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隱瞞
這是個(gè)(gè)不倫不類的表情,不是說(shuō)這個(gè)(gè)表情有多難看,有多嚇人,但是突然出現(xiàn)(xiàn)在一個(gè)(gè)面癱的臉上,即使再驚艷再美麗,都要顯得格外詭異。
而且這一瞬間,她真的像極了溫郁言,兩個(gè)(gè)人的臉幾乎要在詹明熙的眼中重合起來(lái)。
“我什么也沒(méi)聽(tīng)見(jiàn)。”他感覺(jué)到雙手又開(kāi)始發(fā)(fā)抖,那不是因?yàn)楹ε碌腦潁侵皇嵌嗄昵暗囊淮我饌鈱?dǎo)致的PTSD,應(yīng)(yīng)激創(chuàng)(chuàng)傷后遺癥,由那個(gè)(gè)滿手鮮血的少年微笑著看過(guò)來(lái)的表情而起,一直持續(xù)(xù)到現(xiàn)(xiàn)在。
秦初宜的眼神在他身上巡視了一圈又一圈,幾乎要透過(guò)他的身體看向某些深深藏著的靈魂。
這種可怕的沉默持續(xù)(xù)了很久,她才終于收斂了表情,轉(zhuǎn)(zhuǎn)身走回了自己的路。
詹明熙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最終還是抬起腳步跟上了她。
“剛才是謝潑德?”
感覺(jué)到女孩兒的殺意暫時(shí)(shí)消散,他鼓足了勇氣,咬著牙問(wèn)。
女孩兒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只要不涉及她的某些秘密,她就是相當(dāng)(dāng)隨和的,詹明熙也有所察覺(jué),他緩了緩胸口堵著的那口氣,又緊接著問(wèn):“真是他主動(dòng)(dòng)邀請(qǐng)你來(lái)的?”
這是秦初宜之前跟他講過(guò)的說(shuō)辭,但是那時(shí)(shí)候他只當(dāng)(dāng)是玩笑話,現(xiàn)(xiàn)在卻有點(diǎn)(diǎn)當(dāng)(dāng)了真。
秦初宜回頭瞧了他一眼:“他大概不會(huì)(huì)再來(lái)了。”
這一次已經(jīng)(jīng)是踩著她的忍耐底線,謝潑德稍稍有些腦子就應(yīng)(yīng)該知道,下一回再見(jiàn)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哪怕是為了心中那點(diǎn)(diǎn)兒僅存的幻想,都不會(huì)(huì)再出現(xiàn)(xiàn)在她面前,更別提,他還有個(gè)(gè)遮遮掩掩見(jiàn)不得光的計(jì)(jì)劃。
“不過(guò)這樣的話,有件事要順便拜托你。”她又想起來(lái)似的,腳尖輕輕一點(diǎn)(diǎn),原地轉(zhuǎn)(zhuǎn)了個(gè)(gè)身,“回去的話,你和江璟然一定要有一個(gè)(gè)跟在越曉曉身邊,不要和她說(shuō),看好她。”
一句話說(shuō)了兩個(gè)(gè)人的名字,詹明熙聽(tīng)過(guò)江璟然的名字,曾經(jīng)(jīng)在京都的時(shí)(shí)候也大致了解過(guò)江家內(nèi)(nèi)部鬧得不可開(kāi)交的矛盾,但是越曉曉與他而言很陌生,他想象不出能被秦初宜這樣看重的家伙是個(gè)(gè)什么樣子。
“越曉曉是誰(shuí)?”
“一個(gè)(gè)……很可愛(ài)的寵物。”
秦初宜忽然微微翹了翹嘴角,她的眼睛里閃起細(xì)(xì)碎的微光。
“寵物?”詹明熙驚訝地念著這兩個(gè)(gè)字,“但這是人的名字。”
“是啊,人類。”秦初宜偏著腦袋,理所應(yīng)(yīng)當(dāng)(dāng)?shù)氐潰拔矣X(jué)得她很好,你也會(huì)(huì)這么覺(jué)得的。”
“……”
看見(jiàn)詹明熙死死瞪著她的模樣,她摸了摸腰間的布袋:“你不喜歡,那換個(gè)(gè)形容詞,朋友,我們是朋友。”
但這在她的理解中,都是一樣的。
除了之前突然出現(xiàn)(xiàn)的那個(gè)(gè)莫名其妙的黑裙子女孩兒,沒(méi)有人跟她說(shuō)過(guò)這樣的認(rèn)(rèn)知是錯(cuò)(cuò)誤的。
詹明熙也沒(méi)辦法說(shuō),只有兩個(gè)(gè)人有平等對(duì)話的地位時(shí)(shí),他才有資格糾正對(duì)方,現(xiàn)(xiàn)在他只能沉默。
“你讓我要看好她,你覺(jué)得謝潑德可能會(huì)(huì)找她?”
“可能?不,一定會(huì)(huì)。”秦初宜抿了抿嘴角,冷冷地看向深山的方向,“如果賈新和他有聯(lián)(lián)系,那越曉曉一定要有麻煩了。”
“為什么你不跟著她呢?”
