最后一個(gè)(gè)音節(jié)(jié)的發(fā)(fā)出而扣在了一起，意味著契約的達(dá)(dá)成，那股縹緲悠遠(yuǎn)(yuǎn)的力量，瞬間便煙消云散，鎖鏈也就徹底消失了。
姚阡陌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看向冥剡道：“帶我去找元奎。”
冥剡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怒道：“你！”
“我可沒說，只給你一個(gè)(gè)人機(jī)(jī)會(huì)。”姚阡陌笑了笑，“現(xiàn)(xiàn)在你與我簽訂了契約，元奎會(huì)很憂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