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mén)(mén)主理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再看向羅晝,道:“你方才所要求的有人親眼見(jiàn)(jiàn)證才能算數(shù)(shù),現(xiàn)(xiàn)在看來(lái)(lái),不僅僅是親眼見(jiàn)(jiàn)證,更是死者親口所述加害者,算是罪證確鑿。
既然如此,你還有話(huà)要講嗎?”
眾人眼前的羅晝默不作聲,主理很講道理的等了他一會(huì)(huì)兒,實(shí)(shí)則是將他啞口無(wú)(wú)言的時(shí)(shí)間延長(zhǎng)(zhǎng),使他覺(jué)(jué)得難堪,心理上從強(qiáng)(qiáng)勢(shì)(shì)到弱勢(shì)(shì)。
“好,高東陌,作為加害人,你有什么話(huà)要說(shuō)(shuō)嗎?”主理將詢(xún)問(wèn)(wèn)對(duì)(duì)象轉(zhuǎn)(zhuǎn)為高東陌,這是要下結(jié)(jié)論的節(jié)(jié)奏。
從開(kāi)(kāi)審到現(xiàn)(xiàn)在,主理頭一回把高東陌當(dāng)(dāng)回事,認(rèn)(rèn)真地看了他兩眼。
人在公堂之上,心理上會(huì)(huì)感受到極大的壓迫,高東陌覺(jué)(jué)得所有人都在針對(duì)(duì)他,而他的二弟應(yīng)(yīng)對(duì)(duì)得十分疲憊。
對(duì)(duì)面那么言之鑿鑿,主理又是一副認(rèn)(rèn)定了他有罪的模樣,他還真說(shuō)(shuō)不清是不是自己無(wú)(wú)意砸的那一下,把方仲修砸壞了。
他感到怯懦,對(duì)(duì)一切都沒(méi)(méi)有把握,現(xiàn)(xiàn)場(chǎng)(chǎng)壓抑的氣氛感讓他喘不過(guò)(guò)氣,想要逃離,便抱著自暴自棄的態(tài)(tài)度不做聲,只搖頭。
因他闖的這禍?zhǔn)亂呀?jīng)讓高府長(zhǎng)(zhǎng)期籠罩在愁云慘霧之中,他雖不說(shuō)(shuō)什么,但不可否認(rèn)(rèn)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倘若自己承擔(dān)(dān)了責(zé)(zé)任,能讓一切恢復(fù)(fù)原狀,他倒是寧肯自己受些苦,認(rèn)(rèn)了罪便罷了。
這想法主要來(lái)(lái)源于他對(duì)(duì)吃苦沒(méi)(méi)有一點(diǎn)(diǎn)概念。
高東陌的消極態(tài)(tài)度被主理視作為不存異議,衙門(mén)(mén)主理請(qǐng)(qǐng)衙差上來(lái)(lái)將高東陌押入監(jiān)(jiān)牢。
高銀闕一看這就要塵埃落定了,頓時(shí)(shí)就站了起來(lái)(lái)。
當(dāng)(dāng)初她們的父親囑咐,審理過(guò)(guò)程中,由羅晝作為高家的代表發(fā)(fā)言,其他人就不必你一言我一句的七嘴八舌申訴了。高家姐妹認(rèn)(rèn)為二哥主持家中之事沒(méi)(méi)有不妥,便都答應(yīng)(yīng)了的。
然而當(dāng)(dāng)眼睜睜看著大哥即將面臨牢獄之災(zāi)(zāi),高銀闕還是沒(méi)(méi)能沉住氣,巴巴的用眼神懇求二哥再想想辦法。
羅晝事先調(diào)(diào)查時(shí)(shí),曾找到在舍南看守方仲修的某位看守,從他口中得知的情況為,豐涼生剛進(jìn)(jìn)屋,立馬就轉(zhuǎn)(zhuǎn)頭出來(lái)(lái),喊著說(shuō)(shuō)方仲修已死,讓守衛(wèi)(wèi)追趕高東陌。
別說(shuō)(shuō)是同方仲修說(shuō)(shuō)話(huà),根本就連一絲考慮都來(lái)(lái)不及。
由該情況羅晝得出判斷,豐涼生入屋前,方仲修已經(jīng)(jīng)死亡,豐涼生沒(méi)(méi)辦法斷定是被誰(shuí)(shuí)殺害。就因?yàn)檫@,羅晝認(rèn)(rèn)為是個(gè)(gè)突破口,審理前對(duì)(duì)這官司還是有點(diǎn)(diǎn)把握的。
事實(shí)(shí)證明,他還是把進(jìn)(jìn)展想象得太過(guò)(guò)順利。
豐涼生上了公堂居然公然違背事實(shí)(shí),竟說(shuō)(shuō)方仲修親口告訴了他誰(shuí)(shuí)是兇手,事發(fā)(fā)時(shí)(shí)鑒于其拒絕請(qǐng)(qǐng)醫(yī)(yī)士入村的驗(yàn)(yàn)證,看守又忌憚方家威風(fēng)(fēng),絕不敢在公堂給高東陌作證,情況急轉(zhuǎn)(zhuǎn)直下,優(yōu)(yōu)勢(shì)(shì)成為頹勢(shì)(shì)只不過(guò)(guò)頃刻之間。
羅晝判斷自己還是低估了豐涼生的小人等級(jí)(jí),簡(jiǎn)(jiǎn)直是信口雌黃,沒(méi)(méi)句實(shí)(shí)話(huà)。
“豐公子掐的時(shí)(shí)間還真準(zhǔn)(zhǔn),不早不晚,一步都不差!”
