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樂,都快十點了,快點滾過來,班級的人都到齊了,就剩你一個沒來了。”
班長沖著電話里吼了一句,然后就吧電話給掛了。
這是高中畢業十年后的班級聚會。
自從畢業后,同學們各奔東西,也許同學之間會有相互要好的幾個人還有聯系,但是絕大多數都是十年不通音訊。
班長通過各種手段搜尋到了班級各位同學的通訊方法,終于使同學們有了再聚的可能。
但是,這么大的一個日子,竟然還會有人遲到,還是讓全班同學都等著他。
班長和李至樂是發小,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現在是懶病纏身,所以前一天晚上千叮嚀萬囑咐。
李至樂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個很陽光的有為青年。
但是自從父母出車禍后李至樂便消沉了,過了一段時間后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懶人。
班長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自己的這位朋友,只是在他最傷心的那段日子里默默地陪著他,照顧著他。
那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同吃同住,班長的精神一點都不敢松懈,深怕李至樂會受不了打擊而自己傷害自己。
話說回來……
李至樂昨晚也連連保證絕對會給他面子。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這么早就擾人清夢,缺德啊!”
李至樂嘟囔著將手機扔到了床邊,終于是準備起床了。
“要抓緊了,不然那小子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李至樂掀開被子跳下床,抓起床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等到收拾妥當才花了不到三十秒。
李至樂拉開窗簾,準備呼吸一番清晨的新鮮空氣。
李至樂仰望著“清晨”的天空,突然視線模糊了,仿佛看到了歲月在流轉,天地的變遷。
然后,感覺渾身力氣被抽走,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仿佛窺到了天道運轉的至理,大腦一片空靈,仿佛將世間一切的悲喜都忘卻了。
接著李至樂直挺挺地向后倒下,仰躺在了床上。
“媽的,起床太猛,貧血了!”
過了將近兩分鐘,李至樂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緩緩坐起來,撐著自己的身體挪到了床頭。
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
早知道就慢慢起了,看來我還是不適合追求高速度的生活,還是慢慢的養老吧。
要是讓班長知道他此時的想法,非氣死不可,這人已經懶癌入骨,沒救了!
等到李至樂準備出門,已經將近十一點半,說不定他剛趕過去就能吃到中午飯了。
這一次去主要是露個面,吃完午飯就回來睡午覺,他這個人可是很注重時間安排的。
安排是安排,怎么做就靠自己了,說好聽點就是從心。
李至樂來到了自家的地下車庫,看著這一排排的跑車,不由得陷入了選擇困難癥。
這個太招搖了。
這個看起來就不結實。
這個跑太快,一點都不安全。
這個車頭燈太亮,不利于會車。
……
李至樂陷入了糾結,最后還是決定寵幸在最角落的五菱宏光。
這車好啊,這么大塊頭,一看就很結實,而且顏色也很低調,跑的也慢,最主要的是安全啊!
李至樂開著五菱宏光,以十五公里一小時的高速沖出了地下車庫。
他特地選擇了最寬敞的路,雖然有些遠,但是最主要是安全啊,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喂,老陳,我問一件很重要的事,關乎這一次聚會的完整性。”李至樂一臉嚴肅。
“先來了再說,我快拖不住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感覺很急切。
“怎么還沒到,都快十二點了,馬上就要去吃飯了,再給你半個小時時間,不然我們就走了。”
“好了好了,我已經出發了。”
“你才出發,你對得起我嗎?”
“那個,我現在在家門口,你昨天晚上說去哪里集合來著?”
“你個王八,不用來了,我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是吧!”
“我們現在在青云山山腳,限你半小時過來,快點!”
“好了好了,怎么跟吃了槍藥了一樣,話都不好好說,我要啟程了。”
“嗯,路上慢點,注意安全!”
“我好像已經不能再慢了,再慢的話還不如直接走過去來的快。”
“…………”
“滴,滴,滴……”
“這個人掛我電話,而且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嘛,又報地名讓我快點。”
“讓我快點就算了,還讓我慢慢走,真是個糾結的人,怪不得他朋友少,看來只有我能容忍他的這種怪脾氣。”
李至樂嘴里嘟囔著,專心致志地向前開著車,只是速度降到了十公里。
路上不能開太快,不然撞到了人就不好了。
這是駕校公司的教練教的理論,學以致用嘛!