這正是詹明熙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他的角度看,無(wú)論是自己,還是異能不明的江璟然,兩個(gè)(gè)人加起來(lái)都比不上秦初宜一個(gè)(gè)人的分量。
“因?yàn)閼賽?ài)垂a鍤沁@么寫(xiě)的。”她搬出了一個(gè)(gè)根本聽(tīng)不懂的理由,“謝潑德會(huì)(huì)發(fā)(fā)瘋,但是還沒(méi)到時(shí)(shí)候,我想要看看那個(gè)(gè)祭典。”
“……僅此而已?”
女孩留給他一個(gè)(gè)沒(méi)有笑意的,冷冰冰的表情。
會(huì)(huì)意不了的詹明熙:誰(shuí)會(huì)(huì)在這么可怕的對(duì)手面前拿戀愛(ài)大全來(lái)研究對(duì)方的心理活動(dòng)(dòng)啊!
又帶回了一個(gè)(gè)全須全尾的幸存者,這個(gè)(gè)小旅館已經(jīng)(jīng)幾乎要成為一個(gè)(gè)臨時(shí)(shí)的據(jù)(jù)點(diǎn)(diǎn)了,江璟然打量著詹明熙,但是根本沒(méi)法從他那副臟兮兮的絡(luò)(luò)腮胡子底下看出他的長(zhǎng)相。
“你知道我,對(duì)吧?”他經(jīng)(jīng)歷過(guò)越曉曉和秦初宜這兩個(gè)(gè)家伙的摧殘,已經(jīng)(jīng)完全對(duì)自己的知名度喪失了信心,幸而詹明熙肯定地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江二少爺,我們以前見(jiàn)過(guò)的,在京都,令姐的婚禮上,我叫詹明熙。”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由于把注意力都放在前半句話的原因,他這回基本已經(jīng)(jīng)不受那些家族回憶的影響了,“詹明熙,你以前是刑警大隊(duì)(duì)的人是吧,我也聽(tīng)過(guò)你。”只不過(guò)兩個(gè)(gè)人生活完全沒(méi)有交集,所以并不熟識(shí)(shí)罷了,客套還是可以客套一波的,不過(guò)在他的印象里,詹明熙很早就已經(jīng)(jīng)消失在京都里了,聽(tīng)說(shuō)是在一次恐怖襲擊中沒(méi)能救下來(lái)人質(zhì)(zhì),患上了某些心理疾病,主動(dòng)(dòng)退役的。
詹明熙隱晦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秦初宜。
“又來(lái)了一個(gè)(gè)人?你好啊,我叫越曉曉,是咱們隊(duì)(duì)里的奶媽。”
二樓的欄桿上,一個(gè)(gè)穿著睡衣的姑娘上半身探出來(lái),扒著扶手往下瞧,詹明熙坐的這個(gè)(gè)位置壓根看不見(jiàn)她的臉,只能看見(jiàn)她啪啪作響的棉拖鞋還有毛茸茸的睡衣。
越曉曉噔噔噔地下了樓,然后一眼就看見(jiàn)了坐在凳子上的大叔。
黑漆漆的,不僅看不清臉,也格外有辨識(shí)(shí)度。
她熱情地一屁股坐到秦初宜和詹明熙中間的半截沙發(fā)(fā)上,抓著一瓶水:“我看見(jiàn)是初宜領(lǐng)(lǐng)著你回來(lái)的,你是初宜的朋友嗎?”
“……我們有幾面之緣,不怎么認(rèn)(rèn)識(shí)(shí)。”
這話都是委婉了說(shuō)的,那幾面之緣還是在見(jiàn)不得光的地方。
“啊,這個(gè)(gè)……”越曉曉回頭瞧了一眼秦初宜,她淡定地嗯了一聲:“幾面之緣。”
“你是這里的警察,那這幾天你都在什么地方,鎮(zhèn)(zhèn)子里的事兒你大概知道多少?”越曉曉見(jiàn)談交情是沒(méi)得談了,就切換了正經(jīng)(jīng)模式,清了清嗓子,認(rèn)(rèn)認(rèn)(rèn)真真地問(wèn)。
詹明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秦初宜,見(jiàn)她皺了皺眉頭,又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懷里的文件夾,也就把跟秦初宜講過(guò)的說(shuō)辭又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但是刪掉了后面眾人逃到山里的那部分,掩蓋了賈新與自己經(jīng)(jīng)歷的矛盾之處。
越曉曉聽(tīng)完之后忍不住瞪圓了眼睛:“你是從我們打破的地牢里逃出來(lái)的?那你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怎么不說(shuō)話?”
“因?yàn)槲也恢濫銈兪菙呈怯眩綣銈冃男g(shù)(shù)不正,我反抗不了。”詹明熙搖搖頭。
在他說(shuō)話的過(guò)程中,江璟然也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秦初宜靠在胸前的文件夾。
秦初宜歪著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眼光放到了越曉曉后背上。
這種囂張的態(tài)(tài)度就是在表明,即使江璟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她和詹明熙隱瞞了什么,也沒(méi)有從她這里翹出情報(bào)(bào)的能力。
越曉曉知道了賈新的事兒又能怎么樣呢?除了去送死,根本沒(méi)有其他的選項(xiàng)(xiàng),是的,她的東西還是好好活著比較好,謝潑德就是那個(gè)(gè)終極目標(biāo)(biāo)了,不需要懷疑。
想到這里,她露出一抹冷笑。
江璟然掩飾住自己沉重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