羅晝冷嘲熱諷提出疑問(wèn)(wèn)。
豐涼生完全不理睬他,只專(zhuān)(zhuān)注凝視著主理。
衙門(mén)(mén)主理也認(rèn)(rèn)為公堂不是賭氣斗嘴的地方,向來(lái)(lái)官司輸贏都要惹一大通的口舌之爭(zhēng)(zhēng),辨不清楚理不清晰,主理見(jiàn)(jiàn)怪不怪,由著輸?shù)囊環(huán)槳l(fā)泄。
衙差已經(jīng)(jīng)到了高東陌身邊,開(kāi)(kāi)始用力扯動(dòng)(dòng)著他的胳膊,高東陌一副欲哭無(wú)(wú)淚的苦相,凝望著他的家人們。
高銀闕欲離開(kāi)(kāi)座位去阻止衙差拉扯她的大哥,被姐姐高云雅抓住手腕往下使勁:“闕兒,你得相信二哥,他是咱們的二哥??!”
高銀闕就這么著被拽著再坐了回去。
“等等!”
羅晝突然大喝一聲,衙差的動(dòng)(dòng)作就靜止了。
方平沙等一干人等正得意呢,紛紛再皺起眉頭。豐涼生因羅晝攪和過(guò)(guò)他的婚筵,心有余悸,對(duì)(duì)他始終有分忌憚。
“你又有什么事?”
衙門(mén)(mén)主理巴不得趕緊結(jié)(jié)束審理,與這魔王再無(wú)(wú)牽扯,一出一出的,他總感覺(jué)(jué)胸口悶。
“好,就算他親耳聽(tīng)(tīng)到方仲修說(shuō)(shuō),是高東陌打傷了他,那打傷就不是大罪,那就以打傷的罪名論罰好了!”羅晝大手一揮,就像是很不甘心又很大氣量地妥協(xié)(xié)了似的。
主理長(zhǎng)(zhǎng)長(zhǎng)(zhǎng)地嘆了口聲,好聲好氣道:“是打傷沒(méi)(méi)錯(cuò)(cuò),但結(jié)(jié)論不是打傷,而是致死啊。”
“致死?誰(shuí)(shuí)死了,沒(méi)(méi)人死啊。沒(méi)(méi)人見(jiàn)(jiàn)到方仲修的尸體,誰(shuí)(shuí)見(jiàn)(jiàn)到了?”
羅晝?cè)儐?wèn)眾人,見(jiàn)(jiàn)沒(méi)(méi)人搭腔,又問(wèn)(wèn)主理:“你見(jiàn)(jiàn)到了?”
主理冷臉道:“死者為大,還是莫要攪人清凈了?!?p> 羅晝搖頭道:“請(qǐng)(qǐng)去典刑司提拿我的證人吧,他能證明方仲修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沒(méi)(méi)有死。至于以后死沒(méi)(méi)死,怎么死的,那就同高東陌無(wú)(wú)關(guān)(guān)了。”
眾皆愕然。
高云雅不在此內(nèi)(nèi)。
牽扯到淮涼兩大商賈家族的官司,早已是震動(dòng)(dòng)京都,百姓們關(guān)(guān)注議論不在話(huà)下,王城中朝官內(nèi)(nèi),也是備受矚目。
衙門(mén)(mén)主理收了方平沙的好處,有個(gè)(gè)偏幫偏向還是好說(shuō)(shuō),但涉及案情大方向涉及事實(shí)(shí)以及結(jié)(jié)論的,他到底不敢馬虎。
在座的這些人哪個(gè)(gè)在朝中無(wú)(wú)友無(wú)(wú)戚,若不能使他們心悅誠(chéng)(chéng)服,改日疏通關(guān)(guān)系惹得朝官重審,再有個(gè)(gè)偏差,就全是他要擔(dān)(dān)責(zé)(zé)的。
他絕對(duì)(duì)不會(huì)(huì)因兩件寶貝就葬送了能收一輩子寶貝的好位子,遑論更有牽連家眷家門(mén)(mén)之憂(yōu)。
主理掂量一二,也不怕耽誤那點(diǎn)(diǎn)時(shí)(shí)間,便差衙門(mén)(mén)的馬車(chē)(chē)火速趕到了典刑司。
因伏游是被華翰謙以莫須有的罪名扔到典刑司看管的,同謝蘭橈的案子完全不搭邊,顧城路全然都不了解伏游這么號(hào)(hào)囚犯,因而稍稍打點(diǎn)(diǎn),將他帶出來(lái)(lái)并不困難。
為保證伏游能毫無(wú)(wú)顧忌的作證,高云雅是費(fèi)(fèi)了功夫的。
她首先動(dòng)(dòng)用了御史大夫府的關(guān)(guān)系,伏游作證結(jié)(jié)束后,就不必回典刑司,而是去往御史大夫府內(nèi)(nèi)當(dāng)(dāng)工。
典刑司必須盡快將伏游所犯之罪呈交上來(lái)(lái),若是說(shuō)(shuō)不出個(gè)(gè)子丑寅卯,將其關(guān)(guān)入之人會(huì)(huì)受到調(diào)(diào)查問(wèn)(wèn)罪。
伏游在典刑司時(shí)(shí),已有安默晴的心腹丫鬟同他交代得很清楚。
伏游一到府門(mén)(mén),便一五一十道出了那日的所見(jiàn)(jiàn)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