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守了兩天兩夜,中間交替休息。
有時候我就看著姥爺床板前的那站油燈——長明燈,在那燒著,忽明忽暗,來回跳動,聽老人們說過,這盞燈在守靈的時候不能滅的。
這兩天看著他,有時候覺得他又有了呼吸,突然那么一瞬間感覺他活了過來,再像以前一樣將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歡快的笑著。
在這兩天兩夜里,其他親戚也來吊唁,滿院子的花圈和哀樂。
我們晚上守靈的時候,除了發(fā)呆就是一起疊金元寶,一包、兩包……也見大人們做出喪用的孝棍,玉米稈外面裹上白紙,按距離拉出口子,就像電視里白無常拿的那種。
連著這兩天哭了一遍又一遍,喊了一聲又一聲,最后嗓子都啞了,也不知道姥爺在那邊能不能聽見。我能感覺到,最后好多人都麻木了,到底是為什么哭?難過傷心?禮節(jié)?還是……
停靈最后的這天早上,大家張羅著穿戴孝服的時候我意識到,這個人我以后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再見就是通過相冊,就像之前看姥姥那樣,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托夢給我。這是我第一次穿孝服。
吃過午飯,能感到喪樂聲音更大了,里面嗩吶的聲音尤其明顯,嗩吶一起,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到了時間,我們按輩分排成了一長串的隊伍,主事人臺階上按著輩分喊著去磕頭撒墊背錢。
“子子孫孫撒墊背錢。”他站在臺上高聲一喊,我們這一隊按著順序上去撒墊背錢,一人手里十個一毛的硬幣。
我今天才能看到那棺材,里面那么點的地方他們怎么將我姥爺放進(jìn)去。
撒墊背錢的一刻,我又哭了,任由淚在我臉上滾動,紅紅的棺材也掩蓋不住白色的痛苦。
我們最后看著他下棺的時候是用褥子裹起來放下去的,壽衣緊緊的貼著脖子,顯得他是那么小。
之后便是封棺、起靈。
孫子孫女在最前面抱著相框,而我們,舉花圈的在我們前面,我們排最后。
一路上紙錢紛飛,哀樂響徹,哭聲漫過大街小巷,走一會停一會磕個頭起來繼續(xù)走。
這個路線,是我記憶中給姥姥送葬的路線,一樣的,只有下葬的人和親孫子孫女能倒下葬地點,連親兒都不能過去,我們依舊原路返回。
看著自己滿身的孝服,一路上滿地的紙錢,以及突然安靜下來的環(huán)境,我內(nèi)心五味雜陳。
麻木的走回去,跨了火盆,洗了手,褪去孝服,站在那不知道做些什么。
“你什么時候回去?”表姐問道。
“我馬上就回學(xué)校。”我答,此時不到三點多。
“那讓你姐夫送你過去吧,反正他也要回市里去。”表姐道。
我點點頭表示好的。
我媽給我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道:“別忘了什么,去了好好學(xué),什么都不要想了。”
“嗯嗯。”我點點頭。
我走之前看了媽媽和姐姐一眼,是不是人以后都會這樣?
回去的路上姐夫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著關(guān)于學(xué)校的事,我也只是簡單的回答著,到了學(xué)校,估計他們還沒考完英語。
但是我沒想到,還有更打擊我的事再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