終于到了將近十二點,李至樂才開著五菱宏光慢悠悠地來到了青云山,將車停在露天停車場之后便向著目的地走去。
“喂,我到了,你們在哪?”李至樂站在青云山山腳入口處跟班長打電話。
“嘶,嘶,嘶……”電話里傳來一陣雜音。
“難道沒信號。”
“不對,信號是滿格啊,為什么電話打不通。”
李至樂急得直撓頭。
“對啊,這是山里,說不定他們已經爬上去了,山里信號不好。”
李至樂越想越氣,自己好不容易從家里趕到這里,一路上有多艱辛,提心吊膽地躲過了一輛又一輛超速的汽車的迫害,忍受著后面的刺耳的鳴笛聲和叫罵,他容易嗎?
到這里后竟然連飯都吃不成,他不服,他要追上去,向老陳討個說法。
也許他只顧著生氣了,沒注意到,他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景象便會模糊一些,近處還好,遠處甚至已經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朦朧之中,仿佛是鏡子沾染了霧氣,看的不清晰。
山頂怎么沒人,這是怎么回事?
等到李至樂來到了山頂,確是發現一個人也沒有,他一臉晦氣地回頭,打算去老陳家堵他,他如果不請自己吃一頓就掐他兒子的臉,掐到腫為止。
他還沒走兩步,就感覺撞到了什么東西,暗罵一聲抬起了頭,然后驚恐地瞪大了眼……
沒路了!!!
在另一片空間,同樣是青云山山頂。
“哎哎哎,給李至樂那小子留點。”
班長招呼著各位同學架爐燒烤,他在旁邊另外放了一個大保溫盒,沒當新鮮事物烤好之后他都會挑幾串放進去,打算帶回去給李至樂。
不給他帶吃的他非鬧起來不可。
真累啊,在家哄小孩子,在外面還有一個大孩子要哄。
“啊啊啊……,班長,班長,你快過來看!”突然,一個女生尖叫了起來。
“這里有一個人躺在這里,已經沒有呼吸了!”
女生的尖叫將周圍所有的同學都吸引了過去,畢竟看熱鬧是人們的天性。
“這看起來怎么那么像李至樂啊!”
“長得有點像,畢竟這么久沒見過了。”
“你這么一說,我也感覺有些像了。”
……
“別亂說,趕快報警。”班長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們竟然在自己面前討論一個死人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自己是班長,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看,他旁邊的地上還有字。”
“還真是!”
“該死的姓陳的,你把老子騙到這里,整整餓了我三天啊,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這片山頂光禿禿的,連一顆草都沒有……后面的字斷斷續續的,看不清了。”
“這邊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文字。”一個人呼喊一聲,同學們都圍了過去,
“我可能在做無用功吧,雖然環境一模一樣,但是我知道這里應該已經不是藍星了。”
“多希望你能看到這些文字,又多希望你看不到,也許這里是夢境吧,誰知道呢?”
……………………
“老陳,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對不起,平日里是我任性了,這是第四天了,我實在是撐不住了。”
………………
“還好這些年沒吧我父母留給我的財產敗光,你拿去一半,剩下的一半幫我捐了吧,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
“哈哈,我要死了,你繼承我的遺產,老子承認你這個兒子。”
……………
“認識你真好,再見了老陳,還有這一方世界,只怪我運氣不好吧,我這個懶人終于不用再起床了,哈哈!”
“老陳,我走了,愿天堂充滿團聚的歡樂,愿你在人間平安康順!”
這是看的最清晰的幾段,其他的文字都已經模糊了,就像班長現在的眼眸一般,模糊了。
就像同學們對李至樂的記憶一般,不再清晰。
就像鏡子蒙上了霧氣,在這個世界的人永遠窺不到另一個世界的景致。
班長終于確定了躺著那人的身份,沖過去抱著李至樂的遺體,無聲地流著眼淚。
有誰知道他心中的悲哀!

疾風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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